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狗复仇记》言织梦

4、别拿老虎当病猫

　　夜晚，阎非天躺在病床上思考着当前的处境
　　其实他要考虑的东西，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
　　如何向那个女人复仇，以现在这副远不及前世自己的身躯。
　　他得先获取一些情报，关于十二众，有没有因他的死亡重新划分势力版图。
　　可这一点通过明面上的调查，根本无法获取。
　　所以他必须找准时机，再度回到那个地下世界。
　　忽地，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向来警觉的他，立即放松力道，盖好被子假寐。

　　门被轻轻地拉开，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子往病房内偷瞄了一眼。
　　“呐，你家少爷睡着了。”她转过身，娇笑地挽住陈管家的胳膊。
　　“嘘，小声点儿，苏梅。”陈管家谨慎地想要拉开她，却被她牢牢地固定住手臂。
　　“我的管家先生，你装什么嘛？之前也不知道谁猴急地拉我在病房里亲热。”苏梅埋怨地噘嘴。
　　“唉，那时他不昏迷不醒么。”陈管家望向毫无动静的病床，好似察看着他家少爷是不是真睡了。
　　“喂，你还怕醒着的他吗？”苏梅小声嘟囔，“你不和我说过，这小少爷懦弱胆小得很嘛。”
　　“话这么讲没错，可他醒来以后，性情好像和从前大不一样。”陈管家回忆起病房里短暂的相处，“他明明不能开口，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儿不怒自威的气势，搞得我心慌慌。”
　　“你还是男人不？连个女人都没碰过的雏儿，你也怕。说出去不嫌丢人？”苏梅不乐意地捏住陈管家的手背，嗔道，“你呀，赶紧趁他醒时，叫他签了那份监护人文件，不然这半年的工夫全白费了。”
　　“我当然是男人。”陈管家说着伸手摸向苏梅短裙下的大腿，却被她捏住手背，疼得陈管家差点叫出声来。
　　“别碰我！”苏梅没好气地推开陈管家，“你要是再不能让你家少爷签字，我们就分手，彼此不耽误。”
　　“苏梅！”陈管家着急了，可又不得不压低嗓音，“你别生气，我答应你，我明天再去催催少爷，一定会让他同意我当监护人。”
　　“真的？”苏梅缓和了脸色，“你不许骗我，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我向你保证，明天就把这件事解决。”陈管家誓言坦坦地劝哄苏梅，“乖，不生气了，气多了就不漂亮了。”
　　“哼。”苏梅轻哼地捶打陈管家的胳膊，“我再信你一次。”
　　“好嘛，走吧走吧。”陈管家双手抓着苏梅的肩头，将她往外推。
　　苏梅往病床的方向瞥了一眼，才随着陈管家离开。

　　病房门重新关上，一出滑稽戏终于落幕。
　　病床上的阎非天缓缓地张开冷似铁的隼眸。
　　好在他们及时走了，否则，他就得杀人了。
　　复活没一天，他可不想这么快沾染血腥。
　　哪怕他怀念刀口舔血的滋味。
　　回到方才探听的内容，陈管家希望他签署的监护人文件，九成九与继承财产相关。
　　有趣，竟然敢将他视作任人摆布的棋子。
　　他在心底冷笑。
　　那个女人他暂时对付不了，但收拾陈管家他们，他还游刃有余。

　　次日早晨，来得匆匆的陈管家，一进门就发现自家少爷早就坐起身。
　　“少爷。”陈管家并非空手而来，他手里多了一个玫瑰金色的手机，“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手机。如果你有什么想吩咐的，可以用这手机打字告诉我。还有语音播放功能。”
　　陈管家演示地往手机输入一句话：「少爷，早上好。」
　　手机的喇叭便把这句问候用机械式的声音播了出来。
　　“手机里存了我的号码，少爷你发消息给我也行。”陈管家殷切地双手呈上手机。
　　阎非天接过手机，朝屏幕上看了看，通讯录目前只有陈管家一人。
　　「我要洗漱。」阎非天拿起手机输入道，「推我去洗手间。」
　　“好的！”陈管家屁颠屁颠地扶着他起来，然后推着轮椅就走向病房内的洗手间。

