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在涅》白夜慕斯

49、第 49 章

　　风里来，雨里去，五十年来无人问。
　　莫寒清在山头眺望月亮，叶铭站在山腰注视着莫寒清。
　　主人，五十年了，但即使是再五十年，我也愿意等。
　　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一只望着月亮的莫寒清突然看向另一个方向，那是一片树林。
　　“叶铭，去看看。”视线再次回到月亮上，莫寒清的目光不在平静，眼底暗潮汹涌。
　　叶铭远远的看着莫寒清，他什么都没听到，但是五十年来积攒的默契已经足够他知道主人的想法。
　　他施了个礼，向莫寒清刚才看的方向离去。
　　白陌陌在铃铛的带领下来到月光直射的一块岩石旁，岩石上面坐着一个男子。那人已近中年，瘦瘦的身影在月色的包围下显得有些孤独。
　　有了上一次欧阳月觞的经验，白陌陌伴着铃铛的声音慢慢的向他靠近。不料，中年人笑道：“世人皆说昆山是离飞升最近的地方，萧山是离长生最近的地方。怎么，我这个萧山的老不死也入了少侠的眼？”
　　“我渡谁无关我的意愿，皆是遵循天道的结果。”白陌陌憋出了自己认为最义正言辞的说法。
　　中年人听了，喃喃道：“循天道？你没有想过渡走你爱的人，让他们飞升吗？”
　　白陌陌不理他，和这种人说的多了容易动摇，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
　　埙声响起，中年人果然跟着白陌陌踏上了属于他的归途。
　　白陌陌心中疑惑，他本以为今晚的应该是那个老人，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中年人？
　　“小孩，你能得到什么取决于你自己想要什么。”中年人锲而不舍的对白陌陌进行洗脑：“我很佩服你们的族长。”
　　白陌陌停下道：“你是谁？”
　　中年人：“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
　　白陌陌仔细的打量着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他是谁。
　　“别想了，我刚才就死在你面前。”
　　白陌陌心下一惊，但还是信了三分，的确，他笃定，那位老人年轻的时候就长这个样子。
　　“灵魂一般会停留在他死前的年龄，为什么你变年轻了？”
　　“这就是萧山的长生不老。”
　　“什么意思？”
　　“我服用了那种药，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萧山的长生不老是有代价的，而我付出的代价，就是把那件事传达给萧山的后人。五十年后，当到了我执行自己的时候，我会加速衰老，直至死亡。”中年人笑了笑道：“没有什么长生不老，有的只是苟延残喘。”
　　“苟延残喘？”
　　“你以为萧山是什么地方，是救世主住的地方吗？你们的目的，达不到的。”
　　本来和老人说话时，白陌陌还是打心底里尊敬他。但是现在，在他心底里只有对他的厌恶。
　　不再多言，白陌陌吹着埙，把他送走了。
　　他不知道，过不了多久，那个人的话会一一应验。
　　白忘川在房间里闭目养神，莫玉的医术愈发精进，他的手在他的周身穴位上按揉，阴气反噬的痛苦已经在自己的忍受范围之内了。
　　“舒服。”白忘川没有忘记赞许莫玉一句，别人的话一定只是表面上感谢王爷夸赞，但是他知道，莫玉是真的很开心。
　　“阿泽，我好像知道那个药的作用了。”莫玉轻声道。
　　“什么用？”
　　“我暂时还不确定，要在等上几天。”莫玉道：“说不定过几天，咱们不用上萧山，我自己就能把你医好。”
　　白忘川睁开眼睛，看了莫玉一眼，嘴里轻轻抽了口气。莫玉急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无碍。”白忘川闭上眼睛：“困了。”
　　莫玉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他总是这样，从来不在白忘川身边睡觉，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知道的太多，反而害了他。
　　白忘川仔细的听了一会，直到莫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翻身从窗户出去。
　　这条河，从长安流到萧山，就像是一条绳子，把大家绑在一起。
　　凌沚洵不知道在这里做了多久了。这里就像是诅咒，他不能干涉的这些，他必须保护的人们，究竟选什么？
　　“喂！”白忘川在他身边坐下。
　　“你怎么来了？”凌沚洵皱眉看着他：“你还不去休息？”
　　“没事。”白忘川枕着胳膊躺下。
　　过了好久，没人说话。
　　破天荒的，这次白忘川硬是一句话不说，直到凌沚洵自己开口。
　　凌沚洵的眼睛盯着缓缓流淌的河水，他的瞳孔没有聚焦，显得有些呆呆的。
　　他道：“其实我懂，我是一定要下地狱的，可是你说我可不可能不是被你渡走？我知道小白只渡飞升之人，可是我就是想最后再见见他，聊聊就好。”
　　白忘川无言的看着他。
　　他又淡淡的道：“这是不可能的，对吧？”明明是问句，却平的没有一丝波澜。
　　白忘川捏捏眉心，压下头部的钝痛道：“你真的想被他渡走？”
　　凌沚洵没回答他，依然看着远方。
　　两人又静静地坐了好久，最后白忘川起身，笑嘻嘻的说：“我要走啦。”
　　凌沚洵：“……”
　　白忘川：“再见，你要保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道：“我回来之前你不准死。”
　　凌沚洵不说话，白忘川又道：“你不答应，我就亲自来渡你。”他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凌沚洵：“以后你可别像刚才那么软绵绵的，陌陌不喜欢。”
　　凌沚洵没转头，却问了句：“为何？”
　　白忘川又笑了，这次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猜的！”他捋了一把垂到眼前的头发，猛地向后一甩道：“哈哈，凌沚洵！我走了，你别想我！你记住，老子不叫什么苏泽，老子性白，名泽，字忘川！”他说完再也没看凌沚洵，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了。
　　他身后，凌沚洵一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转过头，看着那条河。
　　那条他们相识，相离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