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大人万福》黑多

9、第九章

　　又是一年除夕。
　　央歌正在房中剪纸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放下剪刀，起身。

　　拉开门，冷平举着的手重新垂到身侧，额角不及擦去的汗渍黏住了几缕头发，一双无温冷目，亦如平常。

　　“夫人，劳烦尽快收拾些贴身细软，我在前厅等您。”冷平并不看她，又淡声补一句，“两盏茶。”

　　“去哪里？”

　　“大凉村。”

　　那是距离京城二十多里外的地方，一处荒凉村庄。

　　央歌拉着欲走的人，沉声问：“冷平，千岁大人呢？”

　　冷平手指微微一颤，央歌敏锐的感知到什么，语气焦急道：“他在哪儿？也在大凉村吗？”

　　冷平摇摇头。

　　“带我去找他！”央歌一字一顿，说得决绝。

　　进宫这条路，央歌是第一回走。

　　长长的甬道，马蹄踩在青砖上的声响清脆悦耳，可她却如坐在一处牢笼中的鼠类，卑微，渺小，由车载着，向着未知的地方谨慎行进。

　　她拽了拽身上并不太合适的太监服，侧过头，指尖撩开一点帘帐。

　　“不可。”
　　冷平出手极快，一道影子一晃，车帘已重新遮住，再不见半点缝隙。

　　央歌忙坐正，低低说了声“抱歉”，便没在乱动。

　　不会儿，车外传来守卫询问声，门打开，两个手持利剑的侍卫向内往了一眼。

　　冷平配合着，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递过去。

　　“哦，川府的。”侍卫口中溢出声冷哼，挑眼看着冷平，说，“随行兵器交出来，今儿宫里设宴款待贵宾，太后懿旨，任何人不得持械进宫。”

　　央歌疑惑的偷瞧冷平，见他闷声点头，接着将腰间佩剑取下，毕恭毕敬奉上。

　　据她所知，往日里九千岁入宫，随行亲卫是不必摘剑的。

　　现如今，宫里究竟发生何事？
　　而千岁大人，又遇到怎样的境况？

　　央歌想得出神，惊觉眉间一凉，她本能要扬手，却在暗处，被一只糙厚的手掌按住。

　　“侍卫大人，这是前几日九千岁醉酒帮着扶趁回府的小太监，不懂事让千岁着恼，给教训了，今儿才能起炕，这不就跟着我给送回宫里。”

　　侍卫听罢扫眼冷平，剑未回鞘，冲着央歌一声冷喝，“抬头！”

　　央歌听命抬起脑袋，按在府里冷平所教，收敛眸光，流露出一丝恐惧及怯懦，伴着身子微微的颤抖，仿若下刻便要哭出来。

　　来前，冷平还在她脸上施过妆，遮掩掉明显的女儿态。

　　如此周密，才得以经过这艰难的一关。

　　却令央歌愈加确定，千岁大人一定出了事，否则不会如此细细的盘查。

　　马车远离宫门，逐渐向里行去。

　　央歌踌躇良久，低声说：“千岁这几日未回府，是在宫里？”

　　冷平淡淡嗯声，“三日了，大人他……无法脱身。”

　　得到这份明确的答复，央歌既安心，转且又化为焦灼。

　　还是到这一天了么，太后对千岁大人，或是从未真心信任，那么精明的女子，怎会忍受手底的仆从权力、地位越来越盛，对她所造成的威胁也越大。

　　***

　　赤红的血色，噙满央歌双眼。

　　宛若她成亲那晚的花烛，流淌得四下都是，慢慢凝固后，渐成黑色。

　　痛苦的□□声，刀剑入肉的闷响，拔出剑身，血液飞溅的蜂鸣。

　　绝美华伦的一场宴席，沦为万劫地狱。

　　正中坐上的太后，变身为修罗，甚至嘴角含笑，静静看着这一切。

　　央歌顾不上多想，一个起跳，飞扑进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冷平紧跟在旁，帮她挡去刀剑，挥开流窜的箭羽。

　　她茫然犹如淘沙人，在大浪和淤泥中艰难搜寻，直至找到珍贵的、让她震颤的无价宝。

　　那双眼睛，同太后一般冷静自持，甚至还多出几分戏谑。

　　明明被俘，却依旧勾着唇角，笑得清雅。

　　相隔数丈远，央歌心里一刺，未及冷平制止，她已飞身跳跃而去，在空中翻转挪移，指尖利索的弹出暗器，击倒几名护卫。

　　落地后，她抢过一人的剑，手下毫不留情。

　　血溅到脸上时，还是热的，带着浓重的腥气，令人作呕。

　　央歌从未想过，自己有天能杀人杀得手麻，可她没有惧怕，没有退缩，皆因知道有双眼睛自她出现那刻便锁在身上。

　　她忍着不去看，但还是走了神。

　　“小心！”

　　听到冷平的声音，央歌匆忙间回头，一只手掌将她推离，以肉抵挡，迎剑而上。

　　“冷平。”
　　央歌沙哑的嗓子，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剑刺进冷平胸口，她一动不动，只顾叫出这声。

　　下瞬，巨大的阴影笼罩到头顶，央歌惊惧瞪大眼，挥臂去挡。

　　胳膊撞到铁柱，钻心的疼痛，央歌按住伤处，冷眼环视。

　　太后果然是做足准备，这尊铁质打造的笼子，推不动，砍不断，使她根本无法逃脱。

　　任她在笼中，如同困兽。

　　耳边传来啪啪几声响，太后在众护卫保护中走来，裙间别着的一朵兰花随着她的步子轻摆。

　　一刹芳华，转眼成空。

　　央歌紧紧盯着那朵失去水分滋养的花朵，眼瞳深处泛出水光。

　　“精彩精彩，本宫当这铁笼是白制了，本要给千岁大人享用的，如今到用在千岁夫人身上，你们夫妻二人，果真是鹣鲽情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