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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和解? ...

  •   帝尧动了一动。
      银怜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正要伸手为他拂去泥尘,帝尧蓦然睁眼,神色冷冽,令银怜一震,心跳得急遽,一只素白的纤纤玉手僵在半空。
      帝尧瞥他一眼,也不说话,单手支着身旁的树干站起身。也许是脑中囤积的麻药还没有散尽,他眼一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银怜急着去扶,却被避开,扑了个空,十分狼狈。他却不以为意,道,“我用的药不多,你休息一下赶快与他们联系吧,然后朝北走,出了这个森林……”
      “你不恼?”帝尧重重靠在树上,挑衅地瞅着他,满眼写意。
      “出了这个森林赶快找个地方避一避,等你的同伴来接你。”银怜不搭他的话,接着说。
      “只怕我们还没出去,就被你的主子给发现了。”
      “所以我才要你赶快跟他们联系。”
      “直升机一来,谁还会不知道我们躲在这里,逃的掉么?”
      “以我们两个人的速度,绝对可以比直升机先到,到那时就算修人少爷反应再快,也制止不了你。”
      “你这又是何必呢!”帝尧勃然大怒,一拳击上树干,顿时惊起数十栖枝之鸟,叽叽喳喳地争相上天。
      “你别这样!”银怜这才有了点火气,他瞪着帝尧,既生怕惊动了四周,又舍不得他的手,“我知道我若不把这件解释清楚,你心里就一直有一根刺,拔不出也抚不平。既然这样,那好吧你听着,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更想不到那天冰魄会跟在我身后偷袭你,当他告诉我真正的任务并不是刺杀陈奇伟而是诱捕你的时候我也一样震惊,所以……所以你不必担心,就算我擅自放你走,他们也不会为难我的,修人少爷一向疼我,况且他也还欠我一个解释……”说到这里,银怜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喃喃自语,叫人不明白他这两句究竟是说给帝尧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呵!可笑,我为什么要担心!”楞楞地听完银怜的话,帝尧一捂出其中的意思,立刻反驳道。
      “没有的话,岂不是更好?”银怜淡淡的笑,笑得僵硬,笑得苦涩。
      帝尧无话可说,两人一阵沉默,气氛仍旧冷凝。
      此时正巧传来一阵微弱的蜂鸣声,若是平常人,自然不会注意,但这类声音在他们两人听来却格外敏感。
      银怜知趣地退了两步,与帝尧拉开距离。帝尧稍稍侧身,竟毫不避讳地在银怜面前接通了来自末世王朝的联络请求……结果争执来争执去的这两个人,却在面临各自组织纪律的考验之下,给予了双方最大的信任,更可笑的是他俩的反应惊人的一致,且都还没有意识到。
      银怜静静地侯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低声说着话的帝尧神采飞扬,一双眼睛灿如星、深似海。一如银怜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温柔却带着疏离,像阳光照在冰封已久的湖面上,虽然温暖,却趋不走渗入骨髓的寒意——他的这副表情,似乎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既不伤人又不被人趁虚而入的最佳防卫方式,只要有人从正面以外的地方看他,那么这个人看到的永远都是这千篇一律的表情。但是……尽管如此,那种熠熠生辉的光华仍旧让他倾慕,不论是那时,还是现在,或许以后也是,当然,这要自己还有那机会才是……
      银怜看的出神,谁知聊得正愉快的帝尧却在这时骤然停了下来,神情古怪的看着他。
      “我要是问你‘怎么了’,得到的回答多半还是那句‘没什么’,是不是?”低头想了一会儿,银怜问道。
      帝尧一阵错愕,似乎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只“恩”了一声,许久,才不自然地接上一句,“不是说要赶快走么,怎么你倒婆婆妈妈起来了?”
      银怜惊讶于他态度的转变,一方面觉得事有蹊跷,一方面又不原多想,陷入矛盾的境地,“你不是不情愿的么?”
      “我也不是傻子,有活路不走尽挑死胡同!”他满目嘲讽,恶狠狠地道,“倒是你,三番两次对我下药,这笔账我不会让你欠太久!”
