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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命运岔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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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无关!”
白石出将平淡的目光磨得锐利,这个问题他已等了很久,他只需一个问题而不想给出答案。
“为什么师父和师兄都失踪了唯独你还在?”花面追问。
白石出警觉,“你回到过休灵关?”
是的,花面很想告诉白石出,在离开多年外界容不下他的时候他回到过曾经的家。比起漂泊求生、勾心斗角他更愿接受休灵关的生存法则,他相信师父会原谅他,师兄们会一如既往照顾他逗他,可是当他千辛万苦回去的时候发现整座山被一片海取代,恰与当初山头所望海面连成一起,海浪汹涌而死气沉沉,什么痕迹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他在“九云班”高手榜上看到了白石出的大名,那个被称为“黑袖”的家伙正与他同名的二师兄所练同一个招数,不是他又是谁?
花面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他宁愿选择沉默,追究过往没有意义,怨恨也早已被自己消化。师兄还是师兄,他们尚有共同的家与目标。
“不要让棠骨知道窈夫人离开的事情。”
当花面转身要走的时候,白石出沉声说道。
花面没有回应,没有要求也就是说是打是吓是药是骗都没有关系喽!他朝后摆摆手消失在浓墨夜色中。
当花面回到沧园时,正房门前的灯笼正被风晃得厉害,照着依然坐在门前石阶上的棠骨。
余特已被他执意撵去睡觉,而他则披着雪披屈膝趴在膝盖上呆愣,是哪里冷么?
“唐少爷还没睡呢?”
棠骨一听声音慌忙起身看着他,简单披在身后的雪披随主人动作委屈落地。
花面被他目光里的期盼吓了一跳,正想仔细皱眉对视时,他已撇过头去。
“你去哪了?”
花面咂摸咂摸这话,轻笑道,“随便逛逛。”
棠骨道,“潘府已是你能随便逛的地方了吗?”
花面抬脚走向正房,背对他道,“事情变化太快,我也接受不了。”
“你干什么?”棠骨跟在他身后看他动作好奇又急迫。
被追问之时,花面恰已打开房门,随即走进去转身面对门外的棠骨,“睡——觉——”
棠骨皱了皱眉头,正想抓住这无赖的衣领把他从门里揪出来,不料花面将他手一下拍掉反手就把门重重关上,疼得棠骨龇牙咧嘴得在门外吹手。
“喂!”棠骨冲门大喊,但听门内懒洋洋其声。
“唐少爷不是爱在门前石阶上坐着么?那就不打扰了。”
棠骨正欲驳斥,里面灯烛已被吹灭,再无任何动静。这人愤懑于无人黑夜中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可不知怎的?心却出奇的平静甚至于安稳。
棠骨当真转身回到门前石阶上坐着,拿起雪披自己给自己披上,一张嘴哈一口白气,舒展眉头继续仰望夜空,观摩星月之光。
半夜,昏睡依靠在柱边的棠骨感觉脖子冷嗖嗖的,朦胧抬起沉重眼皮,发现有什么东西正拨弄他的衣襟,衣襟开敞后便触到了肌肤,冰凉尖锐。
棠骨木木转头看为何物,一瞥吓得自己丢了半边魂儿,只见一通体漆黑的手合于他肩上,棠骨顺手抓时发现竟是一条断臂。他当下回头避开,不想正撞柱子上,缠着绷带的头顿时一黑难辨虚实。
旁边花面笑着走来,甩掉他用来吓人的假肢,当他用自己真手去拍棠骨肩时,棠骨也顾不得虚实起身拔腿就想向院里跑,可肩膀结实被花面握住,任他怎么甩也进不了半尺。
“拿——命——来——”
花面声音嘶哑,配合那张红白鬼脸当真是黑夜里的索命老鬼!
棠骨无法思考,心在胸膛里横冲直撞,未来得及再做其余挣扎便硬生生被拖到正房,合上了房门。
……
二日大早,潘府门外已聚集了许多人马。潘云改率先从门内被人扶着走出,一晒到太阳便将旁人推开,伸伸懒腰打打哈欠,睁眼忽然看见前方马上背影,眉毛不自觉向上挑了挑。
潘云旗脸色如霜,于身前身后忙碌仆人间姗姗来迟,她家教甚好,从小自觉喜怒不形于色,只有潘云改知道他的心思而为他叹气。
自父亲迁居兖州以来兄妹二人便从未出过远门,此番路程不知归期,父亲半句缘由不说却连出门相送都不肯露面,真真是把女儿的心伤透了!
