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福纳喜》指尖温柔

51、第 51 章

　　炕几已还，事情已了。招喜顿觉神清气爽。豪气道，“走，我们去商街吃鱼鲙喝饮子去！”招财欢呼一声，搂着姐姐道谢。
　　只是鱼鲙必要吃鲜鱼，招喜不敢杀鸡、鱼，惯常买了让人帮忙杀了再做的，只能蒸煮来吃。招财只吃过一两次鱼鲙，还是村中有成亲的宴客，在席上吃的。招喜便有心带招财吃鱼鲙。
　　北方本常见的鲤鱼，因“鲤”通国姓“李”，大唐律是不准吃鲤鱼的，“取得鲤鱼即宜放，仍不得吃，号赤鯶（音皖）公。卖者杖六十”，量刑相当重，六十杖下来，人差不多该打死了。不过这条律法并没有严格执行，只是官宴上不见鲤鱼，明面上常见的鲤鱼并不包含在四大淡水鱼中，美味度排行上“脍莫先于鲫，鳊、鲂、鲷、鲈次之”，也剔除了鲤鱼。
　　柳湾镇虽只有几条小河，碍不住南靠微山湖，再少不了鱼虾蟹的。微山湖中鱼是野生的，又不需养护，只是网来卖，因此鱼又比肉便宜许多。油在大唐还是比较珍贵的食材，普通人煎炸类的做法少，吃鱼多以蒸、鲙居多。
　　在柳湾镇，好客楼虽菜好，但论做鱼鲙却比不上双鲙楼。双鲙楼之所以叫双雪，乃是店中饔（音雍）子（帮厨）可舞双刀切鲙。这店主姓陆，排行二，人称陆二郎。原在济南府一家食肆跟着坑饪学做饔子，酒菜倒还罢了，一手双刀切鲙的手艺却是青出于蓝。出师后回老家也带了徒弟，雇个坑饪略做些酒菜，在食肆内放块长案板，自己和徒弟在食客面前现场鲙鱼，既可食又可观，现在徒弟已出师，自己便做个掌柜，极少再下手了。
　　进得店内，时辰还早，三人倒是独一份。大堂六七张桌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小二先上了壶茶，听得要吃鱼鲙，先引了三人到后院。
　　鱼鲙以鲫鱼最好，招喜先从养在院中水槽里养的鱼里挑了一条鲫鱼，就有穿着半臂的饔子从水槽中捉了鱼，放在水槽边，拿刀背往鱼头上使劲一磕，本来摇头摆尾挣扎的鱼，登时不动了，饔子又在水槽边刮鱼鳞清鱼肚。
　　三人回到大堂落座，招喜让赵明德和招财点菜，赵明德点了个素菜，招财却是想吃肉，小二推荐了蒸肉蒜泥和带皮脸肉，道是店中坑饪最擅长，便又点了这两个。又点了吃鱼鲙必搭的米饭。
　　小二招呼一声，后厨坑饪应一声自开始做菜。
　　饔子拿着处理完洗涮好的鱼来到大堂案前，问过三人是要鱼片还是要鲙缕（鱼丝），得了回复便拿了在鱼身下垫了张白纸，以吸收鲙刀压出的鱼汁。饔子双刀左右齐挥，只见一片刀光闪闪，每片得一片下来便甩到铺了新鲜紫苏叶的瓷盘中，虽不经意，那鱼片却整齐的码放成排。转眼间一条二斤的鲫鱼，片了一盘鱼片，一盘鱼丝，案板上只剩了鱼头和空空的骨架和细刺，垫的白纸也只有些微湿痕。
　　另配了用蒜、姜、橘、白梅、熟栗黄、粳米饭、盐、酱八种调料制成的八和齏了做醮料一起端上桌。
　　夹起一片鱼鲙，只见细薄如雪花，夹起一片隔着居然能看到对面人影。
　　赵明德赞一声，“真是鲙盘如雪怕风吹。”
　　轻轻点一下醮料，放入口中，醮料中放了日常不大吃的芥末，芥末入口真冲口鼻，鱼肉新鲜，入口香滑肥嫩，口感细腻柔滑，入口即化，滋味不可多言。
　　招财连着吃几口道，“真是舌头都要咽下去了。太好吃了。”
　　招喜吃着鱼鲙，不由怀念起父母还在世的日子。
　　陈二柱在世时，也是极擅鱼鲙的，虽说陈二柱做的鱼鲙比饔子做的要厚多了。招喜也喜吃鱼鲙，鱼性寒凉，不适应老人孩童和体弱的人吃。陈二柱做鱼鲙时，柳氏也只肯让招喜吃上几口，让小招喜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夫妇二人吃。
　　偶尔趁柳氏转身或不注意时，陈二柱挟一片鱼鲙放到小招喜嘴巴里，小招喜便捂着嘴巴一边吃一边笑，被柳氏看到直道是偷吃灯油的小老鼠，柳氏又把父女两个训一顿。下一次依然故我。
　　赵明德看看招喜，笑道，“听闻文皇帝在世时也曾亲手鲙鱼，朝中官员及士族郎君，也以席中亲手鲙鱼为风尚，还有在席中比赛鲙鱼谁更薄更快的。既招财喜欢吃鱼鲙，回家后我去村边河边逮几条小鱼练练手，再买了鲫鱼来做鱼鲙给你吃。如何？”
　　招财人小鬼大笑道，“明德哥，怕是你最想给吃的是阿姐吧。”
　　恰这时小二上了一盘蒸肉蒜泥。赵明德一顿，看了眼招喜，笑意更深，“还是招财懂我。”
　　“你们两个！吃饭都堵不了你们的嘴。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
　　待菜上齐，双鲙楼大堂内已是坐满了人，二楼雅座也上了几拨客人。
　　三人已吃了七八成饱，举箸渐慢。
　　正在这时，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郎君，带着两个小厮。一进门便叫道，“陆二郎，二楼雅座先上一个鲫鱼鱼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