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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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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过青丝发
吹起翩纤的浮动撩过脸颊
江边摊开一张泛黄的宣纸
衣袖挽起狼毫徽墨
一纸春意黯然
远处南坡三月纸鸢
随着东风肆意
伊人观景满目绯红桃花夭夭
而吾瞳孔深处
是伊人亦动亦静
无时不刻的风景.
一身青色长衫,头顶白簪玉观,身躯颀长,温润如玉,有着一双带着雾色的桃花眼,身形颀长,衬着芝兰玉树,苏栖觉得他怕是她这辈子遇见最好看的人了,没见过或者再也见不到比他还好看的人了。
苏栖只觉着这一眼就要了她的命,林丝楠若是说一个字,都觉得是听不着的,因为她已经陷在了这迷雾般的眼中出不来了。
她身穿藕色薄衫。乌黑长发系着娟带,皓白的手上拿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送到他的面前,灿若星眸,瑰姿艳逸。林丝楠觉得这抹张扬的艳色,入了眼后就走不出了,在看其他女子皆是暗淡无光,引得自己只能随着这抹翩然至死方休。
第一章
今年的春,来的很晚,即时已至四月,仍是细雨靡靡寒风萧瑟,并无入春的暖意。
荔城位处容国之南,每年二至三月便已是桃色满城,春花翩然,可是今年不知是什么原因,时节已入四月,仍是潇潇寒风,几枝秃柳些许绿意,桃绯只几多含苞却不绽放。
城南老巷,住的都是些市井商贩,巷子尾苏家的独生女苏栖,全街坊有名。有名的不止是容貌,还有那彪悍的性子,每每提到自己的闺女,老苏总是恨铁不成钢。
最近天寒,老苏的老寒腿旧疾复发,没有办法出摊,自己娘子弱不禁风不能顶力,遂准备这些天不出摊,谁知闺女自告奋勇要替自己帮持着,便也随她去了,苏栖年方十九,是巷子里有名的老闺女,老苏想着自己闺女若是找不到如意郎君,便是守着自家祖传的手艺杀猪卖肉,倒也不愁吃穿,既然都是要继承自己的手艺便是让她锻炼一下倒也无妨,便也同意她替自己出几天摊子,自己也好生乐呵。便让她去出摊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青,苏栖便整理好猪肉搬上独轮车准备到自己的肉铺上案卖肉。
刚出家门,邻家阿婆也在自家门口理着新摘的青菜准备去集市去卖,看见苏栖便叫到:“阿苏帮你爹卖肉去啊”。
苏栖见是阿婆便和气的到:“我爹最近旧疾复发需要在家修养,自家的生意也不能一直空着,我娘柔弱无力,我便扛起这肉案,顶一阵子。”
邻家阿婆见状便道:“正好,我今天也要出摊卖些青菜给我那孙子买些肉,你家这摊子傍晚若是还有些碎肉便留些给我啊。”
苏栖连答应说好,看着阿婆的菜篮提着有些吃力,苏栖看着自己的推车还有些位置便对阿婆说:‘阿婆我这车上还有些位置,你这菜篮要是重些,提着吃力,可以放我这车上帮您推着去集市,反正都是一道地方,也方便的很。’
陈阿婆听苏栖这样说道,当然是求之不得,赶紧把篮子放在苏栖的车上,还连连夸道苏栖真是懂事,说若是傍晚的菜还有些剩余给些给苏栖拿去家给老苏头换换口,苏栖连声应道谢谢陈阿婆。
一老一少便推着车子赶往集市,虽是天色蒙青,但是集市上的商贩已经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有些人起早市,因为早市的菜会比晌午便宜的多,待苏栖推着车到自家的摊子上,准备摆肉的时候,左右摊位的阿青还有豆腐西施已经摆好摊子开始做生意了,见苏栖和陈阿婆来笑着问:“阿苏你爹身体怎么样,今天怎是你出摊?”
