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以身为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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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听过无数人诉说爱意，痴情的，缠绵的，疯狂的，绝望的……
我帮你，我帮你们！
池念看向宗主，同意。
池念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驱使仙鹤再闯禁地，是为看一眼古祚伤势如何吗？
不幸的是他再次遇见这两人，再次听到两人对古祚的计划。
“泯灭古祚最后的情感与理智，诱使他屠戮生灵，断绝仙途，创造乱世祸根。”池念复述原话，这般恶毒之语，怎么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池念用古祚送的发带，绞上他最尊敬的师尊的脖子。
“为什么不是你们去死！”
“卑为蝼蚁，居然妄想螳臂挡车！”
“池念，你不过是个凡人，生命短短八十载，若你听话，再推古祚一把，让他彻底摒弃情感，本尊飞升之日，不介意带个仆从，本就是古祚的本命法器屠了你全家，你这么做也是报仇了。”尊位高高在上，庄重威严，悬浮于万千生灵之上，仙人之声却在耳边炸响，“好好想想，宁死不从本尊能让你生不如死。”
池念想起被堵在论道场时，天府弟子对他围困声讨，贪得无厌，愚蠢至极的废物，勾诱他人的祸水，害得倾慕之人惨死，害得全家被屠，害得雍泽君为他屡屡犯险。
“我只是残池泥底的枯荷，怎会有谋害可问仙得道骄子的野心!”池念垂着脸，不敢面对众人的讨伐。
人群格外激动，被吓到的他只能躲在备受尊崇的雍泽君身后，却挑眉问他，“你可怨我害了你?”
“未曾。”
听了这话，池念反倒甩脸走了，这个人，他恨不起，爱不得，他倒希望他能怨他。
现在，他仍就爱不起，只希望，这人……算了，怨就怨吧。
鲜血染红池念的眼球，为眼前的惨像蒙上遮羞的纱幔，他艰难向宗主示意，他同意，他帮他们。
以身为饵，这棋，他要掀盘！
古祚为池念一下一下梳理及踝的长发，手法轻柔，自晨起，古祚的时间都耗在池念的头发上。
“又长又费事，剪了吧。”
古祚将发丝揽在手中，扣上玉扣，检查有没有发丝太紧扯痛他，“莫烦，有我。”
“你?”池念转过脸来，稠浓面上带着浅笑，滑过肌肤的视线让他不由得发烫，“你在想什么?”
古祚以沉默应答，念郎二字，反复含绕在唇齿间。
池念是一朵怪性的花，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颤弱，还是第二次相遇的旖丽，他想将他养在怀里。
古祚庆幸这次他在师尊手上，保下了池念，即使付出一切。
池念抬手抚摸横贯古祚整张脸的伤疤，从右脸额角到左边下巴，整条伤疤为分界，左边整张脸，被狱火烧成恶鬼。
冰凉的唇吻上，“跟我回俗世吧，就我们两个，做个凡人，安稳的过日子。”
“好。”古祚遮住池念的眼，手心浸湿，“别怕，我找个面具遮起来。”
“不用。”池念陷入他的怀里，放任自己环住他的腰。
该遮的不是你，而那些时刻遮掩丑恶嘴脸的东西，怎配玷污你。
也许在楼上下望的一眼，就注定，我们的孽缘。
陆文笙说得对，我哪会不懂他人的心意，我哪会在不喜欢的酒局里，等到开席，等到你。
古家弟子将追魂灯送往虚妄山时，听到雍泽君已被费除修为，剔除道骨，贬为凡人，逐入俗世。
“少夫人。”池念被这称呼笑到，由丫头将他扶起，不曾想，皖州城万千女子的心心念，成了他人后院里病弱的金丝雀。
他的丈夫会是谁，古祚吗？倒是不错，那日阴差阳错收青禾入院，今日，他成了他的妻。
“大军开拔，将军……少夫人可要去看看。”
打仗了？屠生灵？那群畜生想干嘛？
“备车！”池念打量这具孱弱的身体，没有灵气滋养，比普通人更虚弱的灵魂。
车帘抖动露出的颓败街道，遮盖不住的腐臭，这是一个即将灭亡的腐朽王朝，他是在王都，内城中无一家商户开门，无一辆马车行走。行至外城，影影绰绰，全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庶民，他们搀扶着，避过他的马车，手拿石块木槌被驱赶着出城，一刻不停，即使跌倒也被架起。
“这是？”即便没有血流成河，也是阿鼻地狱。
“此次出兵征发的兵役。”丫头回答。
