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的白月光不可能是我》泸沽虾

16、第十六章

　　黑鹰在防护罩的边缘盘旋，不安又兴奋地发出短促高亢的鸣叫。甲板上纪衡和盖文隔着半米并排站着，一个看着电子屏，一个摆弄巴掌大的机械枪，两个人都不抬头看对方一眼，不过凑近了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昨晚睡得还好吗？”
　　“还行，你呢？”
　　“我挺好的。对了，今晚……”
　　“啊，我要跟杰尔森中将通电话，要不，晚一点？”
　　“可以，看你方便，但是不能不来。”

　　本来想过去逗逗两人的南风：……

　　“他们不是做过标记了吗？这种暧昧的疏离感是怎么回事啊？？”
　　南风在通讯仪中崩溃大喊，卡塔亚无声地翻了个白眼，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他转了个身，将星系览图放到调度室的大屏幕上，看了眼还没挂断的通讯，能想得出对面的黑脸大汉是用一种怎样纠结的表情等待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之间很复杂，本来就有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没有解决，你不要再去添乱。”
　　“那完蛋了。”南风绝望地说，“我跟大副说了舰长心有所属，怎么办啊。”
　　“……”

　　恨铁不成钢地吼了句“被舰长知道你就等死吧”，卡塔亚一边感慨这艘船上的人情商平均值都是负的，一边按揉太阳穴。
　　最近一段时间他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压制着他的意识云，虽然并不严重，但时间久了总会精神疲惫。船上其他向导都是有了伴侣的，被哨兵安抚着没有察觉到异样，他便没办法跟谁去商量。
　　唯独纪衡……还是算了，不要让他和舰长连这点小事都要担心。

　　纪衡刚被南风扑住嘤嘤嘤了一顿对不起，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身边哨兵强大的低气压，南风作为普通人毫无察觉，被盖文踹了一脚，乐颠乐颠地跑走了，留下纪衡一头雾水，不敢去看盖文，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摆弄机械枪，将刚装好的零件拆了又拼。
　　盖文死死盯着他，一脸的不高兴。
　　“你……”纪衡想了想，道，“你们家族的精神体都是鹰吗？”
　　盖文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皇帝的精神体是只隼，但我母亲的是只布偶猫。”
　　纪衡想起来前两年自己在帝国国会的直播上见过皇帝的精神体，是只红隼，虽然体型不大，但残忍决绝的猎食性从那双金色的眼瞳中便可见一斑。

　　不过红隼身上会有白色的羽毛吗？
　　纪衡不死心，硬着头皮问，“他的精神体很漂亮吗？颜色是不是非常丰富？除了红色还有……”
　　“纪衡。”盖文打断他，“不要在我面前提其他的哨兵，我会吃醋。”
　　“……他是你爹啊。”
　　“谁也不行。”盖文一本正经地说，“能出现在你口中的哨兵只能是我，我也……”
　　“啊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了！”纪衡红着脸扭头就走。
　　这人真是，满嘴胡话！

　　从上一次被袭击的小星球离开后，他们已经在太空中航行了近一个星期。这段时间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纪衡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变得有些不好了。
　　他决定闷在实验室转换心情。
　　推开门，忽然听见放零件的架子后有些动静，探头看去，只见一个哨兵将向导圈在怀里，向导衣衫不整，正红着脸要推开身上的男人。
　　纪衡：“……打扰了打扰了。”

　　他真的很想咆哮一句，这艘船究竟什么回事啊？！怎么到处都是粉红泡泡，春天来了吗？？

　　沮丧地回到寝室，纪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情低落，或许是过的日子比想象中偏差太多，不禁有些郁卒。他掂量着通讯仪思考自己应该怎么转换心情，林恩那家伙自从上次通讯就不理人了，非让他跟盖文做了以后再来汇报，纪衡想说这可能就是永别了，不过怕林恩飞过来揍自己，没敢说出口。
　　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杰尔森中将的通讯。
　　“早安，小猫咪。”中将的声音还是和年龄不符的轻松愉快。
　　“早安中将，”纪衡笑笑，“没打扰您吧？”

