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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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达尔星系第三港口星球，人声鼎沸的舰港上，纪衡靠在指示通港情况的大荧幕屏后，将最后一口热狗塞进嘴里。
登港的行人从他身边匆匆而过。这里是全星系吞吐量最大的港口星球，一半面积被深海覆盖，另一半则建成了可以容纳上千艘商船的停靠港。港口是露天的，抬头望去，浅蓝色的天际之外是浩瀚如澜的太空，临星巨大的白灰色身影遮蔽了小半个天空，衬得排队等候在大气层之外的舰船们渺小而可爱。
一只巴掌大小的通讯仪悬在空中，投影出虚拟的3D画面。
纪衡咽下午餐，含糊地说，“都三天了，那艘船还没到港。”
画面中，好友林恩宽慰道，“再等等，最近母星在开第十八届星民代表大会，到处都在查超载和酒后醉航，星轨上堵得厉害。”
“它再不来我就回去了。”纪衡不满道。
林恩一乐，“回去，回哪儿去？”
纪衡把玩着一枚玫瑰金色的勋章，修长的手指抚摸过章上凸出的文字，微微用力，让凹凸感硌痛指尖。
他低声说，“队里，或者你家。”
林恩大惊，“你可千万别来我家，我家那位的精神体正在发|情期，狂躁得很，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精神碎片，我怕你没休息好反而被逼疯了。”
林恩的哨兵是名职业拳击手，精神体是只个头比十岁孩子还大的杜宾犬。
纪衡眨眨眼，“精神体是没有发|情期的，他们的状态直观反映了主人的状态。”
“是，”林恩脸一红，小声道，“所以你不许来，我们要过二人世界。”
……
纪衡望着远处的熙熙攘攘的人流叹了口气，“那我就回队里。”
林恩哼哼两声，“既然你都主动提出退伍了，还是尽量不要回去。知不知道队里多少单身哨兵都盯着你呢，你这一回去，之前那些有想法却没实践的不都得炸锅了？”
“不能吧？”纪衡苦笑，他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怎么不能？”林恩眼睛瞪得溜圆，“军部的大少爷们叫你什么知道吗？第三军区的高岭之花！你是和平时期帝国第一位没有哨兵的首席向导，万一被哪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看上了……纪衡你才二十六岁，哥哥不同意这门亲事！！”
“……”
决定无视好友的间歇性抽风，纪衡摸摸肚子，“我饿了。”
“哥们儿你才刚吃完午饭，港口的伙食不好？”
“还行，没家里好。”纪衡打了个哈欠，港口周边都是速食餐厅，这些天他几乎把前几年没吃上的快餐全补了回来。
林恩摇摇头，问，“咪呜呢？”
咪呜是纪衡的精神体，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不过纪衡并不担心，精神体无法离开主人太远，大不过是贪玩，跑到人群中去了。
他打了声呼哨，招呼咪呜回来。
不一会儿，黑足猫溜达着从人群中窜出来，尾巴一甩轻巧地跳到纪衡肩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纪衡摸了摸它的脑门，猫咪头顶柔软蓬松的绒毛极大地满足了他疲惫的内心。
刚要开口夸奖它今天没闯祸，纪衡余光一扫，忽然瞧见它正叼着几根黑色羽毛。
“……你把谁的尾巴薅秃了？！”
纪衡皱着眉要去捏它的脸，咪呜立即伸出爪子按住他的手背，灰花条纹的猫脸上满是无辜。
在这个时代，只有哨兵和向导拥有精神体，而人口数量占据八成以上的普通人看不到这些由精神力幻化出来的动物。休息区上空盘旋着几只鸟类精神体，纪衡做贼似的四处瞄了一圈，没看到谁的后屁股是光着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看这乌黑锃亮、漂亮到让人心慌的巨大尾羽，不是老鹰就是秃鹫，它的主人肯定是个哨兵，而且是脾气特别坏的那种。
纪衡抬起咪呜的一只前爪，惩罚似的捏了捏。黑足猫一松嘴，羽毛飘落到空中，逐渐分解成金色的精神数据。纪衡伸出手，那些羽毛在还未触碰到皮肤时就已经分解殆尽，只留下点点荧光，坠落指尖。
突如其来的酥麻触感，让纪衡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好强大的精神力！
林恩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纪衡关了通讯仪，捏着咪呜毛绒绒肉呼呼的脸颊无奈道，“你就会给我惹麻烦。”
黑足猫无所谓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尾巴一卷，像个大围脖似的在纪衡的脖子上绕了半圈。
虽然鹰的主人没有找上门来，纪衡还是心虚地找了个角落待着。他打算等到傍晚，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一只巴掌大小的机械鸟忽然飞落肩头。
“您所等待的舰船已成功抵达等候区，即将在三十分钟后停靠000号港口，停留时间三个小时，请带好您的行李按时登船。”
轻快如同小夜曲的播报音从机械鸟口中传出，纪衡不由得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能源球塞进它嘴里，“谢谢。”
一颗能源球足够这圆滚滚的机械鸟工作整整三千个小时。机械鸟被塞得一愣，忍不住蹦了蹦，差点从纪衡肩头滑落。
它张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走了，口中还不停念叨着，“请带好您的……按时登船，请带……登船……登……登……好撑……”
咪呜弓起身子，屁股晃了两下，对着机械鸟的背影纵身一跃，被纪衡眼疾手快地抓住后脖颈扔回了精神结界。
“要上船了，”他在心中对自己的精神体说，“你乖一点，第一次登船，我们要给新同事留下好印象。”
他先去存储区取出自己的行李。两个巨大的军绿色包裹，装满了他四年部队生涯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纪衡轻松地一手一个将它们拎起，年轻人高瘦的身体与行李的体积形成强烈的反差，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路过卫生间，纪衡停下来，认真整理了一下着装。镜中的男人身形高挑，强健却不粗壮的身体覆盖在休闲服柔软的布料之下，头顶的灯光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映衬得闪闪发亮。他对着镜子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很好，像是个无害的四好青年，看不出什么异样。
