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隐》廿北十一

57、真相

　　我对于见到千陵的事情耿耿于怀，同萧枕风坐在一起吃食，也不定心，一脸心事，萧枕风看出了我的不对，便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慌了起来，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但我不想扫兴，又摆出一副笑脸，萧枕风没有说话，往我碗里夹菜，新年来了，我于此高高兴兴，却有人独自失魂落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会这么想，可能是乐极生悲了。
　　“小舅舅，元宵也没多久了，下次一同出来吗？”
　　“上元节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上的筷子抓不稳掉在了地上，上元亦是元夕，亦是那人的生辰，我同萧枕风相处的越融洽，心里的负罪感也滋生的越多，当日，我和洛秋暝相见说完那番话后，回焉京的一路上哭了好多回，也喝了好多酒，到后面，哭不出来了，心脏冷的生疼，他的语气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怎么了，接着转投萧枕风的怀抱也不过半月后的事，我草率了，但我不可否认，我确实喜欢萧枕风，只不过先前和洛秋暝在一起，没有直面萧枕风的感情。
　　我很对不起洛秋暝，我心里清楚，我一旦清楚对不起洛秋暝了，就意味着我也对不起萧枕风了，两个人我心里都有，明明一颗心，装了两个人，明明说好只给一个人，但贪心了，还心中有愧了。
　　“小舅舅筷子掉了。”萧枕风帮我捡起了筷子，在自己的白衣服上擦了擦干净，递给了我。这时，我觉得我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于是主动找话题，“萧一二，大过年的穿一身白干什么？”
　　“习惯了。”
　　“我看你总喜欢穿白，为什么啊？”
　　“因为...小舅舅你知道吗，我上阵杀敌，有几场夜战，天间唯有明月是亮着的，月光是洁白无瑕的，我也想向白月光一样照亮黑夜，于是穿的白一点。”萧枕风没有说实话，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小舅舅您，如月，如光。至纯，至白。深得吾心。
　　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萧枕风送我回到了宫中，自己则回他现在的摄政王府了，我回自己的寝宫，刚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桌子上的千陵。
　　“这皇宫还真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千陵真好，你还活着。”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所触动的，重逢故人很高兴，于是我向他走去，只见千陵突然抽出刀抵在我的脖子上。
　　我不说话了，望着千陵，也没准备喊人，殿外那些宫人连千陵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指望不了他们。
　　“我曾叫你主上，是公子要求的，如今，不想叫了，是自己的意思。”千陵冷冰冰的看着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沈月隐，你当了皇帝，风光无限，转头就扔下了公子。”
　　“我没有！我去岁安找过他，可...”
　　“找过又如何，还不是立马就同别人在一起了。”
　　“宫外是你，我知道。”
　　“宫外我没想到会是你，你同别人欢声笑语，卿卿我我，我看见了觉得像是你，想去确认一下，结果你自己撞上来了，公子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忍心吗？”
　　“我同洛秋暝回不去了，他见我就像见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你以为他想这么做？事已至此，我不想帮着公子瞒你了，公子...公子他命不久矣，怕你为此伤心，才..才冷眼相待于你。”千陵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绝望难过。
　　我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冷意从头蔓延到了脚，下意识的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疼，整个人是凉的，声音颤抖着，“你..你...千陵....你，别乱说，不是..只伤了脚吗，我私下派人打听过。”
　　“呵，公子不让人知道的事情，谁有能知道。今日春节，你这热热闹闹，公子那冷冷清清，你觉得公平吗？本来今日我是想来杀你的，是你把公子害成了这样，但一想到杀了你公子会难受，于是就决定暂且饶你一命。”说罢，千陵便把剑扔在了地上，剑落地的声音十分刺耳，我哭的泣不成声，声音太大，让殿外的宫人们听见了，问我，“皇上，怎么了。”
　　我抑制住哭声，说了句“无事。”却心如刀绞。
　　“公子被贬去北域，本就是负伤，中途遇刺客，可惜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不在公子身边，否则定把那刺杀之人千刀万剐，公子因此烙下病根，多亏了南迟国主救了公子一命，本来公子在南迟好好的，就因为你的一句召回，想他回来，他就真的回来了，可这一回来，就听闻你大婚的消息，你大婚那一夜，公子坐在轮椅上望了一夜的月亮。”
　　我握拳捶地，手指是血肉模糊，千陵的话像针一样扎我的心，我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你终究是负了我们公子。”
　　“我...对不起他。洛秋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嗓子哑了。用手去抹眼泪，结果抹的脸上都是自己的血。
　　“公子就算告诉你，你又能怎么办，公子还能是个健全的人吗？你什么样做不了，还不如让你逍遥快活。”千陵在讽刺我，我却无法辩驳。
　　若不是我，洛秋暝他该是何等耀眼的人物，现在落得身体残废，还命不久矣，我意识到他可能有难言之隐，却没有深究，想着放下，和萧枕风在一起。
　　我...我没资格对他说对不起。
　　“他...还能活多久？”
　　“你问这个有意义吗？”
　　“我想知道。”
　　“你配知道吗？”
　　“我...求求你。”我哭的有些岔气，艰难的站了起来抓着千陵的衣袖请求他告诉我，千陵厌恶的看着我，说“别把你的血抹我衣物上，我嫌脏。”
　　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还是说了，“最多一年，最短三月，公子的状况越来越差了。”
　　我眼前一黑，又站不住了，跪倒在地上两眼放空，千陵瞥了瞥我，冷笑一声，打开窗子跳了出去，窗外的冷风刮在我的脸上，我不以为然。
　　只觉得没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