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飞鸟》沈才岘

2、一

　　每个班上，总会有一两个不受欢迎的人，也会有一些光芒闪耀的人。就像一座城市，有洒满阳光的街道，也有阴暗潮湿的巷子。班级就像一个小小的社会，进来容易，想保持自己的本性却很难，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袖手旁观的更是数不胜数。
　　江杉在这个小小的社会中，就处于阴暗的那一面，即使不争不抢，也被人厌恶。她整日坐在角落，用手支着脑袋看窗外的飞鸟。她的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几位，但人缘不好，总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因此渐渐地被同学孤立。更何况前段时间有传言说她父亲跟别人跑了，母亲疯了，这让她在班上的处境更加尴尬。
　　林溪很奇怪，现在还会有这种与世无争的人，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惜林溪不知道的是，江杉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也不是与世无争，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与别人交流。
　　江杉用余光看着林溪跟朋友一起玩得很开心，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她很想与她们说话，但动了动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没料到这一幕被许安看见，“哟，江大小姐不准备继续装高冷了？”
　　许安成功的引起同学的注意，有些人看着江杉想到关于她的一些传闻，低声笑了起来。江杉看了一眼许安，转头继续盯着窗外出神。许安不满意她的态度，便继续挖苦她，“听说某人的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哎，也难怪，有这种女儿还有那个疯子母亲，谁会不跑呢？”
　　同学们听到这儿都从偷笑变成肆无忌惮的嘲笑。林溪有些难受，觉得喘不过气，很想替江杉说几句，但害怕自己也会被别人嘲笑，就像以前一样，像江杉没来到这个班一样，便忍住了想法，冷眼旁观。
　　江杉依旧是不在乎的表情，只是翻着书的手在颤抖，泄露了她的情绪。别人见她没有反驳，更加猖狂，甚至学起她母亲骂人的姿势。“砰”地一声，忍无可忍的江杉搬起桌子就向笑得最开心的那个男生砸去。全班都被她的举动吓傻了，本以为会跟以前一样嘲讽几句就过去了，没想到平时安安静静的江杉会突然爆发。
　　“我父母怎么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许安，你不要忘了你母亲干了些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嘲笑我？你把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搞清楚再讽刺别人！”
　　许安感到点点凉意透过身体，别人不知道自己家发生了什么，江杉却是知道的。她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旦真相被发现，大家就会明白可怜的可以随意欺侮的不是江杉，而是她！
　　“你撒谎，你少在这儿污蔑我妈！你个骗子，别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许安你不要以为我有多圣母可以忍受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别逼我把那些事说出来！有你好受的！”
　　“你！”
　　许安失语了，她习惯了江杉的冷淡，习惯了她的沉默，没想到今天她却被直接戳到了痛处。
　　江杉不再看班上的同学，也无意告诉大家许安的事情，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被江杉吓傻的同学们渐渐回神，许安的几个朋友过来安慰她。
　　“她可真是不知好歹。”
　　“就是，要不跟以前一样？”
　　“好主意，看她还怎么继续嚣张。”
　　许安难以冷静，她听到朋友这么说，整个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不，不可以…不能那样对她，不能。”
　　朋友们很奇怪，平时欺负人的许安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她那种人，无所谓了，丝毫没有威胁性。”
　　“不，不要，不行，不…”
　　说到最后，许安已经开始哭了，她很后悔，后悔自己得意忘形处处针对江杉，她真的以为江杉是软柿子任人揉捏，却忘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她不能让那个秘密被说出来，不能，绝对不能。
　　许安这里的异常惊动了班上别的同学，大家都很奇怪的看着许安，谁都没想到江杉的一句话会把许安吓成这样。不少人开始暗暗打听关于许安母亲的事，曾经被许安欺负的同学都准备借机报复，可惜江杉并没有说出来。
　　林溪虽不知道那个秘密，但是她看到许安现在畏惧的模样，有几分解气的感觉。
　　许安的朋友于澄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忍不住出言维护许安，“谁知道江杉是不是唬人的，听她一个人说？开玩笑。”
　　有人憋不住嗤笑了一声，看许安那反应能有假？
　　许安闭上眼睛拉了一下于澄的衣角，失意她别再说了。许安知道自己今天彻底失态，那个秘密就算自己不说，江杉不说，也会被人挖出来的。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冷静，没想到还是跟当年一样失控。
　　母亲，母亲，她的好母亲，给自己的女儿留下永远的耻辱。
　　许安的骄傲在这一天崩塌。

　　跑出教室的江杉坐在操场边，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
　　真是的，怎么就沉不住气呢，说了那样的话，会被许安报复的更惨吧。
　　她很清楚那些传言是从哪来的，也很清楚为什么。她从未辩解，只是懒得去搭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但今天以后，怕是两个人就要直接对上了吧。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江杉更加懊悔，这会给许安带去多大的伤害？爸爸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可她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威胁许安，还是用那个秘密。
　　上课铃响，江杉不想回教室上课，干脆请假回家好了。
　　就在她准备找老师请假的时候，碰到了上体育课的哥哥。
　　“哥哥？！”
　　“欢欢？你怎么在这儿？”
　　“额…哥…你就别问了。不对，你怎么又喊我欢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又跟许安吵架了？”哥哥全然不理会江杉后面的那句话。
　　“你怎么知道？！”
　　“那些传言，我听到了。是她干的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哎，没事的。”
　　看着妹妹委屈却强撑着笑的表情，江棂揉了揉她的脑袋。江棂知道妹妹不喜欢自己插手她的事情，也就不再多问，但他心里很不舒服，自己一直捧在手心保护的妹妹，怎么就能被许安欺负呢？
　　江杉太了解哥哥了，为了不让哥哥继续关注许安对自己干的事，她拉住江棂的胳膊撒娇。“哥，咱俩请个假，提前回家好不好？我想吃你做的四喜丸子。”
　　江棂无可奈何，但是他是高三，不能随便请假，就让妹妹请假先去买食材，自己晚上回去做饭。

　　回到家的江杉把自己扔在床上，长叹一口气，逃了今天，周末一过还是要去上学啊。况且哥哥也不会一直不插手这件事。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社团在组织周末活动。
　　去福利院啊，不知道北辛会不会去。两人在社团认识很久又是同市，因为北辛经常缺席社团活动，所以两人还未见过面。考虑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参加活动，正好散散心，照顾小朋友是很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