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捉妖记》故事小白

2、第二章 山海经

　　卫潭清以自己的房租到期为由，退掉了古玩城的房子，然后。。。。。。。卫朝看着人山人海的商业街，觉得师父说他古玩城的房子房价太高什么的。。。根本就是坑人的！这商业街难道不比古玩城寸土寸金吗？
　　但眼下不是讨论这事情的时候，浮生书馆就在这条商业街的中心点，位处中轴，十分好找。非常现代化的装潢，完全和店名不怎么相符。但这也不妨碍书店的客流量。一楼全都是精美奇巧的小玩意，很得女孩子喜欢，看着一对对情侣在此间徘徊，卫朝有些搞不懂师父的用意。
　　上了二楼，看到了告示牌，二楼至四楼都是不同种类的书。满是人的书店里，熙熙攘攘，鲜活的气息浓郁。卫朝继续拾级而上，到了五楼，门口写着员工区域，闲人免进的字样。推开门，寂静无声，他的师父就坐在窗边，面前一杯早已凉透的茶，黑猫靠着他的腿，昏昏欲睡。他师父面色安详，如同佛堂里的观自在菩萨。
　　开门声惊动了黑猫，锐利的猫眼直射来人，看清是卫朝，猫眼里的敌意退去，闪过一丝不屑。“看门去。”卫潭清拍拍猫背，黑猫应声跳下地来，贴着墙边悄无声息的遁去。卫朝走到师父身边，向窗外看去，没人想到商业街的背面，是沉静无波的江面。前靠闹市，背面邻水，确实是个好地方。此时该说什么？招财进宝，财如流水？这个开场白估计会被师父暴打吧？卫朝的脑内小剧场还没演完，卫潭清开口了，“去地下室，左侧的第三个书架，倒数第二层，第六本书拿来给我。”卫潭清说完，扔给他一把钥匙，便不再开口，一副闭门谢客的架势。卫朝努努嘴，觉得师父一如既往的难伺候，这书的位置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就没记住书名呢？这不合常理啊！但卫朝委实是没有胆子问他师父这些事情的。卫潭清做事，听着就好，不要问，问了。。。。会有什么后果呢？卫朝却又想不起来了。他敲敲脑袋，声音吵到了卫潭清，“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哦哦哦，马上马上！”卫朝吓了一跳，手里的钥匙差点都掉了，他攥着钥匙三步并做一步走，几下就出了门。轻声关上门的卫朝，长长出了一口气，师父大人的威压还是一如既往的承受不来啊。“喵。”低头看见脚边正在舔毛的黑猫，卫朝抖了抖，向旁边一寸一寸的挪，腾出来块一米见方的地方，黑猫轻蔑的瞥了眼缩在墙角的卫朝，惬意的伸个懒腰，穿身入门不见了。
　　这黑猫的道行，少说也不再千年话下，自打他记事起就常在卫潭清身边。可就和自己的身世一样，卫潭清从不多言半句，问了就是罚抄书。虽然从没挨过打，可卫朝心里总是有阴影，他自己却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对强者的畏惧，又亦是对师父的尊重。
　　慢吞吞的下了楼梯，穿过一楼的书店，从员工通道出去，是一栋不起眼的石头小楼，灰色的石砖结构，朱红色的雕花格扇门，走近一看，确实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这种门还要钥匙？没钥匙也能进吧，不怕被偷啊？”卫朝在心里暗自吐槽，恍惚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回身抬头看看，正是卫潭清所在的书店，可刚才在楼上没看到这里啊。卫朝心下一凛，这里有禁制！
　　“你这徒儿，委实是蠢了些。也难为你这么多年教育他了。”黑猫站在窗边冷声开口道。声音却是清冽的少年之音。
　　“墨染，你别这么说他，这孩子只是灵智未开，尚有不足罢了。”卫潭清站在不远处的桌前，给凉透的茶壶里续着热水。
　　“哼，教什么都记不住，术式典籍让人拿去做废品。你堂堂卫潭清的弟子，在卫家连末流都算不上！他呢，整天不思进取，这次的事情你就不该插手，让他长个教训不是正好？”
　　“墨染，这话我不想听你说第二遍，尤其是卫朝面前。”卫潭清放下手中的茶壶，面色冷然看着他道。
　　黑猫盯着他半晌，没有再做声，跳下窗台不见了。卫潭清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卫朝进了藏书阁的区域，小楼立时消失无踪。
　　卫朝拿着钥匙，抖着手找锁孔，站在门前瞅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有个能把这钥匙戳进去的窟窿，纠结尴尬之时，冷不防觉得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钥匙往门上一拍，得嘞，门开喽，齐活了。他身后，丢他进来的墨染还是一副猫的样子，悠然的舔着右抓上的毛。
　　进门就摔个狗啃泥，行了大礼的卫朝，感觉浑身上下摔了个散架，没一个零件能支持他爬起来的。这房子的水泥地板真硬啊！
　　“你还想在地上趴多久？”忽然有人开口说话，给卫朝吓个激灵，蹭一下就爬起来了。抬头一看，没人呐。回头看看他进来的地方，门已经不见了。低头一看，嚯，师父大人真心有钱，汉白玉地板，啧啧啧。
　　“对着地板也能留口水，你进来之前没人给你饭吃吗？”
　　“额……吃过了。”卫朝下意识回答道。
　　“那就赶紧滚过来找书！”
　　听着这不耐烦的声音，和师父身边的墨染有的一拼。卫朝不敢怠慢，答了声“哦”，就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找我干什么，找书啊！你还能把我带走不成！”
　　没等卫朝走近，他就听见一声爆喝，估计是被他气的不轻，卫朝连忙收回脚步，赶紧摸索着书柜找书去了。可这里他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第一次进来啊。他人生地不熟啊！别说找书了，这方向都没整明白呢！