苏栖笑笑:‘我爹这些天腿脚不好,不便出摊,我替我爹顶几天,不是今年天气怪么,一直那么冷,他老寒腿复发,走路不利索,我看家里摊子空的这些天实在可惜,便自告奋勇来顶几天。’
陈阿婆也赶忙帮腔:“看看阿苏多孝顺体贴,阿青你家亲戚如果还有没娶妻,也帮我们阿苏说说。”
陈阿婆说着这些,巷子里的这些街坊虽然说话是糙了些,有时爱占便宜些,但是心都不坏也是真心的对着自己好,苏栖想着自己年龄这么大,帮自己着急也是好心,笑着说谢谢阿婆念着。
帮陈阿婆把菜拿下来,苏栖开始把猪肉摆上肉案,开始出摊,虽说这是自己出摊第一天,但是以前常常和老苏头一起出摊,老苏头有时喜欢酌几口酒便趁苏栖娘不注意的时候,到酒肆喝几口,这摊子便让苏栖来看着。
之前说苏栖街坊集市有名,除了相貌,最有名的是还是因为苏栖剁肉的手艺,不需要秤凭手里掂量就能掂量出肉的斤两,是集市上有名的活秤。
肉摆好之后,苏栖开始磨刀,猪肉刀有几天没剁肉,有些不那么利,需要开开刃,这把刀从苏栖的爹开始卖肉的时候就一直用着,是集市尾老孙铁铺的手艺。刀利,刀把都是好木头,虽说是把剁肉刀,但也算价值不菲,老孙淬这刀的时候还说虽说是剁肉,这刀的料子是之前打剑时候留下的上好的铁料,好说歹说骗着苏栖她爹花了二两纹银买了这把刀,为此苏栖的娘还和老苏头生了好几天的气。老苏头自是不在意,还乐呵呵的向街坊和周边的摊位炫耀这把上好的杀猪刀。
天色开始敞亮,集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苏栖裹着围裙支了个凳子坐在摊子后,等着生意上门。
“哎?这猪肉摊上没人么?”苏栖坐在摊子后,因个子不高坐在摊子后面更是矮半截,看不到摊子有人卖肉。
苏栖听着这声音不像是熟客,便赶紧从凳子上起来:“有人的,有人的,客官你要点什么。”
刚开始询问的少年没想到猪肉摊下出来一张清秀可人的脸,身上裹着泛油的围裙,声音悦耳和气的询问着自己要买些什么。看着是位姑娘卖肉,买肉的人倒是楞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问到:“姑娘这肉是你卖的么?”
苏栖看着这个身穿蓝色衣裳的少年看着更像是哪家府邸的小厮来集市采购的,便想是大生意来了,忙应声道:“是的是的,客官你要买多少肉,需要送上府么?我家的肉可新鲜了,都是今个早上刚宰杀的。”
买肉的少年,看着苏栖不经诧异道:“姑娘卖肉我倒是头一次见,之前府上的老刘说你家肉好,我便来看看最近府上要办寿宴,这肉和菜都要亲自把关,老刘头说这卖肉的是个中年男子,怎着我今天来瞧着变成了俏生生的姑娘?”
苏栖听到笑呵呵道:“你说的中年男子说的是我爹,他老人家这几天身体不适不便出摊,我帮他顶几天,虽说我是个姑娘家,但是这剁肉的手艺也不比我爹差,您说你是要精瘦肉,还是要上好的五花肉,我给你剁的包你满意,足斤足两。”
买肉的小厮听着看着也不像假话,便告诉苏栖自己是城北林府的小厮,奉老夫人嘱托来采购老爷的过寿所需的食材,听着府上负责采办的老刘头说苏栖家的肉好,想着便来看看。
苏栖听这么说,想着自己第一天正式出摊就能遇到大生意,回去阿爹不得高兴夸奖自己。问着要多少肉,小厮告诉苏栖要两百斤。肉分开,五花要做红烧,精瘦肉要瘦而不柴,留着和鲜笋做馅包包子,另外还要二十对猪蹄膀,分别摆席用,剩下在留些好肉留着做四喜丸子。定金先付一半,剩下的等肉运到府上,等厨房掌勺的看过肉质之后确认无误在付剩下一半,苏栖想着自家的肉一直都是上好新鲜的,也没有什么好被人诟病的,便答应下来。
小厮说肉要过一会就送去,若是能送到府邸,还可在加五两银子,苏栖听着很高兴,忙说没问题,小厮满意的走了,走之前不忘嘱咐要快些送到府邸,老爷的寿宴是晚上开席,晌午之前一定要送到,苏栖连忙答应。
送走买肉的小厮,苏栖开始忙活起来剁肉,按照小厮的吩咐,把肉分成五花,精瘦肉,剩下的猪蹄膀不够准备再去家拿些,用旁边摊位阿青的推车运去,自家的推车太小装不下那么多的猪肉。旁边的摊位看苏栖第一天出摊就卖出去那么多无一不羡慕,豆腐西施更是羡慕不已的告诉苏栖刚刚买肉的是城北林府,林府老爷以前是京城大官,后来告老还乡回了老家荔城,但是地位不减,还时常有京城来的达官显贵拜访。这林老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林朝远还在朝廷当差行的是一品带刀侍卫,小儿子是当今新科状元林丝楠。
苏栖对于林老爷家庭成员还有家族底蕴并不关心,她只关心自家的肉卖的有多少,豆腐西施见苏栖这般兴致缺缺只好作罢,而后又心有不甘的告诉苏栖,这林家的小儿子林丝楠是京城第一的美男子,有貌有才,关键年龄还轻今年才二十有四,尚未娶婚。苏栖听着看着豆腐西施滔滔不绝的说着,出于礼貌问了句:“这林家小公子当真有那么好看?”
