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无双》_白小汐

48、第48章

　　司马九歌将东西递给她，笑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即墨绯一脸好奇地接过锦盒，掀开盖子，里面赫然躺着当初娘亲交给沐之曦，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庚帖。难怪沐之曦脸色变了又变，她心底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倒是即墨珩见状，向司马九歌抱拳，说了声，“多谢。”
　　司马九歌淡淡回道，“不用。”
　　这时，伺候的丫鬟将准备好的瓜果、点心端进来，朝众人行礼后，一一摆到桌上，然后依次躬身退出房间。
　　即墨绯看到桌上的吃食，忍不住又湿了眼眶。都是自己小时候爱吃的，蜂糕、枣糕、玫瑰斗糕……冬日水果不多，可他们不知从哪里运来了并非当下时令的甜瓜，满满一大盘，放在桌上。
　　沐之曦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本想开口安慰，可张张嘴反倒把自己调整好的情绪又勾起来，没能发出声。
　　司马九歌看不下去，望望即墨绯，又瞅瞅沐之曦，说：“娘、小绯，你们两个这副模样，不如先去厢房抱头痛哭一场？”
　　“你这孩子……”沐之曦破涕为笑，拉过即墨绯，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些，也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就擅自做主让人给你准备了。”
　　即墨绯语带鼻音，回道，“还喜欢的，多谢伯母。”她转身走向旁边脸盆，净了净手，然后走回来，问：“伯母，您与我一道吃些？”
　　沐之曦摇头，“伯母早膳吃得太多，如今食不下，你吃。”
　　即墨绯心知她是想让自己多吃一点，便不再客气，坐在一旁吃起来。
　　自即墨珩进屋后，司马炼就在打量他，年纪轻轻、气度非凡，明知自己观察，却面色不改，反而笑着回视过来，点点头，又很快将视线落回即墨绯身上，不卑不亢，表现得当。他轻咳一声，问：“即墨谷主，不知圣元王朝时期的即墨家族，与你是何关系？”
　　即墨珩坦然回复，“正是先.祖。”
　　司马炼又问：“莫老板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即墨珩虽然没有正面向司马九歌提过自己就是莫老板的事，但也没有刻意隐瞒，两人合计对付南宫锦时，大部分事情都是云寒脩代为处理，他知道并不奇怪。即墨珩答道，“正是晚辈。”
　　司马炼再问：“为何以面具示人？”
　　即墨珩毫不扭捏地摘下覆在脸上的半张面具，回，“晚辈暂时不想暴露二者是一人的事情，”简短解释后，又说，“来探望前辈却未摘下面具，是晚辈思虑不周。”
　　无论是莫老板，还是即墨谷主，都是旁人想要一见却见不到的身份，非富即贵。明明在外人面前话少又冷傲，此时表现的好像正在接受长辈“责难”的晚辈一样，恭敬礼貌、小心翼翼，生怕回错一句，惹来对方不满。即墨绯吃瓜的嘴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但她知他紧张。
　　司马炼心中对即墨珩是认可的，家世背景好，自身能力也强，可一想到自己儿子心系即墨绯多年，为了寻她苦学武艺，更是深谙追踪之术。十二年的期待一朝落空，还要亲手奉上庚帖，便没给什么好脸色，继续问道：“你可知我司马家曾与慕容家有过婚约？”
　　即墨珩颔首，“晚辈知晓，”他停顿片刻，又说，“自遇见小绯至今，已十二年有余，珩情根深种，无法自控，望前辈成全。”
