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在涅》白夜慕斯

33、活着的人

　　白陌陌恨透了自己，一直以来他都觉着自己的愿术虽比不上哥哥，却也不差。但是这一次，真正的咒术师给他把关，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
　　他自顾自黯然神伤，却未发现身边的莫玉面朝房间门口，神色紧张。
　　上天注定了他们今日多灾多难，爹刚走，儿子来了。
　　莫微，莫寒清长子，懒懒的倚在门口，打量着莫玉房间里看着自己一脸不屑的凌沚洵。
　　“莫玉，他是谁？”
　　莫微指着凌沚洵的鼻子，微微扬起下巴，为自己营造居高临下的感觉。
　　莫玉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人，撇开头不做声。
　　莫微气急，一巴掌扇在莫玉脸上，声音惊醒了白陌陌。莫玉嘴角裂开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缓缓流出。
　　白陌陌一把把莫玉拉到自己身后藏好，眼神狠辣的瞪着莫微。
　　莫微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来没有人做事不顺从着他，白陌陌的行为让他暴怒不已。
　　他的手指在门上轻轻地敲，咚，咚，咚，每声都是对莫玉的威胁。终于，莫玉扛不住了，声音颤抖着道：“他，他是凌彻。”
　　白陌陌松了口气，说不定莫微这种公子哥想不出来表哥的真实身份呢？
　　没成想，莫微机敏的很，闻声笑道：“你真当我傻？换个名字就不是凌沚洵了？养子就是下贱，待你多亲血管里流着的都是本家里卑微的血！”
　　白陌陌吃了一惊，原来莫玉是莫寒清的养子。
　　莫玉听了莫微的话一点脾气都没有，缩在白陌陌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莫微见他那怂样，心里的愤怒一扫而空，道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逸王死期到了，你应该是要去收个尸的吧。”
　　莫玉刚才还是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却猛地冲到莫微那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把他怎么样了？”
　　莫微也不简单，当即一拳打在莫玉小腹上，趁着莫玉吃痛松手的瞬间，转身要走。不料脚下一紧，白陌陌的鞭子紧紧地缠着莫微的脚。
　　莫微道：“你是逸王的弟弟？”
　　白陌陌拽着鞭子不说话。
　　莫微又道：“你的出现只有一个原因，逸王无后，需要一个接班人。”
　　傻子才信！白陌陌心中把莫微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白，”许久不出声的凌沚洵开口：“放了他。”
　　白陌陌不敢相信，直直的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表哥的眼睛很清澈，深邃的眸光直达心灵。
　　于是，白陌陌松开鞭子。
　　莫微大笑，扬长而去。
　　莫玉自己趴在地上，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袖子，嘴唇上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白陌陌疑惑道：“表哥，为什么放了他？”
　　凌沚洵笑的很深：“不放虎归山，怎进得虎穴？”
　　白陌陌知道了凌沚洵的计策：不进虎穴，焉得虎子？
　　当即就要去追，却被凌沚洵抓了回来：“不急，等天黑再去。”
　　“可是，到时候就不知道他去哪了！”白陌陌急了。
　　凌沚洵摸摸他的头，走到桌边喝茶去了。
　　莫玉起身，告诉白陌陌：“大哥对阿泽恨之入骨，因为阿泽救过凌先生。”
　　白陌陌重复：“救过表哥？”
　　莫玉点头：“大哥听叶铭说过，凌先生是要下地狱的。”顿了顿，还补充了句：“叶铭就是咒术师。”
　　白陌陌心中感叹，这个莫玉果然是深藏不露，自己家就住着咒术师，遇见愿术师还能隐藏的这么好。话说，自己不是要渡表哥吗？怎么会这么奇怪？咒术师和愿术师要同时渡一个人去两个地方？
　　莫玉见他们都不说话，就继续道：“我是那天京城的幸存者，因为当天生病昏迷，只有汤药里有毒，所以中毒不深。继父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
　　白陌陌不以为意：莫寒清怎么看都不是会同情一个人的。
　　“你失忆了？”凌沚洵突然发话。
　　莫玉微微点头：“一部分，我记得一些儿时的事。”
　　白陌陌发现，凌沚洵的眼神有些失望之意。他迟疑片刻，还是问：“在你眼里，我哥是什么样的人？”
　　莫玉一听见白忘川，精神大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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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白陌陌后悔自己发问，悔得肠子都青了。莫玉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把哥哥都说成了一个救世主一般的角色。凌沚洵闭着眼睛打坐休息，似乎在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白陌陌也有些困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莫玉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令人发指，连连道歉，说是让白陌陌将就着在他的房间里休息，他要去拿药。白陌陌点点头，又补了一句嗯，莫玉才急急忙忙的出去，在门槛那里还绊了一跤。
　　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庭院内，凌沚洵的眼睛缓缓睁开。
　　“表哥，你要说什么？”
　　凌沚洵哑声道：“莫寒清的头发已经白了。”
　　白陌陌刚才也注意到，莫寒清的发根处一片花白。但他并未在意，现在凌沚洵提起，才正视这个问题：“那又如何？”
　　“以莫微的年龄推算，莫寒清的头发不应该都白了。”
　　莫寒清和莫玉看起来都是刚及弱冠的模样。
　　白陌陌大大咧咧道：“可能是少白头吧？”
　　凌沚洵拉着白陌陌往床边走，边走边说：“那为何还要故意染成白色？”
　　只有掩饰年龄这一点可能了，以蒋伊城的易容能力，若想让莫寒清看起来年轻，的确是轻而易举。而最容易暴露年龄的白发定要除去。
　　“可是为什么莫微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白陌陌还是不解。
　　“谁说他不知道？”凌沚洵笑了。
　　当年自己离开长安，留下的迷，如今一定要一一解开。