000号港口是整个舰港最大的停泊区，能停靠在这里是巨型商舰的特权。即便在来之前纪衡做了足够详尽的调查，却依旧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一艘足有五个足球场大的舰船悬浮在半空中，工人们不得不将停靠在两侧的小型舰船清空才能让它平稳下落。三百组高压气缸喷射出的水蒸气将四周的空气染上一层异样的焦灼，纪衡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一下撞上了向前挤的人群。
“让开让开，别挡道！”身后人扯着嗓子这样喊。
纪衡耸耸肩，夹在人群之中，被推搡着走进了停靠区。
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年轻人站在舰船上，蓝色知更鸟坐在他的头顶。他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将出入口堵住的人们，取出一只手持扩音器对着外面怒吼，“想要上船的都滚去写报名表，没有填表的一律不予面试！”
周围人同时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夹杂着几声抱怨。纪衡知道大型商舰的登船资格很宝贵，这种规模商舰的报名表，在港口黑市里估计会被炒到几万块一张。
看着手中两包沉甸甸的行李，纪衡开始思考登船的可能性。仰望着头顶那年轻人模糊的面孔，纪衡琢磨着自己如果拎着行李去林恩家，会不会被他家那位打包丢进垃圾回收箱里。
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忽然，头顶的年轻人对着他唤道，“你，对，就是你，你是纪衡？”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喊出名字是件十分羞耻的事，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纪衡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是我。“
年轻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指了指一旁垂下的锁链，“上来吧。”
“……”
纪衡好笑地摇摇头，将行李丢到传送带上，来到锁链旁，抻了抻胳膊，纵身一跃，整个人挂在了铁链上。
锁链目测有五十米长，从甲板垂到地上。他双脚勾住尾端，在小腿上绕了半圈用以借力，以飞快的速度向上爬去。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越爬越高，也越来越吃力，速度却丝毫未减。等他跳上甲板时也只是脸颊微微泛红，连呼吸都没有错乱半分。
两米外，年轻人眯着眼睛看他，纪衡分明察觉到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的打量。
甲板上的视线豁然开朗，纪衡长出一口气，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对年轻人说，“我没有报名表。”
“杰尔森中将已经跟舰长打过招呼了，你属于特殊录取，不需要手续。”那人微微眯起眼睛，“听说你是第三军区最棒的向导，确实，身体素质不错。”
年轻人走近，他足比纪衡矮了一个头，年龄不大，却有着一种极其精干的气势，“我叫卡塔亚，是这艘舰船的副舰长。”
“纪衡，退役向导。”
不得不说，这艘舰船规模之大超出纪衡的想象。他曾经服役过的军舰没有一艘抵得上这艘船的三分之一。宽阔的甲板上陈列着大大小小的集装箱，几架五六米高的人形机甲正往外搬着货物，空中有调度机盘旋。甲板上的人很少，没有呼来喝去的吵闹，一切工作却都进行得井然有序。
“我们是现阶段帝国商舰里吞吐量最大的船，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到这里来工作，不过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招过新人了。”卡塔亚一边走一边对纪衡说，“估计明天你的照片就会登上港口818，现在去打点小报记者还来得及。”
“……”纪衡咧嘴笑笑，问，“舰长在船上吗？”
卡塔亚耸耸肩，“一般是在的，不过他今天心情不好。他的精神体不知道被谁薅掉了尾巴毛，光着屁股在港里飞了半天，他下船找人算账去了。你要是看到一只脚上长着黑毛的灰色|猫科精神体，记得告诉……”
他目光定格在纪衡脚边，刚被放出来透气的咪呜正用黑色的爪子悠闲地洗着脸。
“……”
“……”
还未等纪衡编出一个像样的借口，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抬起头，只见一只足有小型飞行机大小的黑色猎鹰在空中盘旋着，冷不丁伸出爪子瞬间俯冲下来！
咪呜嗖地跳到一旁，轻巧地躲过一击，三两下攀上纪衡肩头对着那黑鹰呲牙。
甲板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纪衡连退三步远离这大家伙。卡塔亚不确定地伸出手，摸了摸站在集装箱上的鹰隼的喙。
看到黑鹰尾巴上那块不自然的秃斑，纪衡只觉得脑壳一痛。
咪呜浑身毛都炸开了，纪衡一边搂过它顺毛，一边问，“这是你们舰长的精神体？”
回答他的是鹰隼一连串短促的叫声，听起来好像……公鸡打鸣。
纪衡囧了囧。这只黑鹰看起来十分亢奋，它没有再进行攻击，收起翅膀歪着脑袋享受卡塔亚的抚摸，一双金黄色的眼瞳却紧紧盯着咪呜，无论纪衡走到什么位置，它都像盯紧了到手的猎物一般，就是不肯移开目光。
纪衡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同时，又有一种出奇的熟悉感，仿佛类似的事以前发生过，只是记不起细节。
这种熟悉感，是谁来着……
不远处，升降梯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将纪衡飘远的思绪瞬间拉回现实。
“哪个不长眼的敢薅老子的尾巴？！给老子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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