　　好一个情根深种，无法自控。司马九歌心中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的眼神暗了暗，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去看即墨绯的反应。
　　即墨绯在一旁听得停下动作，忽然，拿帕子擦擦嘴，跳下椅子，走到即墨珩身边，对司马炼说，“伯父，您就不要为难阿珩啦，小时候的事，哪能作数。”
　　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护短了，司马炼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就不作数了？你爹爹与你娘亲，我与你伯母，都是这么成亲的。”
　　即墨绯嘿嘿一笑，上前去晃司马炼的胳膊，撒娇道：“你们那些旧思想，早就淘汰啦。”
　　司马炼被她晃得没了脾气，佯怒了句，“胡闹。”却是不再刁难了。
　　沐之曦似是早知会是如此，笑着看了眼司马炼，然后朝门外喊了一声，吩咐丫鬟取来妆奁——四四方方紫檀木盒，上下三层，掀开盖子最上面附有一面椭圆状铜镜。她拿到手上，对即墨绯说，“上头是一些日常佩戴的首饰，我见你头上只有一个簪子，到底清淡了些。”话落又拉出底下抽屉，道：“下面放着几份地契，很早便备下了，本是想下聘时送去慕容府，如今就当做你的嫁妆吧。”
　　即墨绯眼眶一红，连忙拒绝，“伯母，这怎么使得。”
　　沐之曦却打断她，继续说，“最底层放的，是这两年九歌陆续从南宫氏那里收回的原本属于慕容家的产业，包括前阵子的那些。”她看了眼司马九歌，又收回视线，“这孩子怕直接给你，你不肯收，便交给我，让我放在一起。”
　　说的好似她明日就要嫁人一般，即墨绯忍不住，泪水涌出眼眶，她用袖子擦了擦，又止不住落下。终是下定决心，退后三步，跪倒在地，朝司马夫妇大拜，哽咽道：“小绯背弃父母生前承诺，是为不孝；未与九哥商量，贸然前来解除婚约，是为不义。如此不孝不义之女，不知伯父、伯母可愿让她承欢膝下，喊你们一声义父、义母？”
　　举止突然且出乎意料，顷刻间，屋内落针可闻，只余她颤抖的抽泣声。
　　即墨珩心中不忍，此时却只能由着她。司马九歌滋味苦涩，但也无可奈何。沐之曦要起身去扶，被司马炼拦住，他眼眶有些湿润，看着伏在地上的即墨绯，正色道：“有些话，我本打算带入黄土，但你今日既有此心思，我便问一句，小绯，你可曾恨过司马府？”当年不曾出手相救。
　　即墨绯微微抬起额头，否认道：“不曾憎恨。慕容、司马、延陵三大世家，已去两家，若当年司马府再搀和进来，只会累得家破人亡，受那无妄之灾。”
　　司马炼欣慰地点点头，转向司马九歌，问：“此事你有何看法？”
　　司马九歌行了个家礼，说：“但凭父母决定。”
　　如此，司马炼道，“今天正巧黄道吉日，夜间司马府便摆家宴认亲。”
　　即墨绯又是一拜，说：“多谢伯父、伯母。”
　　因为时间有限，司马九歌即刻离房吩咐侍从通知在罗安及附近的旁枝亲戚，完后又去厨房商讨夜间菜肴。
　　期间，即墨珩被司马炼叫去书房下棋，即墨绯则随沐之曦去厢房话家常。
　　日薄西山，霞光映照在暮色笼罩的司马府邸，橙橙红红的，更添一份喜庆。门外陆续有马车驶来，通知仓促，但来人各个装扮精致，备有厚礼。
　　庭院里，时不时地传出朗朗笑声，即墨绯与沐之曦携手出去，看到不知何时，司马炼和即墨珩已在院中陪客人聊天。即墨珩重新戴回面具，陪在司马炼身边，甚少发言，却不失礼节。他留意到她们过来，目光移向她，微微一笑，看上去怡然自得，似乎刚才下棋下得十分愉悦。
　　司马炼也看到了她们，招招手，对众人说，“这位就是慕容兄的遗女慕容绯。”如今端木竑虽未下圣誉替慕容氏洗脱罪名，但慕容二字不再像以前那般不能提及，况且都是司马氏族人，更没避讳。