豆腐西施一看苏栖好像有兴趣的样子,又准备长篇大论的作势,苏栖干嘛找了个借口说是自己去家在割些肉去送货,豆腐西施才放她走,走时还不忘嘱咐苏栖去林府送肉的时候说不定能遇到林家的两位公子,不要穿着这样邋遢去,苏栖笑笑。心想自己是去送肉,又不是去赴宴干嘛要这样大费周章。便也没当回事。
回家告诉老苏今天有笔大生意肉不够,叫再宰杀些猪来,老苏喜笑颜开直道自己的闺女是财神第一天出摊就有这样的大生意上门,苏栖的娘也是高兴不已,但是一听说要送肉上门又开始犯愁:“送货上门,你爹的腿脚不利索怎么送上门,城南到城北还有些距离推车也要一些时辰。”
苏栖听言告诉她:“我要了卖野味阿青的推车帮我一起运,城南到城北的距离也没有说的那么远和今早去集市拖肉的距离也就再多两趟而已,你不用担心。”
苏栖的娘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在反对,只因家里就苏栖一个能干的,这么大单生意做下来至少够好几个月的家用,确实很是吸引人,便不再反对,嘱咐着在弄些好肉千万不要大意了,顺便告诉苏栖肉晚上若有剩些记得分给阿青些,苏栖忙道好的。
苏栖娘高兴的回了屋,过一会苏栖的肉割好准备去送货的时候,苏栖娘拿着一套新衣服的衣裙到院中,让苏栖穿上,苏栖不解:“我这是送货,又不是去相人,穿的新衣服做什么?”
苏栖娘眉头一皱:”女孩家家就应该穿的艳丽些,看着才有朝气,你若不是天天素面朝天,穿这些灰衣布衫,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才不至于到现在找不到婆家,你虽是去送货,但是也是要在林家府邸露脸的,你穿的这般暗淡去送货,人家过寿,你这是去讨晦气么?”
苏栖一听,虽是不情愿仍是依照自己娘的意愿穿了这身桃红衣裳,穿上去只觉得自己和城中天香阁的姑娘没有什么区别,虽是那么想,倒是不敢说出来省得又被说教一通,嫌着长裙有些碍事,出了院子便把裙子下摆别进的腰,露出两节裤管,幸好自己留一手,穿了个裤子让不至于缩手缩脚。
苏栖出了门,看见肉已经全部放在了阿青的推车上,便道送货去,阿青见到苏栖先是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阿苏你穿的这般鲜艳做什么,这送肉穿新衣裳回头沾了灰可是不好洗的。好看是好看,就是觉得送货不大方便。”
苏栖也不无郁闷:“我也道送货穿的这般艳丽,像那城中天香阁的姑娘一般,不自在,我阿娘非得告诉我送货到林家,人家老爷过寿,我虽是送货,但也得到府中结货,我若是穿的暗淡晦涩去,给人沾了晦气,不是更不自在么。”
阿青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推着车子,准备朝城北走去。一边走一边张望着身后的苏栖,苏栖被盯着有些不自在,自己长那么大穿这般鲜艳的衣服次数真是屈指可数。不无变扭:“阿青你这般盯着我,我可是瞧着很奇怪?”
阿青听言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摸了摸鼻子:“阿苏你是误会了,你穿这颜色其实很好看,一直盯着你瞧因为你平常都是穿的灰衣布衫,自是知道你长得好看,也被那衣裳的颜色盖住了姿色,今日你穿的这桃红色,看着你若不说话,远远的真像是哪家员外的小姐一样好看。”
苏栖听着阿青这样说也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是敷衍我还是取笑我呢,我这般粗鲁的还能像员外家的小姐?”