      “那我也希望你早点讨它回来。”如果还有这机会的话……银怜将眼神从帝尧身上调了回来,双目微眯,视觉是清晰了,但他却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而迎着风疾走的自己却逐渐不甚体力,倦怠异常。

      当他们穿过厚重浓密的森林时,见直升机已经到达,正停在前方不过百米的地方——从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看过去,紧挨着悬崖。风一作,还能听见轰隆隆的落石声,着实叫人紧张。
      四周被机上两盏大灯照得通亮,灯光的辐射范围很广,而焦距似乎就落在他们身上。
      “没准我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手电筒照个正着的老鼠。”帝尧笑道,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严肃劲儿。
      银怜送了他一个白眼,不作声。
      舱门缓缓开启,从里头出来个人影。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他的身上,只见其发随风飞,衣袂飘飘,走起路来更似个无骨的鬼魂一般,说不出的妖异。
      这与他第一次见到幻舞的时候倒有几分相像,帝尧莞尔,既觉得纳闷又感到好笑,不禁道,“这人谁啊?”再看一旁银怜,竟呆若木鸡,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
      那个人远远走来,平常人几十步的路程,他竟然走了好一会儿。直至渐近,帝尧才看清他的长相,肤白眼媚,如冰如晶,美是美,但总觉得少了点生气。较之身上所着的艳丽服饰,整个人几乎只能以苍白无力来形容。只有那双眼睛,流转之间还有些许神光,只不过透出的不是灵气而是异常冰冷的锋利,在他瞳中所看到的自己,竟与反射在刀刃上的无异。
      从他的身上,帝尧也嗅到了一丝夹杂着腐败气息的寒意,顿时一股来自本能的厌恶情绪油然而生。
      帝尧虽然没见过他,但从银怜的反应也能猜出一二。
      这时藤原修人开了口,用他轻柔冷冽的嗓音道,“我已和他达成协议,你只管走就是了,从此以后我再不会为难你们。”
      他虽看上去无力,声音却细长悠远,一字一句清晰分明,于风中荡漾开去。
      银怜大吃一惊,再一定神,藤原修人身后已站着一个高大伟健的男人,论身形与帝尧相差无几,论与人之压迫感却非他所能及,没有玩世不恭,没有桀骜洒脱,有的只是势如惊雷的气魄,他的面上带着一副极丑陋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张脸谁都没有见过。
      但是对帝尧来说这个人却再熟悉不过,银怜当然也听过世间传闻,知道会做这副打扮的,屈指可数,而此刻能够站在这儿的,这个世界上更是只有一人——末世王朝的教皇黑曜。
      黑曜朝帝尧扫了眼,兀自上了机,藤原修人目送他进舱,也是一脸深意。
      晨暮未来,银怜却蓦然觉得天地在这一瞬明亮地刺目,视野中流云纷飞,更似有道闪电落在自己面前,他伸手抓住帝尧的衣角,整个身子颤个不停。
      藤原修人眼中杀气骤聚,目光如箭矢般射向帝尧,哪知气血翻涌,一时竟呼吸困难,急遽地咳嗽了起来。
      银怜一怔,连忙放开帝尧,赶在藤原修人即将倒地的前一刻抱住他。
      似有若无的冷笑声自耳边传来,不用抬头,银怜知道帝尧已经朝机舱走了过去。
      “你待他再好,他临走也不看你一眼。”藤原修人讪笑着,在帝尧渐行渐远的背影中将满目阴狠敛起。“这种人,值得你为他费尽心思吗?”
      银怜傻傻看着舱门渐渐合拢,螺旋桨转动的声音震耳欲聋,直升机掀开尘土颤颤巍巍地升空,随后渐渐远去,他怅然一笑,“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呢,银怜命贱,只要有人曾经对他好过,就是赔上一辈子银怜也不会不甘愿……”说着与藤原修人对视。
      “我白教你了!”他反手一记耳光,银怜动也没动,仍直勾勾瞧着他。
      “不痛也不痒是吗?也难怪,你们现在一个个身手都比我了得,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私自放人这种事也敢做,将来我还能把你们当做心腹么?还能把藤原家最重要最机密的事情交付于你们么?”
      “银怜自知犯了不可弥补的错,请修人少爷赐死。”
      “赐死?哼!”藤原修人一阵冷笑,“你这一生,除了为我而死之外,难道还想为别人而死吗?死了这条心吧。你今夜出逃之所以能成是因为我不计较,杀你等于自断臂膀,我又何苦为难自己。可是我一再给你机会你却一再地辜负我这也是事实,时值今日,你大概也猜到自己会是什么结果。我再给你一两天,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回味一下你所认识的这个世界吧。”
      话音刚落,冰魄等人悉数赶到,藤原修人在织华的搀扶下进了车,银怜则由冰魄压着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气氛凝重,各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银怜一如往常的淡然,似乎这一晚上的事事不关他,反倒是藤原修人胸中隐隐作痛,回到宅子里也气郁难眠。他曾单独召见过冰魄一次,之后便一个人待到天亮,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服了药睡下,睡时眉心紧锁,脉搏也时强时弱。
      藤原修人这一觉,虽是睡了将近30个小时,但睡眠不深,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人陪在他身边,可醒来却不见有什么人。
      而当他叫人找来幻舞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一个面目全非的银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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