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阿九》房澈

2、第 2 章

　　鲜血从刀沿滴落，腥味浓重，黎九见身前人并无退让之意，刀柄的冲撞之力越发难以抗衡，她咬牙硬撑之下，忽然神色惊变，眸光落于某人光堂的胸腹之处，先才上药后并未替他合上衣物，那左腹包扎的伤处暴露在外，反倒给了她反制的机会。

　　没有任何犹豫，她单抽一只手，以拔山扛鼎之势一拳锤击于伤口之上，再以指尖相戳，那刀口瞬间裂开，来人惨烈低吼一声，手上刀刃霎时松离，剧烈痛楚使他本能往后倒退半步。

　　片秒间，黎九身手敏捷的转身逃入黑暗之中。

　　哪还管什么腹痛，这九死一生之势，足以令她忘记痛为何感了。

　　匿于陈柜许久之后，因实在是遭受不住这柜中药材的苦臭，黎九小心翼翼的从柜中爬出，侧耳细听四周，确定已无声息，这才又壮着胆子回到先才与黑衣搏斗之处。

　　最危险之处亦最安全，那人果然早已离去，地上散落的布条散着点点血气，她用脚拨了拨，蓦地似踢到某坚硬之物，便蹲下身子伸手摸索，果然握住某个顺滑玩意儿，她抬手探照月色，眯眼打量，骤然一愣，那东西...竟是东里郡名物--虹玉！

　　玉中如血，红光萦绕。

　　要是没记错，前几日膳房那枉死的丫头莫不就是偷了这虹玉才被王庭都尉杖毙的么，难不成，这东里郡竟派人潜入北堂王城了？

　　她又细细揣摸，发现玉侧刻有文字，只是笔画缭乱，难以辨识。正要举起探个究竟，腹中剧痛来袭只好作罢，焦灼之中，她前往药柜又掏了些三七跟黄连兜着，这才捂腹逃离太医署。

　　十指皆损，骨肉可见，幸好三七止血，黄连解毒，黎九这厢遭罪竟也安然无恙，实乃大幸。为掩盖手伤，她入膳房，以削萝误割手指之名，用布条将伤处裹附。毕竟血肉之躯，刺痛难以避免，又因活计太多，伤处血污渗出布条，甚是惊心触目。

　　“听说太医署遭窃了，都尉军查的厉害，有奴婢出城采货被盘查许久。”

　　“近来这王城好像不太平，明日便是中秋大赏，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无妨，能得见世子便好，入这王城三载之久，可算熬出天日了。”

　　“你这贱奴也敢窥觊世子？”

　　“不敢窥觊，但这未央阁虽大，又有几人愿在此枯老，东宫虽为复杂之地，但也好过这女人窝吧。”

　　黎九闻人议论，背后只听不语，有未央阁老嬷嬷生性不喜嚼舌，立刻将众人遣散，她亦随着人群散去。

　　李朝雨这几日又想了其他法子整她，这位东城太守的独女自小性子诡谲，时常喜怒颠倒，黎九如此多年伪装迎合，却还是摸不清她的心思。

　　大赏当日，未央阁脂粉漫天，各厢主人均对世子妃之位势在必得，为引世子北堂无珏瞩目可谓费尽心思。黎九因手伤污秽无法亲自为李朝雨梳妆，被其罚跪门外，虽已入秋，烈日仍灼，不出半晌黎九便大汗淋漓，指间伤口刺痛难耐，只得咬牙忍着。

　　李朝雨盛装打扮，一袭飘廖薄纱红裙，玲珑身姿尽现其中，长发亦如墨散落红纱，玉簪金钗极尽奢华，如流云布满乌发。

　　“如此妆发可还行？”

　　李朝雨跨门而出，对着跪伏于地唇色惨白的黎九轻盈转身一圈，颇为自得。

　　“奴婢...冒犯，小姐如此打扮，恐不妥。”黎九扬眸打量，眉头微蹙，斗胆进言。

　　“哪里不妥，这纱绸可是外族云林之地的上品，就连王城都没几匹真品，你这奴婢怎会识货！”

　　“今日大赏实为祭祀，王城着装向来白衣素面，不比东城华丽，小姐一身红袍，必然显眼，虽有瞩目之意，但万不可行，世子妃乃日后王妃，本应谦敏，母仪者贵在端庄，华贵奢靡之风不可取。”

　　“你...你歪理颇多！”李朝雨一时竟寻不出她话中破绽，有些懵。

　　“小姐，可否...带奴婢一同前往大斋宫？”

　　“你又想作甚？”李朝雨脱口而道。

　　“阿九自然不敢造次，只是听闻那北堂世子性格孤僻，不喜美色，小姐自幼养在深闺，形色之人遭遇甚少，奴婢忧您一人应付过于沉重，故而...”

　　“闭嘴！你这低贱的东西，本小姐做何事面何人，轮得到你说话？”李朝雨瞬间板起脸面，言语十分不悦。

　　“奴婢该死。”黎九自懂察言观色，立马跪伏求饶。

　　李朝雨心知其意为好，李府仆婢百余人，父亲却独独挑她当做陪婢入了这北堂王城，个中缘由无需深想也知何意，只是她一个低贱的仆婢却过于聪颖，着实令人生厌。

　　李朝雨不想与她继续纠葛，掀裙欲走，却只数步又止。

　　言语顿了又顿，这才满不情愿启口。

　　“还不滚进来！”

　　黎九终以薄纱遮面随李朝雨去了大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