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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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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茂走进去的时候,貌似里面的气氛有些不怎么好,至少他有留意到那穿唐装的男子面上皮笑肉不笑地,眉目间流窜着几分煞气,而站在中间的荷官虽然在努力地维持面无表情的冷静,但是正在发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只有白绍礼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闲适地摇晃着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撩动着剔透的冰块,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苏景茂走进去的时候姿态还很是随意的,游客观光似的,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而且房间里光线并不明亮,只在牌桌的上方有着灯光而已,所以待他看清周围站定在牌桌前的时候,房间里的人都看向了他,让他有些尴尬。
——而且他还觉得众人看着他的目光里除了打量,还似乎带了一些别的什么意味。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在他考虑着是不是赶紧转身关门离开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他听见了白绍礼的声音。
“这么迟才来?”
他听见男人低沉的声线在对他说道,话里含有几分意味不明。他转头望过去,白绍礼正垂眸看着手中酒杯,杯里的冰块在轻轻碰撞着。
苏景茂这才留意到白绍礼的座位旁边还有一张座椅,而他的那件西服外套就正搭在那张座椅一边的扶手上。
他一时有些迷惑。
“过来坐。”男人抬起眼看他。
“呃……”苏景茂想开口拒绝并赶紧告别离开的,但是他一望入那双黑沉如深潭的眼眸时,登时他脊背上的汗毛一竖,连忙闭了嘴,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地走到男人身旁乖乖坐好。
“呀,白先生,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只听对面那旗袍女子娇笑了一声,甜腻腻又语带暧昧地说道,“真是个风流漂亮的小哥哥呢……”
苏景茂顺着话音抬眼望过去,从正面这样一看,能很清楚地看到对面那旗袍女子娇美艳丽的面容,见他看向自己,女子用檀木折扇轻轻掩了唇笑,还朝他飞了一个媚眼。
这个女子的美艳并不同于薛蓉,薛蓉的美就像是一朵倾国倾城的牡丹花,华贵而高雅,而这个女子的美则像是罂粟,艳丽、娇美,却带着毒。
苏景茂只看了她一眼就垂下眼去,眼观鼻鼻观心。
女子有些不满地收起折扇嘟了嘟嘴,娇声道,“小哥哥怎么不理我呢?难道安娜还没有刚才和你约会的女人漂亮吗?”
闻言苏景茂立刻抬起了头,有些惊疑不定地望了过去。
女子见状,“咯咯咯”地娇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原来小哥哥是去偷吃了呀!偷吃怎么不抹嘴呢?”说着,还伸手点了点苏景茂的唇角和领口,笑得更欢了。
后知后觉的苏景茂这才倏然从女子的示意中意识到,他的唇边和衬衫的衣领上面可能有着刚才在房间里醉酒的薛蓉和他缠闹的时留下的口红印!他赶紧低头,还看见自己衬衫领口居然还被扯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一小片胸膛!
真是糗大了!而他竟然还从房间一路走过大半条船到了这里!
连忙拉好衣领扣好扣子,他尴尬地握拳抵唇,清了清喉咙,侧过头,却瞥见了白绍礼眸色深深的眼和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知怎么,他倏然就感觉一阵耳根发烫,连忙转开头去。
静默了一会儿,他才听见白绍礼开口对已经站在一旁好一会儿的荷官淡淡地说道,“继续。”
苏景茂并不懂赌/博,更看不懂牌面,他坐在那里坐了好半天,只看到白绍礼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而对面那穿唐装男子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脸上的煞气也越来越重,而那旗袍女子脸上也渐渐没了笑容,苏景茂发现她手上那把折扇的流苏都快要被她给扯坏了。
终于,唐装男子面前的筹码全部输完了。
苏景茂抬眼看过去,唐装男子福态的脸上那弥勒佛似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凶神恶煞的神情。只见唐装男子紧紧抿着唇,恶狠狠地盯着白绍礼,半晌,咬牙切齿地说道,“看不出来啊,小子!挺有一手!”
白绍礼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放下手里的酒杯,伸手轻轻拍了拍面前堆着的筹码,薄唇微勾,“承让。”
唐装男子兀自运气半晌,然后两手用力一拍桌子。
苏景茂被唐装男子给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就要跳起来把桌子给掀了,然后双方开打了呢!
——结果证明是他想太多了。
唐装男子抬起一只手,对身后的人道,“拿来!”
旗袍女子好像知道唐装男子要拿什么,连忙娇声阻止道,“坤哥……”明眸似水的眼里划过几分慌乱。
唐装男子眼睛一瞪,“多事!”
