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零八桃花源「蓦然回首·阑珊」》莘筱安

3、「叁」

　　这场雨下来很久，外面人群散去，逐渐沉寂。一声清脆的叫唤将我从回忆里惊醒。“枫姥姥！快点啦，我们快点回去！”那是一个年方十一二岁的少女，清秀的面容，美丽的笑颜，亮晶晶的瞳眸，看上去活泼而灵动。
　　“玲！慢点！”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从后面缓缓跟来。
　　她们经过神社门前，却未进来躲雨。我想上去唤她们进来，可是，又停住了。她们是看不见神社的，缘起缘灭，路过难寻。
　　于是我站在神社的走廊里，居高临下的凝视着雨中蹦蹦跳跳且远去的少女，突然发现，女孩的背影竟和那美丽女子出奇相似。我再一次愣怔。可以预想到，多年以后，这女孩和那女子该有多么相像！
　　我似乎，懂了什么……

　　雨铺天盖地地下着，繁华的平安京沉溺在烟雨朦胧中。我含着泪光，望着那女孩和老者越行越远，越行越远，似乎透过她们，看到了那白衣少年、美丽女子的影子。
　　原来并不是爱一个人便可以厮守，原来真的有说不出的情愫。
　　原来守望有时，缄默永恒。平行也是爱的方式。
　　原来她的幸福，竟然是他永远不变的痛楚……
　　我突然羡慕起了天上的那对眷侣，还有什么比不能说出口的爱更让人心碎？七夕这天，下雨了，连你也哭泣了吗？
　　面颊上湿湿的，是天，为他们流的泪……

　　来世。杀生丸。
　　来世，我必许你们一个未来。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我们的擦肩而过。而杀生丸，你守望了太久太久，连天都不忍再与你作对。
　　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踩着木屐向神社里跑去，木屐扣着地板，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喂！红鹊！你抢我仙镜干什么！”
　　“喂！你别乱开天眼！”
　　“喂！你到底要看什么？别弄坏我的宝贝！”
　　“喂！你别抢我的红绳！喂！”
　　“……”

　　很多年后，我遇见了一个女子，她有着明媚的笑颜。七夕那天，她来到了我的神社。
　　很多年后，我给她讲了个故事，而她把它画成了漫画。她不知道那故事里的女子便是她五百年前的过往。
　　她说过喜欢我的神社。我们果然还是有缘再见了。缘起缘灭，人世间的纷纷绕绕，美丽而迷醉。
　　她说，她叫“高桥留美子”——
　　神社走廊的檐角上，挂着忽明忽暗的灯笼，我在幽幽的烛火下看到那个女子。
　　她迈过门槛，缓缓步入，嘴角笑意盈盈。那一瞬，着实迷乱了我的双眼。真是个美丽的女子！我默默感叹——明媚皓齿，秀发及肩。
　　我想起什么，不禁莞尔。

　　我越过她，望向神社外的石街，夜色逐渐渲染了整片天空。今夜月色如水，星光点点，天穹下灯火璀璨，人来人往，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当是人声鼎沸，天上人间无不欢腾。
　　又是七夕呢！公元两千零八年的七夕，距离那时，竟有了五百多年的相隔。我含笑将目光收回神社，温柔地望着女子。这是一个温暖美好的七夕！如此思索着，我迎上去，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您是来祈福的吗？”
　　女子友善地冲我微笑，“嗯。”她的笑清晰地绽放在我眼前，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一股暖流涌入心底。有着如此美好的笑容的她……这一瞬，我仿佛又看到了荧荧的星光下，她薄纱飘逸的和服身后，飞翔着洁白如雪的羽毛。一个天使般美丽的女子，我如此想，一边引她拾阶深入。

　　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少女回首，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少女的清纯，“这家神社可真漂亮！”我回以一笑，不置一词。
　　“这家神社的名字真好听！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进来的呢！”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调皮生动。“桃花源，是‘人面桃花’的意思吗？”
　　我摇头，“世外桃源之意，取自唐国传说。”她还是会错了意。
　　“哦！”少女羞涩地吐吐舌，“好奇怪噢，这里除了我们都没人了！刚才路过的几家神社都好多人！”我闻言淡笑，当然，这里是桃花之源，我们百年才第二次相遇。
　　“我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