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还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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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从任何一方看，都是残酷的。
战火燎原之下，都是无辜。
“终究是一己之私，造成万千痛苦。”古祚闭上眼，不再环顾四周，在身体失重不断下降中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黑暗笼罩周身，偶尔有空间划过石壁碰撞出的星火，作为幼崽，他们被保护到最里面，在池念的身边，是卓夕，他的怀里，小心护着一颗蛋。
池念知道，这便是那位拼死夺回妖神妖丹，将妖神死亡真相送出来的神兽白虎的遗腹子，为了能恢复部分实力，她将自己腹中的孩子提前取出，用半个妖丹做壳，交予卓夕，毅然赴死。
只觉天地颤动，再回神，池念几人已回到相遇之时。
“这里便是那些伤残的大妖，为子孙后代筑起的最后的保护地。”古谧行蹲下身，轻轻捻起一把黄沙。
悲壮，惨烈。
与天斗，与己斗，与人斗。
这方世界，好像未曾拥有妖的立足之地。
感受到空间波动，池念出声，“我想，我们该离开了！”
“扎昆娜，你怎么样？”魂体回身之后，白悠和婻第一时间赶到软倒在地的扎昆娜身旁。
在那恢弘庞大的战场之中，仅仅是神魂的参与，在满地仙魔的世界拼杀，是古祚强大的神魂，借助扎昆娜神魂做媒介才护住了大家，但对于扎昆娜有多少影响，大家都不知道。
“我，我没事！”扎昆娜摆手，借助两人的双手起身，努力两次还是跌坐在地。
“斯木里他们呢？”
“还没有出来，我们躲避赤练已经和他们进去的地方走远了，若是他们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们。”婻小心观察四周，他们一路闯入禁地深处，禁地中危险重重，但也收获颇多。
在禁地最深处，是属于斯木里的传承授予，能够进去的，只有斯木里和池惠儿，她们三个便在外边等着，不曾想，赤练一族在他们之前便进入了禁地，被困在禁地之中不得出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来便是想在禁地修炼后，去找赤练一族报仇，不想冤家路窄在这地方遇上。
以少对多，三人并不胆怯，双方缠斗中，赤练一族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们在吞吃百色鸟族增长实力后，就带前往禁地，试图从禁地之中取得更大的增长。
低等蛇族被三人一点点清扫，高等蛇族也没在她们手上讨好，这次禁地之旅，对三人实力增长巨大，也都获得远古前辈的传承，但，她们低估了赤练一族的阴险，一条可称为前辈的赤练蛇，偷袭了她们这些小辈。
“不好，那老东西追过来了！”白悠轻声说道，她拥有敏锐的第七感，是自小生活在绿洲中躲避大妖，救过她无数次。
“走！”婻没有任何迟疑，俯身将扎昆娜背起，跟上白悠。
嘶嘶。
皮肉摩挲过沙土的声音传至耳边。
“这边。”白悠探听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给予她信息，寻找逃跑的路线。
刚刚的大战仿若镜花水月，来不及细想，她们又回到生死逃亡之际。
“别逃了，小崽子们，我闻到你们的味道了！”赤练出声，不断吐露着信子，带着腥臭的气息，尖利的毒牙冒着寒光。
接受过上古传承的妖，可是极为上等的补品。
“我们还没有回去，这里不是秘境。”古谧行仔细打量过四周得出结论。
“我们这是又被传到哪里去了？”池念皱眉，这里很压抑，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这里汇聚了众多上古大妖残留的气息。”古祚展开五指，混沌的一缕气息随他的松动消散。
“我们还在荒境，这秘境到底想干什么，一直将我们困在妖族这里？”池念不解，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为什么还不放他们离开。
沿着杂乱的气息向前，路途中遇见的森森白骨或者刚刚僵硬的尸体。
“这里该是妖族的传承之地。”古祚说，“妖族天生便拥有来自血脉的传承，但随着血脉逐渐稀薄，传承也逐渐稀少，因此便有了传承之地。”
见池念两人面露疑惑，古祚变向两人详说。
“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禁地，在这里埋葬着先祖，优秀的后代在得到族中长辈的同意后，便可进入禁地，寻找先祖遗留的传承。”
“就你们这种阴险的东西，当然得不到先祖的认可，还妄想先祖的传承！做梦吧！”扎昆娜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幻化出手中的孔雀翎再次攻向赤练的七寸。
铺天盖地的尖刺阻挡赤练躲避的动作，硬生生让他挨了扎昆娜的攻击，虽然白悠的尖刺大多被挡在赤练坚硬的鳞片之外，也给了白悠带着两人逃跑的时间。
“小崽子！”赤练怒吼着，频繁被她们挑衅逃掉，使他怒火直烧，更甚者白悠的一根刺伤到了他的眼睛。
“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赤练急速追寻着，杂乱的的气息中混入了陌生的味道。
强大而危险，其中蕴含的能量，能够让他的修为上升两个大境界，且其中未知的东西，让他骨肉惊悚且万分渴望。
头脑冷静下来，赤练开始向那方向移动。
人！或者说，是修士的神魂。
在这里居然出现了修士。
“出来！”
还未等赤练靠近，一道杀气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刺向他的七寸，若不是他反应够快，便被他一招伤到要害，就是这般，也在蛇身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口子。
“赤练蛇妖！”古谧行顺着古祚攻击的方向探查，“躲起来，此蛇剧毒无比，看着样子，马上都能挤上大妖之位了！”
池念紧忙顺着他的意思躲在古祚身后，他最怕这些长条没长脚的东西。
“擅闯妖族禁地，杀!”