　　当晚，凌沚洵带着白陌陌追莫微。
　　凌沚洵说，莫微一定预料到自己会被跟踪，所以一定会依靠丞相府的地理优势甩掉他们，然后再回自己的小窝。但是他不知道，凌沚洵趁着白陌陌和他对打的功夫，在他身上撒了一种毒粉，夜里会出现异香。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循着味道就可以找到他，不仅如此，这种毒午夜发作，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解决他。
　　凌沚洵站在房顶顺风之处，望着月亮一动不动。白陌陌心脏狂跳不已，这是第一次见表哥用毒。
　　“走。”毫无征兆的，凌沚洵施展轻功，白陌陌跟着他飞檐走壁。
　　不一会，两人竟出了丞相府，进了逸王府。
　　白陌陌的心揪了起来，无论如何，他不想在见到哥哥做某些事情。
　　凌沚洵停在了一间不太起眼的房间，这房间应该是客卿住的，从外面看还算雅致。
　　凌沚洵毫不犹豫，推门而入。门里，蒋伊宫看着凌沚洵和白陌陌，好久才道：“你们怎么来了？”
　　白陌陌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没有惊讶，只有浓浓的恨意。看来，哥哥杀蒋伊城给他留下了极深的伤害。此刻的他正对着一面昏黄的铜镜，用一把银梳子梳着脑袋上的几根毛。依旧虔诚。
　　白陌陌突然很想知道，蒋伊城会不会也是的秃子，如果是，会不会这样梳头？
　　第一次见他时，他那亲切邻家老伯的形象，白陌陌不会忘记。没想到，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蒋伊宫很冷静：“你们要干什么？”
　　白陌陌刚要回答，凌沚洵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并不真切：“你不是蒋伊宫。”
　　白陌陌：“！！！”
　　蒋伊宫：“哦。”
　　凌沚洵笑了笑：“金蝉脱壳，借刀杀人，好计策。”
　　白陌陌更蒙了。
　　却听见蒋伊宫哈哈笑了数声道：“逸萧尊不去破案，真是屈才！”
　　白陌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人，是蒋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