阿青说着真真无误,苏栖便和他一路闲聊到了林府。
到了林府,苏栖觉得人和人的地位悬殊真的是很大。自己和城南街坊们都是摆摊过日子,养家糊口,虽说不是锦衣玉食却也衣食无忧,不愁吃穿,自家的肉摊在集市上也是赫赫有名,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样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凭着自己剁肉的手艺守着自家的摊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远远的还未到林府,苏栖就看着林府门口的两尊石狮,甚感威风,豆腐西施在送货前告诉过自己林家在荔城的宅子不过是别院,真正的府邸是在京城里,苏栖更是觉得这林家真是有钱有势。
小厮早已在门口张望着,看见苏栖和阿青推着车子走过来,连忙迎了过去,待到看清了苏栖,更是惊讶,望着苏栖的眼中多了些惊艳的意味。苏栖忙着和着阿青卸货,问小厮:“你这肉还要给你送到厨房还是等着你府中的管事找人来拖?”
小厮说是找仆人来搬,让苏栖和阿青到府中喝杯茶休息一下,让管事的再来结账,苏栖心想富贵人家都是这么客气的么,也不好推辞便和小厮进了府,心想自己的娘果真有先见之明让自己穿了身新衣裳,怎么着也不能冲了人家的寿喜。
苏栖前脚刚进了林府,林府门前的官道上驶入了一辆马车,马车装饰素雅,青竹为遮,车身文雅无比。帘布被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掀起,车里的人缓缓而出,一个芝兰玉树的人向着林府走来。
苏栖被小厮引入了偏厅,说府上管事的稍后就到,让苏栖和阿青先在厅内等候一会,苏栖便和阿青安静的在偏厅内候着,待小厮退下之后,苏栖见偏厅无人便和阿青说:“你说这林府这般有钱有势,待人待事都这般有规矩,到真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做派,连下人都样有礼节。”
阿青说林府的老爷和夫人都是好人,其他并不知晓,荔城集市对于城北的林家也无过多讨论,顶多说是林府的两位公子都是人中之龙,一文一武,是荔城乃至京城都是有名的。
苏栖听着不禁对于这林府的两位公子有些许好奇,非是慕羡,是想着被阿青和豆腐西施那么一说倒是真想见识下这新科状元的林丝楠还有林朝远这一御前带刀侍卫。苏栖长得这般年龄,今天出摊头一天是见识到这般家世的,自是要好好见识,好回去和集市上的人还有家里人说道说道。
阿青见着苏栖发呆的模样,以为苏栖是想着变凤凰的念想,便是好奇一番:“阿苏你这般容貌在集市街坊也算是一顶一的好看,若是到这林府和京城那些富家子弟前就是做他们的妾也是绰绰有余,就是你这年龄大了些,估摸着入不了门。这年头达官贵人家的小妾都要顶年轻的。”
苏栖不由的皱了皱眉:“我是心想着旁人说的那般天花乱坠,林家两位公子当真有那么好,你也就会打笑我,小心我向西施告状,看西施怎么收拾你。”
阿青三十有余长得孔武有力,一身的腱子肉,听说以前打过仗,现在在集市卖些自己打的野味,老婆几年前病死了,豆腐西施也是早年守寡无儿无女,这两人的摊位就在苏栖家的左右两旁,老苏看着这两人都是寡居,便当起了媒人给拉了线,容国民风开放对于寡妇在嫁,丧偶在娶无过多教条苛刻。
这阿青说话是一向不大好听,之前苏栖还和阿青吵过架,后来被苏栖拿着剁肉的架势给唬住了,直道就是打仗时也没见过这样性子利落的人,后来苏栖的彪悍就在集市传开,早些年以苏栖的样貌,也是有给苏栖提亲的小家小户,老苏头觉得自家就这么一个闺女想找个上门女婿,便也都给拒绝了,再后来苏栖名声传开,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少,以至于苏栖到现在都无人问津。
两人在偏厅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这时候林府管事的来了,苏栖见着管事的年龄约莫在四五十岁左右,长得慈眉善目倒不像管事的,有点像这府中的老爷一样。苏栖觉得奇怪,这林府的管事的都长得像老爷做派,那林老爷不得更有气派。
苏栖瞧着长得气派的管事,刚进门看见苏栖,就觉得这丫头模样俊俏,待到走进发现买肉的小厮说的果真没错,卖肉的老苏家丫头除了嘴厉害剁肉厉害,长得也是俊俏。不同于世家小姐的温婉可人,苏栖的美是张扬的伶俐的,常年浸染在市井街坊,看着人的眼睛都是机灵伶俐的。一身桃色长裙衬着苏栖肤若凝脂,即时常年浸染在集市风吹日晒,依旧肌肤皓白。
苏栖客客气气的迎着管事:“您就是管事老爷吧,我是城南苏家肉铺的苏栖,府上的小厮到我家肉铺买肉让我给送来,已经付了一半的定金,剩下的另一半说是府上的厨房看过肉质之后再结,不知如何?”
