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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搓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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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江的外套于褚穿着大了一点。
他几乎整个人陷在外套里面,拉链拉到下巴,避开伤口侧靠在副驾上,安全带也不系,呼吸因为疼痛而有些粗重。白越泽车开得慢,余光里看了一眼他,道:“系上安全带。”
“伤口疼,”于褚没什么精神地说,“不如你开稳点。”
白越泽拿他没办法,把车内滴滴的警告音关了。于褚伸手拧开了车载收音机,调到自己很喜欢的音乐频道。
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这个暴雪中的小县城陷入了安静,路上连行人都见不到,白越泽听着收音机里慢悠悠的深夜慢摇,把温度又往上调高了几度,他身边的人居然把剧本也带出来了,就着外面昏暗不明的路灯看,偶尔会轻声背几句台词。
夜路不好开,车内没有开灯,白越泽听了一会他背的台本,开口道:“别看了。”
于褚抬起头来,笑了一声,把剧本卷起来捏在手里:“白导,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白越泽没接话,他换了一边靠着,面朝着司机,又道:“对付我这种人,就应该一个眼神就不要给,更别说跟我说话,甚至大晚上的跑出来找我。你看,前段时间本来我都想放弃了,现在又改变了主意,非得追到你不可。”
白越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是吗?”
“是啊,”于褚重新把剧本展开,“或者你叫我一声哥,我便把你当亲弟弟,再不动那些心思。”
白越泽也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很好笑,道:“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于褚勾着嘴唇,低头继续看台本。两人没有再说话,越野车一路从山里开到县城,足足开了有四十多分钟,最后在医院门口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停车场,只能把车停在一边,撑伞往医院里走。
于褚下车之前严严实实地戴上了帽子眼镜和口罩,跟白越泽挤在一把伞下,一瘸一拐慢吞吞地往医院里走。
这个时间段连医院都空得很,只有急救区还亮着灯,于褚把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懒洋洋的工作人员接过来,看也没看地放在了读卡机上:“左转去看医生。”
白越泽扶着他的左手,把他带到急诊室里。医生看起来也很困,拿了他们就诊卡,看了一眼资料,然后瞌睡就醒了,抬起头来,迟疑地盯着于褚看。
“医生,我被竹子扎了,您看看要不要打一针破伤风。”于褚主动脱下外套,“消炎药已经吃过了。”
医生“哦”了一声,一边解他的绷带一边时不时地看他的眼睛,张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于褚夸张地抽了口冷气,咬牙道:“疼,好疼……”
白越泽在旁边勾了下嘴角。
医生总算是把心思放在了他伤口上,道:“这扎得有点狠啊,破伤风肯定要打,伤口清洗过了没?”
“洗过了,”于褚说,“给我再来几片止痛药吧。”
因为只是外伤,医生给他开了破伤风,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重新把伤口处敷了药包扎起来,于褚这回是真疼了,那药火辣辣地,贴在伤口处一跳一跳地发涨。
他低声嘟囔了几句抱怨,去让护士扎了一针破伤风,前后不到十五分钟,打完之后一刻都不敢多呆,火速从这种高危公众场合撤离,上车的时候吐槽道:“就为了扎这么一针,大晚上的。”
白越泽说:“你大晚上要跑出去抽烟。”
他这么一说,于褚倒是想起来了:“是你跟阿江先抽,看得我犯瘾了才出去抽烟的。”
听到他提到杜明江,白越泽皱皱眉,没说话。
回去的路两人更沉默了,于褚吃了止痛药,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靠在副驾上昏昏欲睡,偶尔被颠醒,便含糊地问一句到哪了,每次白越泽都说“还早”。
开回酒店的时候冰雹已经停了,只有雪还在下。两人刚走到酒店大厅里,便看见杜明江和严导都还在休息区,望见他们很快站起身,严导问:“没事吧?”