　　那声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说：“说吧，书在哪个位置，我替你找。”
　　卫朝从兜里摸出来个老式诺基亚，捣鼓了半天，就听见卫谭清之前说的书的地址。卫朝是怕自己记不住，给他师父的话录了音。那声音倒也没再说什么，须余过后，那声音说：“直走三排，第一个架子，蹲下身你看见的黑皮书就是了。”
　　卫朝按位置找过去，果然发现一本黑皮书，他使劲抽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山海经”。纳尼？他登时觉得他师父可能是变相放弃他了，这性命攸关的当口，让人拿着一本志怪小说——去送人头吗？
　　“额……你要不要再听一遍？有没有可能是……”没等他把“你也许是找错了”这句话说出来，他就已经从凭空出现的门里被丢出来了，妥妥的脸着地的姿势，书正好砸他头上，稳稳当当的落到地上，毫发无伤。
　　卫朝把摔得移了位的五脏六腑收拢，撑着身子坐起来，就发现墨染已经扭头走了。他摸摸鼻子，捡起地上的书，慢慢跟在后面。上了楼等了半晌，卫谭清才出现。
　　“明日午时，准时到我这里来。算了，你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省的明日赶不及。”卫谭清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说完话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留下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当然这是卫朝自己的错觉，墨染可不是阿力，根本不会施舍他多余一眼的。
　　“桌子左面的墙壁是活的，推开进去左边数第三间暗室，从暗室的楼梯下去，三楼右手边第一间房间，你今晚住那里。”墨染安排好了卫朝的住处，也很快的不见了踪影。卫朝没心情下楼去掺合人世间的熙熙扰扰，也没胆量在他师父的地界四处乱窜，只有安安静静的去找自己的住处。
　　整个三楼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烟的气息，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可能是师父放东西的地方吧。卫朝在心里想着。
　　这些年，他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可他也没好意思再像小时候一样找师父开口，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早已经习惯了。他小时候还想以后长大了可以孝顺卫谭清，可惜他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窝囊，每个月连自己的生活费都不怎么够，还时常受到卫谭清不动声响的救济，只是卫谭清不说罢了，他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不然他早被房东扫地出门了。
　　晚些时候，卫朝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地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晚饭，还有一张留言条：我晚上有事，你自己吃饭，明早陪你吃早饭。潭清留。
　　看着师父熟悉的笔迹，卫朝有一瞬间怔愣，原来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啊。原来，我已经长大了。吃过晚饭，卫朝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本山海经，他发现——这是一本无字书。只是书的扉页有一句话：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看来，这本书确实不同，应该不是单纯的志怪小说。
　　卫朝叹了口气，放下书，起身进里间去洗漱。出来的时候，桌上的餐具已经被收走了，有一壶新泡的花茶放在桌上。倒着喝了两杯茶，暖了暖胃。卫朝脱了鞋，抬手关了台灯，和衣躺在床上。他这间屋子采光极好，适才他有些晃神，忘了拉窗帘，今晚的月色也十分抢眼，如白玉盘一般的明月，照的他屋内如同白昼。原来是十五了啊，卫朝索性抱被坐起来，怔怔的望着月亮出神。
　　他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那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四五岁的小男孩，眼巴巴的扒着窗子，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只有窄窄的一条窗缝，晚上下了雨，一直被关禁闭没水喝的孩子可能喝过雨水，脸上还有被雨溅起来的泥点子，但这会儿却眼睛极亮的看着窗外渐渐露头的月亮。
　　被遗弃的孩子和孤儿究竟哪个更可怜呢？那是幼时的卫朝经常想的问题。直到他被卫潭清收养，那个念头才在经年而逝的岁月中，渐渐被淡化了。
　　那时的月亮和现在也一样明亮。卫朝曾以为，自己可能将会在孤儿院里结束余生，可没想到，师父找到了他，带他回了卫家，还教导他法术，养他长大。尽管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愚笨，也时常期盼自己能来个大器晚成，让师父扬眉吐气一回。即便他这么不好，也会有人在他生死难定之时，愿意伸手救他，活着其实也没有这么遭吧。想到这，卫朝笑了，索性也不去拉窗帘，伴着月光入眠不也挺好吗。渐渐入梦的卫朝没有看到，月色很快被乌云遮住，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