管事笑呵呵的看着苏栖,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满意,苏栖总是觉得这位管事老爷看着就像真的老爷一样,总觉得要客客气气的对着。
“你家肉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稍后我便让账房给你结账,我是认得你爹的,老苏和我是老相识了,不知你爹进来可好。”
苏栖一听觉得奇怪,自己的爹从来没有说结识那么大的人物,若是认识自己来林府送肉,怎么不会好生交代。
看得出苏栖心生疑惑,管事解释道:“我经常派人去你家买肉,虽然我不出面,但我也是熟识你爹的,年少的时候还未出荔城入京的时候,都是相识的,后来随家人入了京城好些年没回来了,正好府上过寿,便让人去你家铺子采购,想不来老苏没来送货,竟然是让你来了。”
苏栖闻言想自家爹想不到年轻时还能结识如此人物,竟然没有和自己还有阿娘炫耀过当真是奇怪,也不好明说没有在自己阿爹面提起过,只道是承蒙挂念照顾生意。
管事见这小姑娘眉头深锁,像是思考什么,不由笑意:“你当然是没听过我和你爹年轻时候的交情,再说那么多年都已经忘记了也是正常,今天府上过寿喜,你要是方便也可留下吃些再走。”
苏栖简直受宠若惊,今天真是开了眼界,这林府的管家还有仆人都是这般有礼,客气的让人难以接受,卖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富裕人家来买肉,大多是趾高气昂,张扬跋扈,这么客气的着实少见。
“您实在是客气了,我家铺子还没收摊,虽是送货,但是下午还是要做生意的,谢谢管事老爷,若是您不嫌弃,以后府上要是需要送肉,我都是可以送上门的,今个还有些事情,就不逗留了。”
“那好,我领你去账房结账,府上要肉就让小厮到你家铺子知会。记得和你爹说,林重善他可还记得否。”
苏栖想着这管家老爷也和林府一个姓,莫不是林府自家亲戚都是一家子,不敢怠慢:
“您的话我回去一定转告我阿爹,也祝林老爷松柏常青,鹤寿延年。”
林重善越来越觉得苏家这闺女不仅长相出彩,这做事说话都是有理有度,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的彪悍性子,也不像是卖肉家的闺女,看着很是满意。
苏栖看着管事老爷的眼神里露出满意的意味,不由摸不着头脑,自己就是送个肉,说了些话,怎么着就看着有些怪异。
领着阿青到账房结账之后,推着车子向着府外走。府上着实热闹,人来人往的张罗,很是喜庆。
和阿青走至门口,苏栖看到管道上停着的马车,只觉得马车清淡素雅,像是能想到车里的人若是下车该是如何的风雅,要是位小姐该是位端庄秀雅的名门闺秀,若是公子该是位芝兰玉树的翩翩儿郎。
收敛了自己的心思,这些富贵人家是和自己有云泥之别,自己就好好的卖自家的肉,守着摊子过好日子就行,将来在找个婆家,也是集市街坊的最好不过。莫生出一些不符身份的念头来。
随着阿青推车走向城南集市,到了集市之后,豆腐西施看见之后立刻围了上来,问着苏栖见没见到林家的两位公子,苏栖道没见着,那是大户人家,公子岂是说见就见,西施不禁黯然,没了兴趣,却是眉目扫到苏栖的衣着,讥诮道:“你若不准备在林府风骚一番,穿的这番艳色送货,你当我可是傻子会信你。”
苏栖只道这豆腐西施什么都好,就是这嘴不饶人:“我可没有你这番心思,你要是心念林家两位公子,便和阿青说清楚,省得阿青找我爹告状,你心有所念,我们小百姓供不起您这大佛。”
豆腐西施看苏栖嘴利,说不过,看见阿青在苏栖身后脸色发青人如其名状,赶忙讪笑:“莫要听苏栖胡说,我就是说笑说笑,不当事,我没那心思。我你还不知道么,就是嘴欠了些,呈些口舌之快,我这心中念着的只能一人,那人不是旁人,自是只有你才值得托付被放在心坎上的体己。”
阿青顿时黝黑的脸上带着些许红,看的苏栖目瞪口呆。
