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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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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校园里,来往的学生明显的少了许多。经过学校的书屋,林然见还没关门,索性又进去晃了一圈。等她从书屋出来,路上已经不见半个人影。林然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十分享受这种独自漫步校园的惬意。再往前就是学校的篮球场,球场外的一盏路灯闪着十分不合群的刺眼光芒,林然从灯下路过时,停下来仰头看了看。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站在聚光灯下呢,就像被所有人的眼睛放大了一千倍,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压力啊,林然光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
忽然一声篮球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说话,“你干嘛呢?”那人顿了一下,快步往林然的方向跑了几步。
林然多少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晚上巡逻的保安,忙摆摆手,“没,没干嘛···”
“是林然吧?”居然认识她,林然一愣,这才依稀觉得这个声音刚才好像听到过。啊,好像是刚才剧团里的谁。可到底是谁呢?这下糗了,乌漆麻黑的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更别提对不上号的名字了。
是个男生,白T恤、蓝色运动短裤,似乎是刚刚打过篮球,额头上全是汗。此时一手夹着球,一边猛灌矿泉水。林然决定装傻,“呵,这么晚你还打球啊。”
“是啊,也就放了假场地才能这么空,真爽,就我一个人。哎,你怎么才回来,刚才我看你跟李振走在前面啊。”
原来导演叫李振,林然一边暗暗记下来,一边回答道,“哦,我去了趟书屋。”
“嚯,果然是文学社的。对了今天下午我还去了你们文学社呢,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咱学校还有这么个社,你们太低调了。”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宿舍楼走去,林然除了“呵呵”也说不出别的来。这人刚才好像就坐我旁边,叫什么来着?林然心里哀叹,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住五号楼?”男生停下脚步。
“嗯,对。”林然点点头,“你是,四号楼?”两栋宿舍楼只零星亮着几盏灯,这景象的确难得一见。
“对啊,哦对了,我想借那本麦田守望者看看,你那里有书吗?我看文学社里存了不少书呐。”
“可以啊,我明天帮你找找看。”
“好,那我明天联系你。”说完,男生拍着球一溜烟走了。
后来林然是怎么知道了蒋泊亭的名字,她都有些记不清了。以及那年夏天的很多事,很多细节她也有些拿不准了。
一开始李振提议蒋泊亭来做主演,林然则觉得他更适合演捣乱分子一号。
“他的长相就像个闹腾孩子,怎么可能做守望者呢?”经过两个礼拜的剧本修改,林然跟李振多少都有些熟悉了,两人此时坐在略显空荡的文学社活动室里,剧本资料铺满了桌子。
李振听她这样说低头笑了笑,“好,不过……”
“好?”蒋泊亭忽然推开门,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振,好像后者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居然说好!李振,咱俩还是不是兄弟?嗯?”说着几步跑到李振身旁,作势去掐他脖子,“把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说好了的让我当主演,你居然……”李振被他压得满脸通红,抬头见林然捂着嘴笑的正开心,“你找她,找她,她说让你演我就同意。”
林然瞪大了眼笑得不行,啪一下把手里扇子一收,指着李振,“李振!”
蒋泊亭果然放开李振,绕过桌子跑到林然身边坐下来,拿过林然手里的折扇给林然扇风,“然姐,你觉得我不适合当主演吗?嗯?”
蒋泊亭当然是帅气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此刻正眼巴巴地瞅着林然。林然一手撑着下巴扭头看着他,肩膀笑的一颤一颤的,“嗯,我觉得不大适合。”
蒋泊亭一愣,手上扇子停了一下,赶紧又更用力的扇起来,“然姐,不要这么直接吧?我哪儿不合适,你说,说了我立马改!”
林然笑着摇摇头,从自己左手边又拿起一把扇子,身体往椅子后背靠了靠,扭着脑袋问道,“这么想当主演?”
“唔,对啊,”蒋泊亭也学着林然的样子,后背倚在椅子上,两条腿就势往桌上一放。
“哎,你注意点,这不是话剧社。”李振皱了皱眉。
蒋泊亭不说话,转头拿眼去看林然,林然瞟了他一眼,“弄坏了赔就行。”
“没问题。”说着往后用力,椅子只剩两条腿撑着,蒋泊亭仰着头就这么悠闲地晃了起来,“然姐,总能让我试一下吧?我真的有兴趣。”
林然决定不再逗他,“好啊,那你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
说完这一番豪言壮语蒋泊亭就没了声儿,林然和李振也都没说话,低头整理起自己的东西。快中午了,林然要准备出去吃个饭然后去兼职家教那里。过了一会儿有手机铃声响,李振忙接起来往门外走去。
一直安静着的蒋泊亭忽然低低的说起话来,一开始林然没听清,还在问他,“你说什么?”可是很快她就听清了,然后便安静了下来。
“天呐,突然下起了大雨,下的可真大,我向上帝发誓。家长们和别的一些人都到旋转木马的屋檐下避雨去了,免得被雨淋湿。不过我还是在长凳上呆着。我全身都湿了,特别是我的脖子和裤子。说起来,我的猎帽还真起了点作用,不过我还是湿透了。反正我不管。我突然觉得真他妈的高兴啊,看着菲比这小丫头一圈又一圈的转着。我差点想大喊大叫了,我真是太高兴了,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菲比丫头看上去太他妈讨人喜欢了,她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穿着蓝色大衣的样子。天呐,你要是在就好了。”
林然当然记得这是麦田守望者里的一段话,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去看身旁的人。蒋泊亭还在晃着椅子,桌子上高高翘起的脚尖甚至还在不自觉地给自己打着节拍。他很放松,他闭着眼,直到背完最后一句“天呐,你要是在就好了”。然后他收起双腿,摆正了椅子,面对着林然坐好。
“我老是在想象,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