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往事》北平往事

3、北平求学

　　初到北平时,一切都是新奇的,我曾好奇于它碧蓝高远的天空和几乎每日都有的绚烂阳光.四川多为阴雨天气,连绵的细雨常会接连下上好几天.即使好不容易盼来晴空,腴气也久久散不去.但同时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北平强烈的温差.比如,我曾一度不知道应该怎样着装.四川温暖的气候适合穿裙子,我们家的女人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夹袄旗袍.但北平太冷,作为学生在寒冷的日子里是没有条件保持那样的着装的.
　　初离家时父亲曾非常担心,没有了家门庇护,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该如何自立.他甚至计划将生意做到北京,以便派人随时照顾我.对这一想法,我当然不会赞同.
　　18年来我从未出过川,一直生活各种人的呵护里.我渴望着独立.
　　受过较高西式教育的女子,即使生长在那样保守的年代,也会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日夜渴望着辽阔的蓝天.
　　幸好这个主意被姑母及时的拦阻了.
　　在这个旧式家庭里,姑母是最为特殊的一个人.这不仅因为她那惊世骇俗的美貌.从少女时代起她是就名扬四方的美人.成年后嫁入官宦之家,更享有他人不可比拟的尊贵.另一方面,她也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受过较高教育的女子.作为祖父最疼爱的小女儿,她从幼时起便得到特许,和父亲一起在家里先生的指导下学习读书识字.她秉性聪慧,又经过多年的读书修身,其见识,气度更非一般女子可相比.所以,即使在外嫁之后,她的话对父亲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在对我进行了一番训导,得到我会小心谨慎的保证后,她成功的协助我说服了父亲,令他同意放我独行.
　　多年后,姑母病危.我那时已远度重洋,在海外求学.得到病危通知后,我用尽了一切办法,终于及时赶回了自贡.
　　她那时已陷入半昏迷状态.我伏在她的病榻前泣不成声.她意识渐失,但仍旧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听见她低沉的声音,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这辈子....一直.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到外..外面看看...筠你要..你要..代我...代我...做.

　　大一上半年的日子是在昏昏噩噩中度过的.父亲给我选的专业是国文,但我对这门课没多少兴趣,这大概是因为我自幼便在父亲和姑母的指导下阅读家中藏书,及至入学时已本能的对纯文学感到一些厌倦,另一方面,受报纸影响,我偏执的认为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里文学只能是”副业”,它只是一个人的基本修养而非一生的”事业’.我想要学习的是一门可以”经世致用”的学问.
　　解放后,这所大学只保留了医学专业,现在,它的牙科已成为国内权威.但那个时候它还是德国人办的教会学校,除了医学还设有文学和法学专业.经过一番比较思考,我最终选择了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