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妻妾成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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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响，孩童闹，又是一年春来到。
这一年，新郑的春节并没有太多变化，照例是打树花，踩高跷，街市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若非说还有什么惹人注意的，大概就是姬无夜纳妾的事了。
姬无夜是韩国的将军，早些年初入沙场，军功赫赫，积累了大量的权势和财富，如今年过半百，心气儿淡了，就携着以一妻三妾在毗邻皇宫的东大街买了块儿地，修筑楼阁、台苑。买地的资费就不说了，单说建造院落、围墙用的鎏金砖，一块儿就抵得上平常人家攒上一年都攒不出一袋的白面。为这，引了不少人侧目。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谁又敢多说个“不”字？
原来，这姬无夜除己身是个将军，功勋卓著以外，还娶了韩王最小的女儿——红莲公主。公主是已故的王后所生，本就尊贵，又生的伶俐，自然颇得宠爱。除却太子焕之外，唯一在韩王膝上听群臣奏对的便是她了。她兄长甚至打趣说“若这个不是妹妹，恐怕太子之位未必能落在自己头上。”也不算言过其实。韩王烦心时，便把这一对兄妹叫到跟前，碍着君臣之别，太子往往不敢造次，即便胸有丘壑，亦不能如实作答，倒是公主身份特殊，总跟父亲撒娇，逗他开怀大笑。于是一个日疏，一个日亲，就不足为奇了。
后来公主渐渐长大，到了出阁的年纪，韩王左思右想，仍是拒绝了赵国太子嘉的求亲，将族中的另一位待嫁之女送了出去，倒把自己的宝贝嫁给了国中的将军姬无夜。外人都说是他嘉奖姬无夜镇守边陲多年的功劳，太子却明白这无非是不希望女儿远嫁，再也见不着面了。想着自己时常被君父责备，一时更是气短，便连这个妹妹也嫌恶了。
红莲生的娇美，姬无夜得了自然欣喜，人还未过门便朝外吹嘘。臣僚们听了也是长吁短叹，直眼红他好福气。只是新婚当夜，姬无夜就笑不出来了。韩王对红莲不仅当女儿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当儿子养，骑马射箭样样不落，武艺还真是不可小觑。当晚，红莲便抽出了从不离身的链蛇软剑，直说要较量一番才肯圆房。
公主是金枝玉叶，姬无夜哪敢与她比试，只将手中八尺作格挡之用。一时间软剑舞得“呼呼”作响，始终未近得了身。公主却气他小瞧自己，那以后日日将婢女蛇儿蛮遣到门口，再不许他进房。
姬无夜年过三旬，正是如狼似虎，守着如花美眷只能做柳下惠，一时心猿意马，想起勾栏内曾与自己打热的彩蝶，要纳入家里做第二房，不想红莲一听，也不动怒阻拦，却是笑吟吟将手上铁核桃捏成了铁饼子，吓得姬无夜一声不敢吭了。
又过半年，姬无夜每日流连勾栏，已忍得不耐烦，又不好将此事外说，只同相熟的侯爵白亦非言了几句。白亦非身为男子，不好掺和人家夫妻之事，无奈将此事知会了自家表妹——韩王当时极为宠爱的明珠夫人。
明珠夫人一听，便诡谲一笑，劝韩王设宴请二人进宫一聚，明着是父女相聚，暗着则是韩王施压——谁都知道这年近耄耋的老人盼着外孙已经望眼欲穿了。
谁曾想，当晚遇上百越而来的歹人行刺，一时间相聚变成了永诀，差点把公主的眼泪都给流干了。
但这还远远没到尽头。
韩王一死，朝上原有的平衡瞬间打破，以姬无夜为首拱卫太子焕的武将和以张开地为首簇拥四公子宇的文臣终于开始较量。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九公子非也依托江湖势力动了起来。各人门前都是幕僚云集，一时间三足鼎立，难分胜负。
韩王那边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灵柩前门可罗雀，孝子贤孙作鸟兽散，只剩了明珠夫人和公主，以及在明珠夫人苦劝下硬着头皮前来佯作至孝的太子。
如此斗了三两个月，韩国国事陷于停滞也三两个月，本该躺在棺椁里的韩王竟出人意料地活了过来，重新出现在大殿之上。原来，韩王年迈，本有退位之意，只是见太子不够称心，隐约有了废立的心思。犹豫之间，正赶上歹人行刺，索性将计就计，与明珠夫人暗作约定。