　　挥发着一股儿淡淡消毒水味的洗手间，擦得干净的大镜子伫立于面前。
　　阎非天凝视着镜子里全然陌生的少年，修剪过的栗色短发，细碎的刘海下是普普通通的黑色眼睛。
　　曾经他想过摆脱那双恶魔之瞳，但他从未预料到是以这种形式。
　　审视的视线向下移动，直挺秀气的鼻梁，线条优美的薄唇，这张年轻的脸庞少了前世那份刀削似的冷硬。
　　这副新身体很瘦，好在个头倒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高度。
　　由于长期躺在病床上，这具躯体的皮肤呈现着病态的苍白，宛若十二月的白雪，未染风尘。
　　这是与身为阎非天的自己，完全不相似的少年。
　　尽管清秀、纤弱，与冷酷、狂傲毫不相干，如今却不得不融合到一起，成为一个重获新生的人。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收回思绪地拧开水龙头。
　　掬一把充满凉意的水，他轻轻地往脸上泼了泼。
　　水珠沾湿发梢，顺着发丝跌落向地面，或流淌进他敞开的衣领，吻过他削瘦的肩颈，最后了无声息地融化。

　　“少爷，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背后的陈管家堆着讨好的笑容，搓手道。
　　换好衣服的阎非天微微颔首，任由陈管家推着轮椅送自己去往检查室。
　　穿过大厅的时候，阎非天百无聊赖地四下环望，医院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明明有很多人，可仍能保持静谧。
　　这种安静偶尔也会让他产生窒息的错觉，好像被一双无形的纤手死死捂住口鼻。
　　阎非天不由自主地阖上眼，又张开。
　　深澈的眸色映照向左手边的玻璃幕墙，配合着墙外郁郁葱葱的绿荫，流泻着森寒的辉华。

　　被推入检查室，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他坐回轮椅，等待结果。
　　然而显示的检查结果并无大碍，他失语的原因仍然不明。
　　“看来是心理因素占了大概率，因为突遭意外受到刺激。”医生摸着下巴，慢道，“后续治疗可以转到精神卫生科。”
　　刺激？他被那个女人插了一刀时，确实大受刺激。他轻嘲地弯了弯唇。
　　“康复期间，我建议你们找一些科研机构，最近有不少新发明的产品，譬如直接连接神经代替喉部发声的外部器械。”医生转向神情冷漠的他，介绍地说，“价格方面可能有点贵，不过对林少爷来讲肯定划算。”
　　听罢，阎非天未有什么反应。
　　反倒是他身旁的陈管家，急不可耐地答道：“好的，大夫。我这就去找那些科研机构。”
　　“有一位行业领先的科研人员，她脾气很古怪，但技术是他们之中最好的。倘若你们能找到她现在工作的机构……”之后，医生又断断续续地讲了一些，陈管家边听边点头。
　　而阎非天则表现得好似他们在讨论的并非他的事。
　　他事不关己地坐在轮椅上，冷冷地盯着比自己还积极主动的陈管家。
　　“那我先送我们少爷回病房了。”礼貌地向医生道别，陈管家推着他走出检查室。

　　返回病房的路上，陈管家一直面露迟疑之色。
　　可仿佛想起昨天对苏梅的承诺，陈管家思来想去还是得趁早解决这件事。
　　于是，陈管家故作苦恼地提道：“少爷，我之前和你说过现在林家就剩少爷你和我两个人。或许我说这话不合适，但老爷夫人生前仍留有许多事，如今都堆积着等候处理。少爷你又还没成年，这可如何是好呢？唉！”说完，陈管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说来听听。」他陪着陈管家演一般，漫不经心地用手机语音念出输入的消息。
　　没料到阎非天会问细节，陈管家愣了愣。
　　挠着后脑勺对上自家少爷微仰的冷颜，陈管家不知为何升起丝丝紧张。
　　“老爷夫人生前投资了不少房产，还为少爷你办理了一份基金。少爷你成年前，这些钱暂时动不了。可少爷你看病啊，复健啊，哪个不需要花钱。除非少爷你指定了新的监护人，不然律师他也没权限提现……”
　　陈管家的话音未落，就被从手机外放喇叭里传出的机械男声打断。
　　「折现一共多少钱？」
　　“三十亿左右。”陈管家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掏出口袋里的方巾擦拭额角不断冒出的汗。
　　刚刚作检查时，阎非天瞥了眼自己的病历信息，两个月后便是“林博”这具新躯壳的十八岁生日。
　　难怪这陈管家迫不及待地要提这件事。
　　「陈管家想当我的监护人？」无波无澜的语气，配上他笑眯眯的表情，莫名地教陈管家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陈管家你到底想不想？」转过轮椅的他，宛如地狱里归来的修罗，直盯得陈管家浑身不寒而栗。
　　陈管家干咽了一口水，在自家小少爷的注目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一向胆小如鼠，只会躲在老爷夫人身后的少爷，会变得如此恐怖，令他不由自主地产生畏惧之心？
　　移动着轮椅，阎非天逼近不敢动弹的陈管家，放大那抹凶残的笑意。
　　「想就把律师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