　　杰尔森中将正坐在自家院子里喝茶，闻言轻轻一抿嘴，将茶杯递给候在一旁的管家，“你对我从来都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有什么事吗？”
　　纪衡挠挠头，“就是您之前让我今晚联系您，可以提前说吗？盖文那边有点……”
　　杰尔森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原来如此，我的小猫咪终于还是被老鹰叼走了。”
　　纪衡脸上爆红，脑袋有点短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杰尔森笑够了，才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你的东西已经寄到了，在你们航线前方的坎拉德星，我寄放在一个老战友的家里，还有个口信捎给殿下，你带上他一起去吧。”
　　纪衡点点头，“谢谢中将。对了，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身强体壮，小猫咪，你不用管担心我。”杰尔森笑眯眯地说，“多关心关心皇子殿下吧，以后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纪衡想了想，“其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临时的。不过中将放心，我会在他找到意中人前尽力帮他。”
　　杰尔森：“……”

　　将通讯仪放到一边，杰尔森苦笑着接过管家递来的温茶，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老爷您还很年轻。”老管家淡淡道。
　　杰尔森摇摇头，喝了一口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服装。管家适时将他的手杖递上，杰尔森轻轻一抖，手杖前端伸出一节尖刀，划过空气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您和皇母殿下约定的会面时间要到了。”
　　杰尔森抬头望着碧蓝色的天空，微笑着喃喃道，“皇母殿下啊……”
　　他大笑着背起手，走向不远处等候多时的飞行机。

　　“提前说好，不是我约你出来的，是中将让我带你一起。”
　　纪衡气鼓鼓地走在路上，盖文在身后毫不在意地溜达，道，“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来约我，我很开心。”
　　“你这四年在船上都学了些什么？”把我那拽到不可一世的好友还回来啊！
　　盖文摸摸鼻子，放低了声音，“你不喜欢？”
　　“……”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你个大头鬼！
　　纪衡加快了步子试图将哨兵远远甩开，脸上是退不下去的热度，左胸口被心跳震得生疼。

　　杰尔森中将的战友都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如果留在部队也都是将级以上的级别，来到目的地，纪衡便瞬间收去了玩笑的心思。
　　小而破败的二层小楼，若不是二楼阳台上摆放着绿植，很难想象这里还有人居住。纪衡与盖文对视一眼，后者上前按响了门铃。
　　一只小机械鸟从门梁的巢中飞起来，唱歌似的叫着，“来客人啦！来客人啦！”

　　“这家人还挺有品味。”纪衡笑道。他喜欢这些小巧可爱的家用机器。
　　盖文看看他，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机械鸟才飞回来，口中喊着，“主人来啦！主人来啦！”
　　门开了，玄关处站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纪衡只扫了一眼便屏住呼吸，盖文则表情严肃，对那老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亚希伯恩上将，好久不见。”

　　亚希伯恩笑了笑，满是皱纹和疤痕的脸动起来不是那么方便，于是抬手拍了拍盖文的肩膀。
　　“你又长高了，皇子殿下。”
　　“上一次见面我才十四岁。”盖文笑道。他拉起纪衡的手，介绍说，“这是我的向导。”
　　盖文的手攥得很紧，纪衡也从善如流地对老先生行了一礼，“初次见面，上将，我叫纪衡。”
　　亚希伯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表情不知是严肃还是在笑，道，“我知道你，你就是杰尔森提过的小猫咪。”
　　“……”

　　亚希伯恩转身引他们进屋，盖文笑着看看他，牵着纪衡走了进去。
　　“你们的东西前天送到了，杰尔森叮嘱一定要当面给出去，”亚希伯恩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到客厅，拿起一个灰色的包裹，“是这个吗？”
　　“对。”纪衡点头，恭敬地将包裹接过，小心地看着他的右腿，“上将，您这是……”
　　亚希伯恩掀起裤管，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节木质的义肢，上面雕着蛇形的条纹。

　　“杰尔森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的情况吗？也是了，他最喜欢保护年轻人。”亚希伯恩坐到沙发上，长出一口气，“有些事，不提也罢。”
　　盖文安抚地拍拍纪衡的手背，示意他也坐下。

　　“听说您有口信捎给我，是什么？”盖文问。
　　亚希伯恩又看了纪衡一眼，盖文立即与他十指相扣，正色道，“他是我选择的人，您放心。”
　　掌心与掌心之间有一股暖流，缓缓淌入纪衡心底。

　　亚希伯恩扯了扯嘴角，“我并非不信任你。算了，就当我老头子是想太多罢了。”
　　他勾了勾手，机器人管家从厨房里走出来，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他对盖文说，“有些事，杰尔森不能说，我这个废人却能提点你们一句。你的外婆都做过什么，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
　　“……是。”
　　“你要找的那个人不在这里。”亚希伯恩说，“他在更远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