《她的海》坡上的皮狐

2、第 2 章

　　陈深觉得自己是逃回教室的，吴绍正突如其来的表白把她全然打乱了，当时的情况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原本波涛汹涌的心绪一下子归为空白。直到她怔怔坐回座位狼狈的将耳机塞进耳孔里，等大脑再次被旋律充斥她才感觉意识渐渐归位，进而发现自己的双手抖的可怕。邻座的男生闪着大眼睛询问的看向陈深，却也终究没说什么，只在上课铃打过之后轻轻拽了下陈深的衣袖以示提醒。
　　陈深等了会儿，确定自己已经冷静下来后，才缓缓摘了耳机，她扭头冲同桌笑了下，余光却不可控制的感受到斜后方一束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吴绍正——陈深头痛的想了下这个名字，便迅速扭头了，心里却又该死的躁躁的乱起来，还好历史老师刚好进来，让一切都强行平息了下来。马上就要高考了，陈深很清楚什么才最重要。
　　高三到这会儿的生活很容易使人平静，人像被设定了程序一般一项一项的完成指令，大脑不再做长久的思考，一切所想不过眼前的题目，陈深并不反感这样的生活，甚至有点喜欢在做题的机械运动中让自己归为极简。所以等陈深晚上回到家时吴绍正带给她的影响已经有些远淡了，尤其是她一推开门又闻到那股浓烈的她从小厌恶的香烟味。
　　妈妈听见门口的声音松松的拖着拖鞋走过来，陈深看过去，发现她又把头发剪短了，肯定又是图便宜在巷子里极不规整的小店里剪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脑袋上，显的她的脸更大了，穿着一件老旧的睡裙，脸上挂着那种绵绵的苦累的笑。陈深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爸爸，一如既往的摊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一脸中年失意者特有的麻木，陈深知道他怕是又在那干干躺了一天，他看见陈深，吐出香烟斜斜的问：“你们月考成绩下来了么？”
　　陈深目光扫过那一地的烟头和沙发上的烟灰，没吭气，径直走进自己房间把房门反锁住。然后便听见客厅里她爸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高声的骂：“他妈的又是个白眼狼！”一句话没说完又被烟呛了喉咙，满是痰的撕裂的咳，之后是妈妈有点怯懦的劝慰和两人乱七八糟的争执，陈深无力的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她对这一切都很厌倦。
　　手机在桌上震了震，陈深坐起来百无聊赖的看了眼。是吴绍正，陈深盯着微信界面上他那句冒冒失失的“对不起”看了会儿，又见他犹犹豫豫的加了句：“我今天有点冲动，但是我真的没想对你怎么样。”，发出去后又突然撤回，改成了：“今天的事情请不要在意，不要因为我影响你。”。吴绍正的微信头像是睁圆眼睛很精神的哈士奇，此时配上他说的话却显得有些巴巴的可怜。陈深点进他的朋友圈看了看，与吴绍正平日的活跃不同，他几乎没发过几条动态，为数不多的几条也是转来的时评。
　　陈深又返回聊天界面愣了会儿，她很少用社交软件，微信里也没加多少人，之所以有吴绍正的微信还是高二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北京参加现场作文比赛时留下的，而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网络上说话。陈深犹豫了半天，最终选择装瞎无视了吴绍正发来的消息。只是在睡觉前不可抑制的想起高一末交文理分课表的那天，吴绍正突然有些冒失的在路上拦住她，眼睛垂在地面上低低的问：“我听说你要学文？”后来吴绍正选文的时候在班里引起很大的轰动，毕竟本校的文科一直被私下称为“非亲生的”，而像吴绍正这种水平的学生选文简直像自毁前程。
　　陈深睁大眼睛有些空茫的看着窗外，思绪乱糟糟的飘来飞去，许久，闭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