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靡》水上银灯

11、挑衅

　　“郡主，淑妃派人来了。”

　　赵鲤坐起来，看着帘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嗯，什么事啊？”

　　“淑妃娘娘说，请郡主过去叙话，”连翘犹豫了下，听见里面低沉的哼笑声，快速道：“若是郡主不去，就是不识抬举，没有规矩。”

　　这不是挑衅吗？

　　“她这么说？”赵鲤岂能怕她，一鼓作气就要爬起来应战：“你说，我这就去……啊！”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身边探出的一只手，拽了回去，她回过头去看他。

　　“理她呢，这么会说话，要上天呢。”皇甫翊躺的四平八稳，朝她微笑着眨了下眼，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对帘外人说：“告诉淑妃，郡主年少，和她们说不来。”

　　有了陛下的吩咐，连翘没有任何踟躇，立即应了声，要去回了来人。

　　“等等，”皇甫翊叫住了连翘，叮嘱了一句：“不许说是朕说的。”

　　赵鲤：“您这是帮我树敌吗？”

　　那句一听，就知其言可恶，淑妃听见可不是要炸了。

　　“朕说了，不管她。”皇甫翊压下长眉，敛起了薄红的唇角。

　　赵鲤琢磨，他不太高兴自己要去。

　　“淑妃是个头脑蠢钝的。”皇甫与不以为然地说，他看不上很多人。

　　赵鲤天天被他这么骂，都已经习惯了。

　　“在陛下眼中，还有聪明人吗？”

　　“怎么没有，日后你就见到了。”皇甫翊佯装困倦，抬起手打了个哈欠。

　　赵鲤却不意间，看见他的手腕内侧，又一道笔直而浅淡的细长青痕，像是青色的血管，蔓延到了被袖子掩住的臂弯里去。

　　皇甫翊自己仿佛也看见了，但他并不在意，而是下意识将袖子掩了掩。

　　就是不晓得，在他时刻缚着短剑的右手臂上，究竟有没有这条青痕。

　　也赵鲤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话说，寻常人的手臂，是这样的吗？

　　她悄悄地将自己的袖子，推上去一点点，皓腕雪白，没有那种奇怪的痕迹。

　　那是不是一般男人才会有，但也不是啊，她从未在父兄的手臂上看见过。

　　否则，早就问出来了。

　　赵鲤想着想着，思绪就渐渐飘远了。

　　等她回过神来，身边的皇甫翊竟然已经睡着了，双手交叠，以防备的姿态压在了身前。

　　她骂了自己一声，怎么还研究起，这些无聊的问题了。

　　这厢的淑妃听了宫人回禀，果然怒不可遏。

　　她柳眉倒竖，冷声道：“她是在故意挑衅本宫，这个黄毛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角了。”

　　“娘娘，这怎么办？”宫人了解淑妃的性子，最是要面子的人。

　　太后沉疴尚未痊愈，淑妃想要状告赵鲤，唯有去找皇帝。

　　不过眼下，她是投告无门。

　　若是想折腾赵鲤，她又没有中宫之权，无人吃她的这一套。

　　淑妃想了又想，居然一时半会，没有个主意，咬牙道：“只要她还在宫里，难道还少了机会不成。”

　　皇帝那么个性子，早晚有一天，是要厌了的。

　　若赵鲤是个乖巧听话的罢了，现在看来，还是个不知深浅，就敢翘起尾巴的。

　　后来的时日，果然如皇甫翊所料，淑妃什么动静都没有，全然像是没有过一样。

　　“外面的那群老狐狸，朕对付不来，宫里的再压不住，岂不是要死了。”皇甫翊吃了一盅糖蒸酥酪，懒洋洋地说。

　　不过，前提是没有太后娘娘从中施压。

　　赵鲤后来才知，当初萧妃最爱梅色的衣裙，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也是她的最爱。

　　太后娘娘也有两样怕的，其中之一，就是曾经被她残害至死的萧妃娘娘。

　　当然不是怕她人，而是怕她死后鬼。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偏偏最相信神鬼之道，她甚至相信，能让皇帝在弥留之际，硬生生把目光从宠爱的裕王挪向皇甫翊，将皇位传给他，也是萧妃的鬼魂在作祟。

　　“在宫里，只要朕想护住你，就不可能有意外。”皇甫翊说的趾高气昂，目空一切。

　　赵鲤不予置评。

　　“朕闻说，赵家女儿是作男儿养大的，阿靡，这不是你该厮混的地方。”

　　哦豁，狗皇帝何时这般会说话。

　　他这样的人，放在话本里就是丑角，浑浑噩噩，但是偶尔也怪会说话的。

　　赵鲤才想美滋滋的谦虚一番，就听皇甫翊说：“朕教你读书吧，嗯？”

　　虽然是问句，意思却分明是不容置疑的。

　　“陛下难道您是想做教书先生的？”赵鲤看过史书。

　　不少皇帝的理想，并不是当皇帝。

　　可能是护国大将军，也可能是个木匠，总之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你这么聪明，肯定学的很快。”皇甫翊不置可否，弯了弯眉，仿佛对她寄予厚望。

　　好叭，读书就读书。

　　毕竟韩愈有云：“读书勤乃有，不勤腹中虚。”

　　等到宫人奉命将书抱来金霞宫时，赵鲤就愣住了。

　　这四书五经也就罢了，《资治通鉴》《群书治要》乃至于《贞观政要》，都是什么鬼。

　　是教她读书啊，还是教她当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