苏栖看豆腐西施向阿青示弱撒娇的样子,不禁疙瘩落了一地。她想着豆腐西施虽是年轻守寡,但是胜在韵味犹存,豆腐西施卖的豆腐其实见不得东西有多好,至少前排王婆的豆腐比西施家的要好的多,之所以西施家的受欢迎,还不是因为豆腐西施貌美守寡加之妩媚娇俏,买她豆腐的多是男人,背后那些自诩为良家妇女的,大多是不屑豆腐西施的,说她是妖媚子,狐狸精,豆腐西施倒是放的开,丝毫是不在乎。后来被苏栖的爹说给了阿青,也不见得消停多少,套用她自己的话就是,没有成婚之前自己都是自由的,不会被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就给击败的一败涂地。苏栖觉得她虽看不惯西施那妖媚的样子,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欣赏西施敢爱敢恨的性子,直接了当。虽是有时候说话没有那么中听,性子还是不错的。
想着自己虽然空有一副将就看的皮囊,却没有敢爱敢恨的性子,人都道她是彪悍的性子,可谁又知道再多的坚强不过是自己因为讨生活的伪装。没有那么剽悍的性子,一个闺女卖肉怎着不会受欺负,虽有左邻四舍偶尔帮衬却总是觉得看着自己的眼光都是一副可惜的样子,那么大的老闺女长得好看又如何,干着剁肉的营生,天天操着剁肉刀,满身杀气的。
理了理心思,苏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多愁善感,无病呻吟的由头。没偷没抢,凭自家的手艺守着自家的铺子,有何丧气。
当是没眼瞧着面前这一男一女,给阿青留了些剩下的肉,收好铺子,今天准备提前回巷子,第一天出摊就做成笔大买卖,准备买些酒菜犒劳犒劳自己。顺便给老苏解解酒馋。道了句,先走了,看着两人也没回应,估摸着没闲工夫注意自己。
推着车子回了家,拿了些肉给对面陈阿婆的儿媳,告诉是陈阿婆给孙子的,妇人忙道谢。
回到家,老苏正在砍着柴,苏栖皱眉:“你这腿是好了,都有力气砍柴火了?阿娘不看着你?”
老苏看被逮个正着,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娘看着你今天做了单大生意又去送货,就去买了些酒菜,等着你回家犒赏你的,这不现在还没回来。想着你回来也没那么快,谁知你现在就回来了。”
苏栖觉得还是自己的娘宠着自己,和自己想一块去了,上前拿下了老苏的斧子:“你着腿脚好没好利索,边上呆着去,我也就是帮你照看几天的摊子,你要是一直好不了,可不都得我一直看着,我娘定是不允的。还是我帮你劈吧。”
老苏说什么也是不肯,说什么姑娘家家劈什么柴,苏栖倒觉得没什么,说这肉都剁的得,柴怎么就劈不得了。
最后老苏还是拗不过苏栖,苏栖把柴劈好之后去引火烧灶,苏栖的娘也回来了,买了两壶酒还有一些下酒菜。
苏栖忙着烧锅,老苏是炒菜的一把好手,不一会功夫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和酱烧肘子就出锅了。一家三口在院中摆了个小桌子,开始吃饭。苏栖吃的有滋有味,真心觉得老苏的手艺越来越好,自家不应该光卖猪肉,应该让老苏去开个小酒馆,专做红烧肉,酱烧肘子,不是苏栖说这手艺就是城中的满福楼也不过如此。
“阿爹,你这手艺光光是剁肉可惜了,你这做菜的手艺就是去满福楼做菜,也都能做掌勺的。”苏栖对着老苏的手艺不禁赞叹。
老苏满脸的骄傲自得:“你这丫头,就会夸人。你爹我这手艺我心中自是有数,不瞒你说我要是有钱我倒是真能开个馆子开垮了那城中的满福楼。”
苏栖的娘看着这一老一一唱一和,不禁笑道:“你们两就知道互相带高帽子,你爹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个本事怎着现在还是个剁肉的,不去干那烧火的营生。”
老苏这么一听,就不服输了:“娘子,你可是不知道,我要是有开酒馆的钱,还去干那剁肉的手艺么,这不是人穷也得有志么。”
苏栖娘听着秀眉一皱,拧着老苏的耳朵:“你倒是好意思说,当初我娘家陪嫁还有这些年留些的家底不都让你拿去接济人去了么。”
老苏的耳朵被拧的生疼,也不敢大动大声吆喝,自知理亏:“嘿嘿,娘子那不是还是你心善,要不我那有那功夫去接济别人,外面的人都道你是仙女,嫁给我这卖猪肉的,是我修来的福气,你要是还气之前当了你嫁妆,如今我有些存银,在给你打一副金钗好不好?”