“兵役？”池念掀开车帘，不说青壮，这里混杂着不少妇孺孩童，饥荒、瘟疫，“这哪是征兵，这是送他们去死！”
“卸车，我要御马！”
“少夫人！”
在群民中，马跑不起来，推搡跌撞的人群虽不敢靠近，但望过来的眼都在发绿，在他们身后是拿着鞭刀的兵卒，一鞭下去勾走大片皮肉，威慑着所有饥民。
“娘！那有肉！”流民中，干瘦骷髅的孩子指着池念□□的马匹吞着口水。
“乖！等到了燕塞，攻下城池，娘给你做肉吃，进了城，还有白馍。”
攻燕塞，有粮食，攻燕塞，有粮食。
“燕塞有粮！燕塞没遭灾！破了燕塞就能活！是燕塞韩家害我魏国！”拿着刑鞭长刀的兵卒奋力呼吼，“若不是韩家将妖孽送到魏国，我们就不会有饥荒！就不会死人！就能吃得饱！就能活！”
“破燕塞！灭燕韩！”
“破燕塞！灭燕韩！”
远远扬起的玄色将旗上，一只摄人的凶兽盘踞其中，似蝯赤身，雍和！
“古祚！”
人群散开，雄骏的战马上，重甲玄戟，昂然端坐，淡漠肃杀的眼因他的到来慌乱。
“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池念摇摇欲坠的身体被他接住，牢牢护在怀里，遮掩他的面容，冰冷的盔甲贴在面中，鼻尖全是铁锈与血腥。
古祚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躁与从未出现的恐惧。
“古祚！”池念挣扎，想抬头说话。
“别动，别让人看见你！”古祚将人紧紧搂住，“为什么不在府中躲着，是谁将你驱赶出来！”
池念心中蕴出荒诞，“这场出征，与我有关？”
“没有！”古祚声音坚定，“与你无关，仅是我的责任。”
“胡说！”池念怒火直烧将人推开。
“池念！”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明知道饥荒瘟疫非人力所为！精兵壮马环围内城，高檐华府中甚至能听到管弦之音！此等大灾无重臣抚民赈灾，大军出拔竟无上位馈军壮志，寥寥正军驱役上万疫民，他们是要你去死！”
从出府至城外，种种情景，池念已察觉洞虚两人的险恶用心，上者荒淫暴虐，朝堂腐朽不堪，贵族剥削压迫，这个国家已经陌路。
大灾大难之时，庶民无粮，世家贵族的必然粮仓充盈，疫病蔓延，路边竟有人分抢病腐，强征手无寸铁饥病之人送死，用人命堆破燕塞。
若燕塞可破，抢粮就走，若燕塞未破，该死的也都死完了，缓解国家压力。
若燕塞与他有关，韩家，池念想到出府时畅通无阻，古祚的事先安排无用，他可能是祸事的妖孽，古祚是被家族舍弃的弃子，军阵中仅升起的将旗，他们只派了古祚的私兵!
更甚者他们想毁掉古祚，上位者的命令中，该有抛尸传疫的命令。
古祚！他们想泯灭你的人性，左右难为之下，逼你做出人屠的事情!
他们不懂你为千里极夜的凡人奔走，扛着灵力耗尽修补漏洞，为沦为野兽的人建立规则和人性；他们不知你为长寿村的女子谋平，为懵懂的孩子向善成长之机；他们不明你行走于大地，为万千生灵安平疲于奔命。
家国抛弃，百姓怨念，池念侧眼他手中的雍和方天戟，一边是死守家园的百姓，一边是穷途末路的流民，该杀哪边，喂养这嗜血的凶器。
最终，再被一心维护的妻子背弃，他们扼杀掉你所有的感情，这就是他们给你的结局。
燕塞韩家，池念的舅家，为了这场大戏，“他们将我调查的彻底，这环境，和万罗梦魇不相上下。”池念自嘲。
忠君爱国，为家族计，这是古祚自小学习的东西，即使心中两派纠缠不停，这也只是他自己的责任，他不想让池念与这艰难抉择扯上干系。
“念郎，听话回去。”轻轻两字，纠绕的池念心悸，乞求，担忧和化不开爱意，决绝地诉说别离。
“古祚。”池念一直逃避古祚的眼睛，相比青禾纯粹的感情，他与雍和君之间，永远横贯着无法跨过的深渊，深渊中恶鬼嚎哭，尖厉地质问着池念为什么没有陪他们死去。
古祚忍着嘶咬越过鸿沟在边缘摇摇欲坠，不言不语，他也沉默着任由他坠倒下去。
他不该受这些苦楚，他想伸手拉住坠落的他。
“此人乃燕塞妖孽池念，已被雍泽君当场擒获，请雍泽君用此妖孽祭旗!”
远远车架之上，扶他出门的丫头跪地叩首，不断高声呼喊。
“什么？他就是燕塞妖孽!”
“杀了他!杀了他!”
“用他祭旗!”
“请雍泽君用此妖孽祭旗!”
一时群起民愤，池念轻笑，是啊，那两人怎么会放过他，他们留余地，逼迫着池念背叛他，万罗梦魇中，死了的人就真死啦，为了活命，他必须站在古祚的对面。
“他不是妖孽！他是我妻！”古祚挥戟，呵住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