女子顿时气得一扭身,“唰”地抖开扇子扇着。
唐装男子身后那位拎着小公文箱的保镖立时就将手上小公文箱递到了唐装男子手中。
唐装男子接过后,将其重重放在赌桌上,按下密码三两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布袋,解开布袋上的绳结,然后将布袋往桌上一倒,只听细微的声响后,从布袋里滚出十来颗葡萄粒般大小、颗颗饱满、纯净剔透到极致、耀眼的白色钻石!
唐装男子哼了一声,眼中带了几分得意,“再来一把!你要是赢了,这些钻石全归你,东区那边的事我杜坤也绝不再插手!要是我赢了——金湾岛的事,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白绍礼笑而不语,他往后靠向椅背,姿态慵懒而优雅,退离了赌桌上方明亮的光线,他英俊又冷厉的面容隐没在晦暗不明之中。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桌上酒杯边的水珠,良久,直到对面的杜坤眼角因为过久的紧绷而轻微地抽搐着,他才缓缓地开口道,“杜坤,别忘了,我刚才和你赌完的这一场,你在东区已经不再有话事权了。”
杜坤眼睛倏地眯起,顿了一会儿,才“嘿嘿”一笑,却声音冰冷地道,“怎么,这一袋钻石还不够抵赵明宇一命?!”
只有一直坐在白绍礼旁边的苏景茂才留意到了那双深眸中转瞬即逝的杀意,瞬间苏景茂就有一种汗毛倒竖、毛孔紧缩的感觉。苏景茂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大半夜地跑出来去找衣服,不然他现在也许应该已经在房间的沙发上呼呼大睡了,而不是坐在这里被迫看着两个好像是□□分子的人在赌桌上明枪暗箭,听了他们说的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就要被灭口了……
苏景茂瞬间感觉有些不太妙,他悄悄地打量着四周,意图伺机溜走。
只听白绍礼冷淡地回道,“原来赵明宇在你杜坤眼里还值这么多?”
杜坤神色一滞,继而冷笑道,“真够绝情啊,赵明宇好歹也跟了你十年……”
“赵明宇跟了我十年,但他还是选择背叛我,”白绍礼抬眼,深眸中带着嘲讽,声线低沉,“杜坤,你觉得——你会比我更懂得怎样养熟一头白眼狼?”
杜坤不语,此时的他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反而坐在他旁边的旗袍女子闻言挑了挑描绘精致的眉毛,以扇掩唇,冷哼一声,“白先生,您也别在这里挑拨离间,人各有志罢了……”
白绍礼却看也没看那女子一眼,只缓缓接着道,“你加多一样赌注,我们再赌一盘,若是你赢了,我便将远航在金湾岛的所有股份送你,如何?”
杜坤紧紧盯着白绍礼,良久,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你想要我加什么赌注?”
白绍礼拿起酒杯,垂眸轻轻抿下一口琥珀色的酒液,似谈论天气般云淡风轻地道,“自然是赵明宇的命了。”
杜坤顿了顿,霎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末了还鼓了鼓掌,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论心狠手辣,杜某甘拜下风!”两手扶着赌桌他微微探前身体,眯起眼睛,声音低哑,似一条吐信的蛇,“白老弟,成交!”
“不行!杜坤……”旗袍女子大惊失色,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落了地,但在她蓦地接触到杜坤突然望向她的阴鸷眼神后,就好像被按住了暂停键似的停顿在那里,她僵直地坐着,瞬间冷汗涔涔。
苏景茂眨巴着眼睛坐在那里,刚才眼前说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些心惊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原本还想着要开溜的,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坐着比较好。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牌局,数息之后,胜负便已揭晓,赢家还是白绍礼。
杜坤似乎对这个结局并未感到意外,反倒一旁的旗袍女子却是脸色有些苍白。
苏景茂觉得她似乎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杜坤却看也没看她一眼,一边玩似的将撒在桌上的钻石一颗一颗慢慢丢回那小小的黑丝绒布袋里,一边慢悠悠地道,“白老弟,你玩儿的这一手可太老道,让我杜某给你弄一条人命,还白搭上一袋钻石,这道上可没人敢像你这么干过。”
白绍礼淡淡地笑,饮下杯中仅剩的酒液,慵懒地道,“愿赌服输。”
“这一袋D级白钻我刚到手没几天,还没捂热就白送给你了。”杜坤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冷哼笑,“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全是D级?苏景茂的“本能”告诉他,估计这个杜坤多半是让人给骗了。但他可不准备说出来,反正也不管他的事。
不过,现在这袋钻石是归白绍礼了吧,那他要不要跟白绍礼说一声呢?
他偷偷瞄了白绍礼一眼,想想还是算了,别没事找事。
不过他这古怪的一眼可没瞒过眼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