苏栖娘虽是看着生气,苏栖却能看见自己阿娘的脸颊泛着的微红,苏栖笑嘻嘻的看着老两口打闹,这感觉就像是忆起了从前,小时候娘和爹就是这样,阿娘虽是看着生气,最后都是被阿爹哄的服服帖帖,苏栖只想着自己的爹娘都是天生的一对不能再配。
旁人看来苏栖家,苏栖的爹娘属于顶不般配的那种。栖的爹是集市杀猪的,虽是长得五官端正身材高大,英气魁梧,但到底是做着杀猪的营生,没有哪家闺女看的中,苏栖娘是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因是一次烧香拜佛,回城途中被一群土匪所劫,苏栖的爹正好打柴路过看见了,便赶忙回去报了官府,你要是以为是苏栖爹奋不顾身的与劫匪搏斗救了苏栖娘就错了,套用老苏的话就是人多势众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人救不到把自己命在搭进去,叫了官之后,苏栖爹也趁着官府抓人的功夫去牢里顺便把苏栖的娘救了,苏栖娘是对老苏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后来便凑成了一段奇缘佳话,落魄的千金小姐嫁给了卖肉汉。
再后来,苏栖娘为了嫁给苏栖爹和家里闹翻了,结婚的时候,老母念着苏栖娘可怜偷偷塞了点首饰,那便是苏栖娘的唯一嫁妆。安安静静的入了卖肉的苏家。苏栖娘没看错人,苏家虽然不富裕,苏栖爹对苏栖娘却是好的不得了,生活过的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靠着老苏剁肉的营生活的安安稳稳。虽是有时老苏心善,经常拿着家里的钱粮去接济生活困苦之人或者落难之人,苏栖娘也都是笑笑,因为她喜欢的就是苏栖爹的这股善良。
苏栖吃着吃着想起林府管事的话:“阿爹,今天我去林府送货,那林府管事的说认识你,你可识得?”
苏栖爹不由疑惑:“我这卖肉的那会认识那显赫人家,你要说他府上有人在我们家铺子买过肉这倒是知道,那林府的仆人经常去我们家铺子割肉。”
“那林重善你可是认得?”苏栖想起管事的说的名字,再次追问。
老苏手捋胡子思索了一会说:“林重善?听着名字倒是耳熟时间久了,都记不起来了。月娘你可知道?”
苏栖娘也摇摇头,说是不认得,苏栖只好作罢,老苏说是时间久了,不记得,听苏栖说林府经常照顾自家生意也是因为之前的相识一场,老苏只道是善事做的多,报恩的回报来了。
不知不觉,酒菜都吃完了,苏栖娘收拾着碗筷,老苏则是准备在腌制一些肉做熏肉。苏栖想着一天忙碌下来有些累了,便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
苏栖着了套灰布衫,准备把昨日去林府送货穿的衣裙洗了,打好井水,苏栖娘正好出屋看着苏栖打水赶忙拦住苏栖:“这天气水还凉,你不要动手,我帮你洗。”
苏栖被月娘拦在了一边,看着月娘吃力的提起水桶,准备往着木盆倒水连忙上前:“这水重,你莫要伤了腰,我提就是,你要是想洗,我帮你把水打好了,你在去洗好不好?”
月娘听着苏栖的口气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故作生气用手在苏栖的背上打了一下:“你这丫头,我这不是看天气还凉,怕你冻了手才帮你,你道是以为我想洗来着。”
话毕作势又要打苏栖一下,苏栖笑着躲开了,对着月娘笑道:“你要是不嫌重你自己打水吧,可不是我让你帮我洗的,我爹要是看见唠叨我一番,你可要忍得住。”
月娘想着自己身体还不错,苏栖爹一直认为自己的娘子柔弱,不让她干些重活,每次看见她拿些重物都要斥责苏栖一番,苏栖每每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亲生闺女。在家一点地位全无。
月娘想了想就此作罢,放下水桶:“就一件衣裳,你还是放在盆中,等多些我在帮你洗,趁你阿爹不在家的时候。”
苏栖见自己的娘暂时作罢,说什么也不用,就一件衣裳自己用水过一下也就好了。想起没有看见老苏的身影问到:“我爹呢?一早去哪里了。”
月娘抚了抚衣裳:“对门的陈阿婆说她家里的凳子坏了,早上找你阿爹帮忙修理一下,你阿爹就去了。”
苏栖无奈的看着自己眼神无辜的娘,觉得这二人着实可爱的紧,但凡有点事情都能想到他们家,谁让苏栖爹是有名的好说话,苏栖娘有名善良心软。
月娘看着苏栖不说话,怕是以为苏栖又生气了,小声的咕哝着:“我道不让你爹去,可是你爹说陈阿婆准备给你张罗张罗婆家,想着也就让帮忙去了。”