　　待即墨绯走近，司马炼又向她介绍，“这是司马家的大伯，这是三叔。”
　　大伯蓄着胡子，灰白色长须垂过脖颈，看上去年长司马炼许多岁，笑得和蔼。三叔年轻很多，坐姿随意，大冬天的还手持一把折扇，看上去有点纨绔子弟的风范，性子应当比较活跃。果然，他先开口，“过去听闻慕容夫人乃罗安第一美人，无幸得见尊容，今日看到小绯，方知世人不曾夸大。”
　　即墨绯微红了脸，唤了声，“大伯、三叔，”然后回道，“三叔谬赞，小绯愧受。”
　　闻言，他又调笑道：“这礼还未成，就先改口啦？”
　　司马炼见即墨绯耳根都有点红了，便开口解围，“老三惯会开玩笑，小绯你莫理他。”
　　言谈间，宾客陆陆续续到齐，沐之曦和司马九歌分散在各处同其他人说话，司马炼转头吩咐旁边候着的小厮，“开宴吧。”
　　司马氏乃大族，人丁兴旺，但多旁枝，分散在博罗各处，极少有齐聚一堂的机会。今日就近的几家却是都来了，满当当八桌子，男眷四桌，女眷四桌，因着认亲，并未用屏障隔开。桌次按长幼排序，司马炼、司马九哥和即墨珩都坐在男眷首桌，沐之曦带着即墨绯坐在女眷首桌。
　　开场时，司马炼向众人介绍了一番即墨绯，又对即墨绯简单介绍大家，“大伯、三叔、四叔、五姑母、六姑母。”统共来了五房，司马炼行二，但是长房长子，能力最为出众，是现任司马氏族长。长房只有二子，司马炼弟弟司马煊行三，便是宴前同即墨绯讲话那位。剩下的都是庶子、庶女。
　　这些，是沐之曦刚刚在即墨绯耳边悄悄告诉她的。
　　余下的小辈，轮不到司马炼介绍，便由他们自行相认。
　　饭至中旬，外头忽然一阵喧嚣，管家急冲冲跑进来，俯身在司马炼耳边低语。司马炼听后倏地起身，对众人道，“圣上遣人过来，我去看看，各位继续用餐。”话虽这么说，但大家哪敢再吃下去，纷纷放下筷匙，毕竟自慕容案后，皇商世家与皇室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如非必要，是决计不会主动往来的。
　　司马九歌不放心司马炼，起身追上他，剩下的人，没得吩咐，不敢擅自出去。沐之曦看似无事，手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即墨绯见状，拉住她的手，安慰，“伯母放心，有九哥在，伯父不会出事。”
　　这句话有点作用，沐之曦点点头，望向前院的视线，却没移开。
　　不消片刻，前院传来司马炼朗声大笑的声音，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还未到，话已传来，“小绯，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来了。”
　　看来，是好事，即墨绯率先起身。
　　音未落，李公公便协同司马炼和司马九歌来到内院，因着日子喜庆，他穿了一身红紫色官服，脸上满是笑意，看了一圈，视线很快落在即墨绯身上，说，“这位便是慕容家的小姐吧？”
　　宫里来人，他们不好再坐，都站起来迎接。沐之曦领着即墨绯站在最前面，很容易瞧见，她被点名，便上前行了个礼，说，“问李公公安，民女慕容绯。”
　　“果然长得标致。”李公公受礼夸赞，然后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拿过圣旨，朗声宣读，“慕容氏遗女慕容绯接旨。”
　　即墨绯闻声而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氏遗女绯，品貌端庄、才德兼备，这些年为亡父亡母守孝，尽善尽美、至真至纯，朕闻后甚为感动，特选此佳日，赐黄金千两、绫罗绸缎十二匹，准恢复慕容姓氏，重建慕容祠堂。”

作者有话说

　　女主终于可以恢复慕容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