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猜？》玉笙水

20、[4]

　　“师傅！”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往一旁饮茶的中年男子直奔而去。

　　对方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悠哉游哉地品茶，刚满十三岁的何猜性子比较毛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之往男子身上蹦。

　　“你这毛丫头，性子真够躁。”

　　“师傅……徒儿那是被狼追出来的。”何猜苦着一张小脸。

　　“狼？”这里虽是深山，但却不曾有狼聚集，何来被狼追呢？

　　“嗯嗯！”何猜很怕师傅不相信，拼了命地直点头还一边说，“真的有！真的有！一只只大野狼！它们都追着我不放，眼睛里直闪光，好像要把我撕破了才肯罢休！”

　　男子看了看她的脸色，“你做梦？”

　　何猜咽了口口水，抿了抿嘴，小声地说：“是做梦了……但是这梦境很真实啊！”

　　说完，她连抬头对上师傅一双眼睛。好吧……她是怕，真的怕极了。比起这个，平日里最严肃但却爱她糗的师傅也不算什么，起码师傅的眼睛她看得心安，她心安就好。

　　梦境里那一头头的野狼直追着她屁股跑，后头还有一个类似牧羊人似的人，戴着一个鬼脸面具似乎指挥着堆狼群。虽然她听不见那人说什么，但她似乎感觉到那人一直赶着狼群咬死她。

　　死啊……老头一直说她是短命的小孩，身子差得要紧，三天一次小毛病五天一次风寒。她一直觉得梦里的赶狼人是鬼差，是来纳她命来的。

　　男子冰凉的手抚上何猜额头，她舒服地呼了口气。

　　“你头在发烫。”

　　“嗯……好像是有点烫。”她快病习惯了，哪天没生病她倒觉得身子怪怪的，心里怕得慌。常看见求医的一些人死前精神得可以打死头老虎，老头管那叫回光返照，她不要啊。每天小病下，她还可以证明自己能活着。

　　男子皱了皱眉头，牵起何猜的手瞬时把她提起抱在怀里，然后往一旁的竹屋走去。

　　“师傅早前要你喝的药茶都有乖乖地喝下去吗？”

　　“呃……”何猜转了转圆圆的眼珠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说出实话，“有点苦，不喜欢喝就倒了些……”

　　“活该。”男子没待她说完就砍了她的话，“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没乖乖喝药茶，我就放狼咬你。”

　　“别啊师傅！不要啊！我乖乖喝就是。”何猜憋扁着嘴，眼眶里全是委屈的泪光。

　　可恶的老头！那药真的很苦啊！

　　中年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何猜安放在床榻上，轻轻帮她盖上被子。随后，他从屋外端进一个陶碗并坐在床头边上，“来，把这安神茶喝了。你这发热是属于被惊吓到，安神睡觉好的明日就不会有事的了。”

　　“哦……”何猜乖乖地接过陶碗，咕噜咕噜地把茶水倒进肚子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师傅，说，“待会我要想上茅厕怎办呢？”

　　“那就上啊。”

　　“我怕啊……”

　　“怕什么？”男子好笑地帮她顺了顺耳鬓的头发。

　　“怕狼啊……”它们可可怕了。

　　“如果真有狼你就拿把火烧了它们。”

　　“这样啊……”何猜摸了摸鼻子，然后不好意思地拽了拽男子的衣角，一脸羞答答地说，“那师傅先陪陪我，让我养点勇气，待会要真遇到狼我就烧了它们！”

　　“……”男子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下，最后看在她发热的情况下，还是允了，“好。”

　　“师傅……”过了半晌，她还是不甘寂寞地嚷了下床头的男子。

　　“嗯？”

　　“我说呀，你老人家也老大不小了，为何不见有个师母呢？”她曾经偷溜下山，知道人家家里都是有一男一女再有的小孩。好吧，她和师傅不是家人，但先有她这个小孩，再来一个女的，这样后补成一个家听起来应该也不错。

　　男子懒懒地掀开眼皮，无奈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快睡。”

　　“噢！痛啊！”谋杀！绝对是谋杀！

　　还是说师傅比较好男色？她再上一次偷溜下山，到处都说现在男色盛行啊……想想好像真比较像回事呢。她之前才偷偷瞄到师傅和一名少年在竹林里谈话。嗯，只见到少年的背影这事是可惜了点。

　　“师傅呀……”何猜犹豫了下又开口骚扰，“那个，我想过了……也不一定要女的。”

　　她可是退了一步的了。只要师傅开心，以后别找她麻烦要怎样都行，何况不过就一少年郎？唉，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何况两人要真情投意合，啊啊啊……她是不会介意那么多的。真的……不过，她是该喊师母还是喊师公咧？娘咧……这问题好复杂！

　　坐在床头的男子这次是睁开了双眼，双手温柔地抚上正平躺着的小女孩的额头上，然后细声说，“嗯……这额头是挺漂亮的，不过嘛，有人偏想让它给毁了。”

　　“噢！不不不！师傅！听我说！噢噢噢噢！痛痛痛！娘咧！”

　　她真要哭了……这老头也不过三十出头，怎么这么虐人啊真是……发起火也是一副温文的书生模样。她的额头……她那雪白的额头啊！

　　“知道痛就好，快睡。”男子松开手，继续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何猜心里猛嘀咕，这怎么看都像一名刚从虐待中得到快感的男子一脸满足回家歇息的模样啊……造孽啊。想想也不对，老头是有那么点怪，不过怎么也不能和那般男子做比较。老头常和她说，看人就要看一对眼，只要看得懂，没什么是看不出来的。

　　她看师傅的眼睛看了很久了。那里就像一个碧谭，深不见底，可真是“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嗯，这话是这么说的吧。但不管怎样也好，她没想看透老头，只是觉得这双眼睛给她的感觉很特别，但从来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她很想有这么一双眼睛，但似乎得不到师傅的真传，双眼里满是俗气呐。

　　直至年前师傅终是闭上了双目，她已经好久没再见过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了。

　　而现在，她却在莫府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