古谧行原本摆好的架势突然一顿，脱口而出，“抱歉，我们是无意进入的，没……”
“傻子，楞说什么呢!看他这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池念一听古谧行的话，只觉得这孩子打仗打傻了，只看这蛇眼中的贪婪和邪性，就不可能是镇守禁地的妖兽，说不得他也是偷溜进来的。
“我……”古谧行被池念一训，一时语塞，也明白过来自己干得蠢事，一路碰到的尸体，可多是赤练蛇，他们同其他妖族在这里发生不小的争斗。
“回去之后，好好闭关修心。”古祚意念化剑，飞身上前。
“是，雍泽君!”古谧行受训，急忙跟上。
远远听到打斗的声音，白悠三人急忙停下脚步。
“该不会是惠儿他们出来，碰上那赤练蛇了？”白悠担心地道。
“我们回去帮忙!”扎昆娜一锤定音。
婻迟疑片刻，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
尘土飞扬，残石满地，在古祚二人面前讨不着好后，赤练便心生退意，他豁然展现出自己庞大的身躯，超前猛扑，压退两人，蛇尾一扫，扬起大量黄尘。
“畜生！”古谧行停住脚步，并未起身追去，一旁古祚也未动作。
池念上前，经历过神魔大战，几人多少对于流困此处的妖族于心不忍，平常胆敢冒犯的妖兽，怎会让他如此安然离去。
“老东西果然是你，受死吧！”
“扎昆娜！”
三人一惊，赶忙追了上去。
驻足一看，扎昆娜三人已经和那逃跑的赤练蛇缠斗在一起，三人之前受过伤，面对这赤练蛇很是吃力，眼见婻要被咬到，古谧行不作他想飞身上前。
“本想放你一命，不曾想你本性难改，非要找死，我就成全了你！”
“古谧行！”婻不敢置信地看向挡在她身前的人。
“小子，让开，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情，怎么，妖族之间的事，人也要出手管吗？”
“你杀我鸟族幼子，吞吃未出生的孩子，偷袭我阿父，使我百色几欲灭族！何人不能判处你的恶行！”扎昆娜赤红双眼，一一诉说赤练罪状，“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百色。”
“怎么？”池念回头问道。
“没什么。”古祚摇头，“他该死。”
“哎！”见古祚闪身出去，池念慌忙一下，急忙搜寻藏身之地，今日的古祚心软的奇怪，生气的也奇怪，着实摸不着头脑。
随着古祚的加入，战局瞬间倒向一边，赤练更是满场逃窜。
“这位道友，何必如此赶尽杀绝，物竞天择本就是生存之道，如何这般苛责于我！”
“若你只是狩猎，本无错，可你不该只对幼崽和还未孵化的婴孩动手！”古谧行一掌刺穿赤练的七寸。
“啊！”赤练嘶吼着，“今日我活不成，你们也别想好过！”
行至绝路，拼死反击，赤练引爆自身的妖丹，庞大的妖力充盈全身，他要将面前的人妖统统拉入地狱。
“心软，不可取。”古祚沉声说道，心神一动，一把长戟幻化而出，持戟挑飞欺身而来的庞然大物。
“雍泽君生气了！”古谧行急忙招呼三妖后退。
“什么？”扎昆娜不解。
“因着凶兽的关系。”见几个妖一脸疑惑，古谧行连忙摆手，“哎呀呀，没什么，就是雍泽君本命法器是戟，平日多用的是剑，但他真正厉害的是戟，也只有动真格的时候才会用戟。”
三妖听得云里雾里，也只看战况如何。
一人一妖打得异常激烈，速度快得出奇，每一次近身都能在赤练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痕，被古谧行刺穿的七寸露出血肉底下森森白骨，不过多久，这赤练蛇就要被拦腰砍断。
赤练越打越吃力，也知道如今命不久矣，不甘心的他如何也要撕块肉下来，他不断向四周移动着，试图冲出古祚的攻击范围，寻找其他可乘之机。
找到了，那个一直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小东西。
拼着被古祚斩断七寸，赤练借助受力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婻。
“小心！”池念在一边看得清晰，急忙朝那边赶过去。
古谧行几人因着角度问题没有及时察觉赤练的意图。
浓重的腥气包裹住头顶，婻都可以看见赤练张开到极致拉扯紧绷的肉皮，视野也被头顶的黑暗笼罩，被整个吞了去。
死了吗？这样也行，好歹有人知道她死了，有人知道她存在过。