苏栖不由觉得好笑,那陈阿婆能认识的是什么人,她认识的不过是集市上一起买菜做生意或者是小商贩子,虽是自己年纪大了些,也到没有到了急不可耐什么人都能嫁的地步,至少她现在还不想着嫁人。
叹了叹气,卷着袖子准备洗衣裳,月娘看着苏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拿了个小板凳给苏栖坐在木桶旁,对着苏栖说:“栖栖,我和你爹其实不是着急你嫁不了人,邻居这也是好心,你爹不好拒绝。但是这相人就算是有门道,都是要你自己看中的才行,不强加你的。”
苏栖看着自己娘真挚的眼神,就差流泪的委屈劲,觉得自己的娘真是像个十足的孩子一样,自己的娘亲被阿爹保护的太好,年少的时候又是大家小姐虽是家道中落却也没吃得什么苦,至今仍是天真的可爱。
放下手中的衣裳,把手上的水抹了抹,端正的坐着对着娘:“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和阿爹对我好,我就是觉得就算是杀猪家的闺女也没什么抬不起头,需要靠嫁人来讨生活,若是我嫁人了,你和阿爹怎么生活你们就我这一个闺女,我要是嫁了这家里冷清的紧,你这身体常年体弱我阿爹年纪渐大,谁来照顾你们。我舍不得嫁的,就算是嫁我也是要带着你们一起嫁的。”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念头,被苏栖这么一说月娘噗嗤一笑,打了苏栖一下:“你这丫头就说些胡话,哪有丫头成婚把自己爹娘带着的,你若是不想嫁人,就算呆在家一辈子又何妨,我和你阿爹又不是养不起你,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不行还有你外公呢。”
苏栖抱了抱自己可爱的娘,笑到:“还是我娘疼着我呢,我心中有数的。”
顾月娘早些时候和苏栖爹结婚和家中断绝了关系,但是多年之后,顾老爷就这一个闺女哪有隔夜的仇,只不过都碍于颜面不肯低头。就这样斗气了十几年,这几年苏栖的外公有求好的势头,可别看苏栖娘柔柔弱弱却不想也是个拗脾气,不愿意回头不愿意带着苏栖回去,后来苏栖爹看着老人家孤零零的看不过去,就偶尔让苏栖得空的时候去看看。
老爷子一见到苏栖就喜欢的紧,苏栖想着都是一家子果真都是一个性子,嘴硬心软。
把衣裳又过了一遍水,苏栖把衣服一拧晾好,准备去进货。月娘看着苏栖推车准备出门,急匆匆的去厨房拿了块烧饼让苏栖进货的时候带着。苏栖想着不饿,就趁月娘不注意的时候又放在了厨房。
从猪贩子那又割了肉,苏栖推着车往集市赶去,今天出摊晚些,市集上已经是车水马龙了。
苏栖到了自家的摊子前,摆好肉,开始了一天的营生。因是自己来的晚些,自家摊子靠里,通常买肉的都是些熟客,或者熟人介绍来的。苏栖到不担心没有生意做,就是奇怪今个左右摊子的阿青和豆腐西施都没出摊,不知是什么原因。
少了豆腐西施的声音,还约莫有些不习惯。苏栖觉得支个凳子靠在铺子后头偷个懒也不错,自在安生。
朝阳,洒在市集的青砖道上,天到底是暖和了些,前几天还是秃枝到底柳树已经抽芽随着微风四拂,人来人往的脚步,伴随着小贩的吆喝,货郎推车上的铃铛撞击的清脆声响,苏栖觉得自己醉在了这阳光里。暖意不止,伴着春光酣然入梦。
嘈杂忙碌的市集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小贩们和买货的人都不禁好奇这车上坐的是哪家的管事。偶尔集市也会有富裕人家的管事来采购,管事做派十足。不过这驶入的车看着又不像是管事的马车,人们总觉得这车是说不出的文雅。车身青竹为色,竹帘为遮,连驾车的小厮都是生的俊秀。
对于四周的投来的目光,小厮已经是坦然受之,看来是对于这样的探究已然是见怪不怪。
小厮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朝着集市里驶入,马蹄踏在集市的青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嗒嗒的声响扰了苏栖的梦。听着这马蹄声,苏栖紧觉得无趣,好不容易得空的美梦都没做完就被吵醒。想着待马车驶过重新打盹,毕竟梦里比这集市要有趣的多。
“公子,苏家肉铺到了.”车上的小厮对着车内的人说到。
苏栖听闻声音不由好奇,这是谁家的马车,买个肉还要架个马车亲自来买肉。从凳子上起来探着头看向停在她家铺子前的马车,苏栖只觉着这马车很是眼熟。总是好像在哪见过,想了下好似是昨日送货的时候在林府管道上停着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