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隐》廿北十一

24、堪不透

　　天牢周遭阴暗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变的味道，想来我被关于这里，也是不合情理的，宋邑年有意杀我，想来是为了帮沈涟除去后患，可我吧，也不算什么后患啊，越是想试图解释，可越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坦坦荡荡的说自己不会去争皇位，只想置身事外，沈涟是信的，他从来就知道我无心于皇位这个东西，但站他一派的人不会信，只会觉得我是想脱身，所以暂时性的稳住他们，人心向来就复杂，我两辈子都看不透。
　　宫中大乱，这个时候有心之人趁机杀我，事后有人为我的死打抱不平也没什么用了，因为人死都死了，时间一久，也没人在关心我的死了，对人来说，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
　　我躺在天牢里，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衣服是湿透了，望了一眼原来是流了不少血，旧伤复发，黏黏的染在了孝衣上成了暗红色，孝衣是沈涟给我这个将死之人送的，这方便，他做的比我好，毕竟我直到我父皇死，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居然还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我这种人真是不孝。
　　宋邑年会来杀我的，我清楚，也明白自己的命运，但他现在没有来，我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尽。但这念头仅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实在没有死的勇气，天牢黯淡无光，外面也不知道是白昼还是黑夜，我的时间概念模糊了，随后闲来无事，就用手指沾了点自己的血，在牢房的墙上画画，先是画了一个圆月，接着画了一个半月，最好画了一个玄月，其实是画了四个月亮的，只不过最后一个看不见，躲起来了。
　　我苦笑着，正当我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有人打开了关押我的天牢牢门，我吃力的爬起，看了看来者，原来是东琅，他为什么会来？等等，他不会胆大到劫狱了吧。
　　“东琅你为什么会在这？”我舔了舔干的黏在一起的嘴唇说道。
　　“二皇子，快走，守卫暂时被老奴用迷药下在酒菜里给迷晕了，然后拿了其中一个守卫身上的钥匙来救您，等下换班的守卫就用来了，快离开这。”
　　东琅这声二皇子叫的我是倍感亲切，我心想反正待在天牢也是死还不如干脆逃了，即使被抓到也没差，“嗯，你怎么办？”
　　“老奴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您平白无故遭受此等待遇，老奴看着心疼。”东琅话说完，我就跟在他后面离开，身体感到十分的虚弱，刚走了两步，就有些恍惚，出了天牢，外面正值黑夜，这时，我发现了门外的千陵。
　　“千陵，你怎么也...”我疑惑道。
　　“禀主上，是公子让我来救您的，刚好遇到了同样来救您的东琅公公，于是我就在外头放风。属下带您出宫，公子在宫外等您。”
　　“我在天牢呆了多久了？”
　　“回主上，一日不到。”千陵道。
　　“才不到一天吗？我都感觉过了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有多久了，不说了，赶紧离开吧，我不想守卫来了，连累到你们。”
　　这一日过得像是一年，在牢中不见天日的日子是我曾经从未有过的，但凡经历过了，就不想再去尝试了，我堪不透生死，堪不透人心，堪不透自己，但即便是如此，我也要努力活着，为了不辜负一些人，这是我看见东琅，听见千陵说是洛秋暝让他来救我后想明白的。
　　到最后，我说服了自己，人没必要活的太清楚，有时候堪不透总有堪不透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