人间百态。
果真是人间百态。
韩王自此再无他意，将后宫诸美人、八子等悉数遣散，只留仆婢，又将韩宇等人尽数下狱，随后传位太子，自己每日与明珠夫人寄情山水，不理朝野是非，来人一律挡在门外。可惜，韩王身体大恙，又加上至亲的背弃，没两个月，便撒手人寰。韩焕念明珠夫人的辅助之功，尊她做了太后，又可怜她年纪轻轻便要守寡，就私下安排了些妖童侍奉她。
另一边，姬无夜因拱卫新帝有功，获得封赏无数，正是志得意满，忍不住便去了牢中向老对头示威。哪知未见张开地，就看见临近处一名小厮，生得眉清目秀，伶俐乖觉，细问之下，才知他唤作“卫庄”，原是鬼谷子高足，学成归来后做了韩非幕僚。一朝主君失势，他也进了大牢。韩王将这类人的处置全权给了韩焕，韩焕又将此权力给了他这个功臣。
只见卫庄头上系金丝云纹的抹额，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獬豸纹玄色深衣，腰里挂着银链绶带纹的组玉佩，脚下玄色络鞮[1]，一点不像是个囚徒，倒像是个贵客。瞧见姬无夜来了，连眼皮都不抬，仍是箕踞而坐，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姬无夜一看，却眼前一亮，什么彩蝶、红玉通通抛在脑后，执笔就将人从名单上划了，高低从牢里弄出来，带回了家。
说也怪，红莲恁大的脾气，那回竟没说半个“不”字，只是站在门口哆嗦，脸色苍白的吓人。或许是看自己最大的靠山倒了，哥哥又待自己不亲，所以没了指望。也不再把蛇儿蛮放在门前挡路。可姬无夜却仿佛没了兴致，有事儿没事总往卫庄房里跑，这样辛勤耕耘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喜得麟儿。于是请人过来做百戏[2]，给小小姐过百日宴。没想到让胸无点墨的戏子以为小姐名叫麟儿，还编进唱词里去，让姬无夜一顿好打。打完了，却觉得名字不错，故而将错就错，取名麟，以为祥瑞。
红莲或许也觉得可爱，时常过去看看，再没公主的架子。姬无夜也像是脱缰一般，毫无顾及，很快又纳了第三个进来。这回的，名叫墨鸦。早先是他的手下，使着格外依顺，做事又十分停当，自然就收用了，娶了红莲后也没断了联系。姬无夜一直想把人弄进房来照例伺候，只恐红莲不快，只好拖着，如今这个阻碍也没了，可不就敲锣打鼓带进来了。
其实纳他进门，姬无夜也不全是为了自己痛快。他纵横沙场多年，后来又在朝堂上叱咤，得罪的人不知有多少，秦国咸阳城里暗花榜上就有他的名字。枕边有个会功夫的，他睡得也踏实。于是墨鸦除了三姨太的身份，又兼领了护卫统领的差事。
可惜他进府三年，一直无所出，这可愁坏了姬无夜。须知他偌大的家产，总要有个继承人才好。麟儿虽是他的心尖儿，可到底是个女孩子，他也不舍得自己的宝贝疙瘩到战场上去受罪，想来想去，还是儿子禁摔打。只是，自麟儿之后，府中再无婴啼，就仿佛上天要开玩笑，于是他禁不住怀疑起自己来，也怀疑起那一妻两妾来。
尤其卫庄，生麟儿时难产，差点儿要了半条命，自然是伤了身子。姬无夜本是图个新鲜，后来看他有了孩子才有了点夫妻之情，没想到临产时卫庄竟多次嘱咐蓐母要保孩子，几次再三，终于让姬无夜热络起来。
不过，卫庄这般人或许天性如此，每次姬无夜进他房中总是冷言冷语，有时连话都不说，全然没有当日入府时的痴缠，倒是有些奇怪的。
王太后见姬无夜子息单薄，品位又刁，不是国色天香根本连瞄都懒得瞄，只好在宫中伶俐人里面细细挑了挑，左一个送来不要，又一个送来也不要，索性不管了。
还是韩焕挂心，说是新搜捕的百越叛逆里面有个极其美艳的女子，叫焰灵姬，让姬无夜动心。细加察查，果然生的十分颜色。于是又纳入府中。虽烈马难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姬无夜食髓知味，竟是连女儿的功课都交托红莲去做了。
注释：
[1] 高靿皮靴。本为西域少数民族的足衣，战国时传入中原，男女均用。
[2] 又名散乐，是杂技、歌舞及民间各种新的音乐技艺的总称。包括有扛鼎、寻橦、吞刀、爬竿、履火耍龙灯之类。秦汉时已有，汉代又称“角抵戏”，在汉宫廷和贵戚之家颇为流行。南北朝后,百戏亦称“散乐”。隋朝时百戏复兴，唐朝和北宋，百戏也都非常流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妻妾成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