潘云改一瘸一拐走来撞了潘云旗一下,这可差点将委屈至极的三小姐撞得泪弦崩断,只是当他顺着二哥的目光抬眼望去,看到前方马背上坐着的侧影时,整个人为之一震。
泪光噙在暖阳投射进的眼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猝不及防鼻子一酸水滴从上划下,惊得这姑娘立刻低下头随人进了马车。
两辆马车载人,两辆马车装衣,置办好行囊潘云旗掀起貂皮车窗,目光停留在大门一角,正撞潘爵且望着她且举步走来。
潘云旗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潘爵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继而看向一队人马的领头。
领头人白石出一身青衣,于马上扭头同潘爵对视一眼,而后一声令下打马启程,顺着向前延伸的晴朗天空渐行渐远。
这一天云淡风轻,与以往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潘府人的命运从此刻开始有了波动,岔路就此展开并背道而驰向前延续。
沧园内,棠骨抱着昏沉的头从床上爬起来,不知这几天得罪了哪路神仙,老是和他脑袋过不去。
桌上摆放着残羹冷炙,棠骨绕过纱幔就看见花面坐在一旁惬意地哼着小调。一看见他来顺口打个嗝,随后说道,“吃饭了!”
“哪还有饭?”
棠骨瞪着他,花面一手指着门外给棠骨看,“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这个点哪还有饭!”
棠骨顺眼望去,阳光已打紧扑来,侧耳听尚能听到院子里有人劈柴洗衣的声音。好奇发蒙已使他的头开始发胀,缕着昨夜经过觉得有些不对劲,“昨夜我不是在门外么?怎么到里面来了”
“哈哈!”棠骨扭头听花面恐怖笑声,“昨夜我睡的正香,突然听见你一声惨叫,出去就见你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喊着鬼啊鬼啊!”
“看见你吓得裤子都湿了,就好心请你进屋换条裤子。”
棠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这一低头就惊觉上了对方的当了,头还没抬起来就听见对面一顿狂笑。
“唐少爷,你还真是个纨绔子弟!”
棠骨冷眼看着这个不见其面只闻其笑的家伙,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惹怒到极点,惹完又死皮赖脸的倒贴!
“别生气嘛!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打得过我吗?”
花面靠近棠骨拍着他的胸帮他顺气,嘴里笑呵呵,手上软绵绵。谁知棠骨不吃这一套了,打掉他的手将对方整个人向后推搡,不给对方反应机会一边猛推一边怒道,“你给我滚!滚!”
“哎……”
花面叫喊着被推到门外,刚一只脚踏出房门门便重重关上,吓得他赶忙把另一只脚也抽了回来。
门外劈柴的余特朝这边看来,花面手一挥转身走向院子。
无所谓,只要你不出门就好了。
“这柴这么劈你得劈到猴年马月去!”
花面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看着余特旁边一大摞柴火情不自禁就双手抱臂凑到旁边慵懒站着。
“先生有何高见?”
先生?花面一笑,真是个彰显一切气质的称呼。
“把那唐少爷叫来一起劈不比这快多了么!”
余特一愣,点头说是,而后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花面将余特从小凳上拉起来,拿起他的斧子在手中转了几下,将旁边几根木头抛到空中划拉两次,木头顿时变成木棍散落在地。
“先生好身手!”
花面不屑一顾,一脚抬到木桩上,胳膊肘压着膝盖,另只手朝余特勾了勾,余特领会弯腰走过去。
“原先这有个叫俞东乔的,他什么时候走的?”
余特思索片刻,“大年三十,浑身是血的被唐少爷背出来,带离了潘府。”
花面思忖,俞东乔所言不错,他于哪边都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有人出手帮他也只能看交情,怪不得这人一心让他帮那唐少爷。不过出了潘府想必也会被巳岁的人赶尽杀绝,如果还有个明事理的方简没有拦着的话。
“唐少爷和俞东乔什么关系?”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小的刚来沧园没几天,这里的事是不外传更不能打听的。”
“哦!”
花面将余特撵到正房门前让他好生看着,自己三下五除二将那一干柴劈得干净后又动手摆放整齐。
余特在旁边看了直笑,“先生过来人啊!”
花面拍了拍手上尘土,“过来了就是人,过不来就是仆。”
一句话将余特噎得闭上了嘴,好端端地突然被莫名其妙侮辱了一番。
此时,正房房门大开,棠骨气闷闷从房内出来,“我饿了——”
余特顾不得生气,见小祖宗阴沉着脸自是要哄他开心,“我这就去准备!”话毕,人已跑远了。
棠骨步入院中,不着痕迹地离那花面远些,眼睛一眨便要迈入西厢房给母亲请安,只是不知那疯子是否仍固执去到木厅里奏乐。
“你干什么?”
棠骨步伐还没到,花面便突然从另一面移到面前将路挡住。
“你干什么?”花面反问。
“你不要太过分了!”
棠骨握紧拳头,谁知花面抢先一步将他拳头用脚打散,而后上抬将他整个脖子全都结实勾在腿弯处,勒得棠骨动不了分毫。
“你——放开我!”
花面道,“你就打算一直在这个鬼地方,浑浑噩噩了却余生?”
棠骨一听此话,挣扎的动作顿时停滞,眉头皱了又皱,心头万绪化作一声,“我没有办法。”
“哼!”花面抬头仰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突然变得深邃锐利,“现在办法摆在你面前,你会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