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娅》》愿君不负卿命

8、温情

　　塞西莉娅原本只是休息，被本人强行改为了和之前一样的深居简出，这让艾琳十分担心，但还是对她抱以没有任何来头的信心，反而艾琳自己才更值得担忧。

　　斯特恩先生虽然考虑得十分周到，可他看着她的眼神—那种似乎时时刻刻在审查着什么的目光，让艾琳觉得嘴里的食物已经尝不出味道，胡乱地敷衍着坐在长餐桌对面人关心的话。

　　她讨厌一切蔬菜，味道简直比那些生长在深海，奇形怪状的海草更让她觉得恶心；她还拒绝除鱼之外的肉类，就算是鱼肉，也只能勉强接受煎熟后的成品——她更习惯生肉，因为没有任何一条人鱼会在海底生火，除非他疯了。

　　晚餐几乎包括了她所有一点都不想去接受的食物。

　　在表示自己有些疲惫，想要回房休息后，艾琳匆匆忙忙离开，就好像背后有一头凶猛的怪兽在追赶，期间甚至还摔倒了两次。
　　***

　　好累，可是又完全睡不着。

　　艾琳一面在过分柔软床上不停地翻滚，一面想念着镇上小木屋里那张坚硬又冰冷的“石板”，紧接着，

　　“咚！”

　　“艾琳小姐，您还好吗？”从门外传来本应该离开的女仆焦急的声音。

　　“不，我很好，没什么。”

　　艾琳狼狈地从地板上爬起，吸着气说，原本洁白的长裙都被她压出了一片浅色褶皱。

　　就在她试图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爬回床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短促的敲门声。

　　“我真的没事，您请回吧。”艾琳以为是刚刚那个叫梵妮的女仆不放心，一直等候着没离开。

　　门外传来熟悉且低沉的声音，“艾琳，是我。”

　　是夫、夫人！

　　艾琳慌忙以她最快的速度躺回床上，做出早已准备好入睡的姿态，甚至还把盖在腰部的鹅毛被向上提了一提，然后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被推开，梅莉萨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进来。

　　“我从来都没想过你会这么早睡觉。”

　　梅莉萨挑眉，假装出诧异的语气。

　　“可惜，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因为不适应而睡不着，看来是我多想了才对。”

　　“嗯……我睡不着，夫人，您能陪我聊一会儿吗？”艾琳索性用上撒娇一样的语气，试图让某人留下来。

　　梅莉萨坐在紧邻艾琳的床边，歪过头来看着她。

　　“你想聊什么？”

　　“啊，就聊聊夫人是怎么和祖母认识的，怎么样？我一直都不清楚这些。”

　　“你的意思是，多莉丝没和你提起过关于我的什么事情，甚至还包括她。”

　　一副笃定的口吻。

　　回应她的是艾琳诚实的摇头。

　　“哈，我就知道。让我想想……我们认识大概已经有一百，不，是还不到两百年的时间。”

　　“我看着多莉丝从孩子长大，直到成年她做出了选择……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都已经三百多岁了。”

　　“你们真的很像，不仅仅是长相，就连性格也是……所有人鱼都知道更遥远的西方，海神狄伦的神殿就坐落在大海的尽头。多莉丝很幸运，她的魔力远超于你，在我见过和她同龄的人鱼当中最为强大。正是因为她罕见的魔力，十几岁时就被选为祭司，一直居住在神殿，作为向各族长传达神谕的媒介。你也知道，之前的历代祭司都来自鲁伯尔家族，而他们最讨厌有外人来抢夺这一地位，虽然有王的庇护，不过我想她过得并不开心。森严寂静的神殿即使再圣洁，也不会得到一个孩子发自内心的敬重……虽然具体年龄我已经记不清了，就在她几十岁的时候，她终于厌烦了祭司的身份，和你一样，选择离开家乡，来陆地寻求希望。”

　　“你错了，艾琳。我虽然觉得她不识好歹，轻而易举就放弃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地位，完全可以说是位列各位族长之上，在整个海洋里仅次于王，

　　“可是她的孤独，她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并且感同身受，这世界上再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们的滋味。”

　　“我看着她长大，如果她选择一直留在神殿，或许她失去了自由，但绝不会沦落为后来的境地。”

　　“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

　　“好好想想吧，艾琳。千万别和你的祖母一样，最后去世后说不定都不会有人记得她担任祭司时曾享有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