“婻！”
她被大力扯过，鲜血染红瞳孔，满目通红的世界里，她被紧紧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原来，她想得没错，这个热情无比灿烂夺目的少年，他的怀抱也像他一般温暖安心，不是借助皮毛感受到的温度，就像他说与她的。
“有我在，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哪里是流浪，这不就是属于我们的远行！”
“怎么那么傻！都不知道躲一下吗！”古谧行查看过婻没有被咬到，拧着眉开始训斥，“怎么连逃命都不会，每天浑浑噩噩的，连点自己的念头都没有。”
“婻，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扎昆娜和白悠扑了上来，拉着婻看她的情况。
婻抿动嘴唇，朝向古谧行想说些什么，“我……你……”
她顺着古谧行的动作扭头，汹涌的眼泪也无法冲刷瞳孔的血迹。
世界都是猩红。
“古谧行！”
“谧行！”
后脑砸在坚硬的石块上，池念手忙脚乱抱住砸在他身上的古谧行。
鲜血浇满身，不属于古谧行，却让他心神战栗。
没有□□，代表的便是神魂。
他明白，神魂之痛有多难忍，神魂之上有多致命。
赤练的蛇头死死咬在古谧行的脖颈，赤练的毒牙紧紧嵌在古谧行的血管。
“古……古谧行！”
赤练的目标一致都是人群最弱小，受保护的池念。
长戟贯穿赤练的头颅，他的瞳孔中满是得逞的畅快，最终一点点扩散。
众人都以为赤练目标是婻，古祚一戟斩下他的头颅，在所有注意力都被险些生吞的婻吸引过去，赤练张嘴咬向赶忙过来查看的池念。
蛇的头被砍下，也是能动的吗？
蛇头爆开，没有禁锢的古谧行喉咙咕噜着，艰难发出声音。
古祚碾碎赤练的尸体寻找蛇胆，将其炼化渡入古谧行身体。
但他明白，赤练的毒已经浸染古谧行的魂体，蛇胆救得了身毒，但对神魂无效。
“谧行……”
古谧行朝古祚笑笑，其实雍泽君很少同他们这些古家弟子亲近，一是古家长辈不允许，二是古祚自小不懂与他人如何相处，三是大家都敬畏雍泽君。
“雍泽君，现在这样……真好。”
“谧……行……”
“啊，啊……”婻跌跌撞撞扑到古谧行身边，她分不清面前腥红一片是赤练还是他的血，她想要伸手，却怕触碰到他的伤口，双手虚空中胡乱地摆着，焦急到说不出话来。
“婻……”
“啊……啊嗯。”婻胡乱点头回应着。
“找个人陪你，看看……这世界……的光！”
“嗯嗯……我……我……嗯。”婻越是哽咽，眼泪越是不住流淌，她想让眼泪冲刷眼里的鲜血，去看清这个温暖的人，溢满的眼泪却遮掩住她的视线，将少年笼罩在朦胧里，她还没有仔细记住他的脸。
“池，念，池二少爷！”古谧行艰难吐声。
“我在！我在！”池念捧着他的头，看着古谧行脖颈上巨大的血窟窿。
“欠你的，……就……就当我，还……还完了！”古谧执着地行对上池念的双眼。
“嗯，还完了，早就还完了，你不欠我的！”池念不住点头，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那……那就……好。”
古谧行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轻在池念手中睡着。
好累啊，终于可以休息了，谨思，抱歉，没和你道别。
“古谧行。”池念轻轻摇晃他的脸，“古谧行！古谧行！”
“古谧行！你醒醒！你醒醒啊！你的债还完了！你不该找古谨思浪迹天涯惩恶扬善，做逍遥大侠吗！”
“古谧行！古谧行！你醒醒！你不是那么厉害吗！”
“你一定是在吓唬我是吧！古谧行——！”
“古……谧行！”婻终于，喊出了少年的名字。
她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已无生机的少年。
在还未触及时，面前的一切虚幻。
落空。
“古谧行！”婻轻声呼唤少年的名字。
人影消散。
“扎昆娜！白悠姐姐！”
池惠儿焦急的声音传来，她抚着胸口，不断喘息，，面前的场景让她感到不安，心脏猛烈阵痛。
这不是急速奔跑下的感觉。
“怎么了？婻？”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恍若错过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