于褚有些感动,双手摁住严导的肩膀,轻轻地捏了捏,笑道:“哪有什么事,一点外伤,打了针就回来了。”
严导开始叮嘱他不要碰水,不要喝酒,于褚跟在导演身边,一起上了电梯。后面的杜明江在跟白越泽轻声说着什么。
他的楼层最高,最后剩下他和白越泽两个人。于褚这会也没心情再问什么,走到自己门口开门。白越泽也在开门,于褚在他准备进门的时候说:“白导,今天谢谢啊。”
白越泽照盘全收,一句“不客气”也很吝啬,只冲他点了点头。
于褚“啧”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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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肩膀上的伤口,于褚着实老实了好几天。
白天演的戏份少,晚上疼得睡不着,戒酒,戒辛辣,连烟都抽的少了,硬是把跟组跟出了疗养的错觉。
他想找人打发时间,杜明江一天要拍十多个小时,白越泽下了剧场还要写分镜,严导也忙,就剩下一个助理能陪他。于褚无聊得每天刷微博,一天发三条动态,把粉丝们一个个吓得以为他又准备公布新恋情。
在公关公司给他打第无数个电话之前,林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受伤的消息,告诉他:“宋小姐说要过来看一下你。”
于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过来看我做什么?”
林霖在电话里道:“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褚儿,你收敛点。”
于褚被他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挂了电话想了半天,怎么想宋慧茜都不会是来看他的,这段时间她恨不得躲着他走,哪里会亲自做探班这种事情。
十有八九是借着这个理由看看亲儿子。
于褚难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白越泽。
晚上,因为天气的原因剧组早早地收了工,于褚听见隔壁门传来了说话和开门的声音,掐着表,摁响了隔壁的门铃。
开门的不是白越泽,而是他的室友王英杰。他在剧里面演一个正派的剑客,与弘寂一直保持着友谊,让顾宴嫉妒不已,最后被设计惨死在了悬崖下。
于褚跟王英杰也挺熟的,一起拍过剧上过综艺,但这一次跟组王英杰没怎么跟他说话,有点避着他走的意思,于褚心里也清楚,因为他前段时间刚成了戚敏的现男友。
两人一对面,王英杰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于哥,怎么了?”
于褚道:“肩膀伤了,洗不到背,你们这边方便帮我搓一下吗?”
王英杰立马回头往屋里看:“越泽也在洗,要不进来稍微等一下?”
于褚在那个熟悉沙发里坐下来,没几分钟白越泽便洗完出来了,只裹了一件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正拿毛巾擦着,对面于褚愣了一下。
于褚举起手里装了毛巾和衣物的袋子:“白导,好人做到底,帮我搓一下背吧。”
王英杰很快站起身:“我去楼下取外卖。”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越泽简单地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挂在晾衣架上,没说什么,只道:“你换吧。”
说着,他转身去吹头发,背对着于褚。于褚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人还真是放心他啊,一边老老实实地一件一件把衣服脱下来搭在沙发背上,只在腰间裹了毛巾。
他先进的浴室,浴室里水雾腾腾非常暖和,到处弥漫着一股很清淡的沐浴露香味。于褚把花洒拿在手上,刚打开龙头,白越泽从外面走进来,没有关门,接过了他的花洒,从背后淋湿了他的背。
于褚“嘶”了一声:“有点烫啊。”
身后那人道:“自己调。”
于褚把水龙头往冷水的方向拨了拨,白越泽像是要以最快的时间完成任务,把背淋湿了,取下来沐浴球,挤好沐浴露,开始搓泡沫。
于褚单手撑在墙上,微微低着头,变得有些长的头发盖住了部分后颈,只露出脊骨最清晰的那一段,线条流畅地往下蜿蜒,连接起整个紧实的背部。
大约是在冬天,他身体的皮肤比脸上要更白一点,很自然的偏浅的小麦色,淋湿了之后像刷了蜜,白越泽只看了一眼,便把沐浴球擦在了上面。
于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他第二次来白越泽的房间,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显然很适合做点什么,但不知道为何,每次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会偃旗息鼓,变得像高中生那样可笑的纯情。
“白导,”于褚头也没回,“宋姨过几天可能会来探班,提前跟你说一声。”
他这一次没有直呼其名,而是喊了宋姨。背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用力地擦了几下。
没得到回应,于褚回过头来,眼睛被水汽蒸的有些湿湿的,没有了平日里的锐气,看上去像被拔掉了刺的无害刺猬,轻声道:“诶,你是不是其实也没有特别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