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督他总想打发我回家》薛君黎

2、第二章

　　方林飞一路拨开人群，只见穿着红色敬酒服的傅恬甜捂着嘴歪坐在地上，脸上惨白，地上明显有一摊她的呕吐物。

　　她神色痛苦不堪，一只手按着腹部，眼睛则惊恐地看着另一边。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秦育明正双目紧闭，机械地痉挛着。

　　转头拽住麦冬，方林飞说：“你去急救，我打电话给救护车。”

　　麦冬点头，随后踢掉高跟鞋，对包围圈的人群扬声到：“都退开，给病人留点空间。”又补道：“我是医生！”

　　正给救护车打电话的时候，方林飞余光里看到一对穿着华丽的夫妇焦急地冲向儿子，却被麦冬挥手赶开了。她尝试给秦育明催吐，但随着男人四肢痛苦的挣扎并无成效，缓慢的，秦育明的动作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此时都熄了声，就连傅恬甜和秦育明的母亲也停住了动作。眼光从四面八方落在麦冬身上。而麦冬用手指试了试秦育明的脖颈，向方林飞摇头，轻声道：“报警吧。”

　　话音刚落，像是被碰到了开关一样，傅恬甜低头又吐了，而秦育明的母亲则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此时备受瞩目的秦家家长秦连腾，小心地将晕倒在怀的妻子交给随从，接着跨步走到了傅恬甜和她爸爸身边。他的手颤抖，正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方林飞觉得他随时可能挥出一拳砸在对面人的脸上。显然傅家的保镖也感受到了此时对峙的张力，从左右两边围了过来，做好防御准备。

　　秦连腾的脸色激烈地变化着，每一个字音都是从紧咬的牙根里挤出来的。只听他一字一顿道：“给傅家三天，我要一个交代。”

　　傅楚江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还是点头：“三天。”

　　因为秦家并不是海城人，此次来访宾客并不多，傅楚江安排了下属去办理他们的住宿，自己则去安抚客人。

　　救护车来接走了傅恬甜和秦家夫人，秦连腾则留在了自己儿子的身边。宾客们正一波波被送走，其中不乏受惊过度的女眷的哭声。

　　方林飞报了警，自然是留在现场等警方来，麦冬坐在他身旁，显得有些消沉。方林飞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吧？”“没事。”麦冬烦躁地皱眉：“急性中毒，我能救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但在我手下死了人，心里不舒服。”

　　守在尸体旁边的秦连腾听到两人谈话，抬起头来看他们。只听他哑声问道：“急性中毒？什么毒？”麦冬愣了一下，答道：“不好说，症状太模糊了。”秦连腾便不说话，只低头盯着秦育明的尸体出神。

　　方林飞也隐秘地打量起秦育明的尸体来。

　　他记得秦育明作为今天的新郎，在仪式上穿的是一件西式的银灰色西装，板正的三件套。而等到仪式结束，夫妻双方则都换上了中式风格的服装，傅恬甜穿了红色的旗袍，秦育明则换上了藏蓝色的对襟中山装。

　　原本为了便于催吐，秦育明被麦冬翻了身，脸部朝着地面，此时已有人将他恢复了平躺的姿势。只从面部看，除了嘴角的白沫，他像是睡着了一般，只余下微颦的眉心还能看出一点方才的痛苦挣扎。

　　“客人都送走了，等警察到了怎么办？”方林飞转头问麦冬。

　　“你以为拍侦探剧呢？人太多了，不可能都拘着不让走。”麦冬低声道。然后轻叹：“你刚回来就出事，真是没得闲。”

　　“左右我又不缺时间。”方林飞一耸肩。

　　“你该不会是要插手这事吧？”麦冬惊讶地说：“你爸准你不干正事？”

　　方林飞沉吟一下，半开玩笑地说：“还是能拖两年的，我爸好哄。”

　　“你真要管?”麦冬神色严肃下来：“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刚才我急救的时候……”

　　大厅的门此时又被拉开了，麦冬即刻闭了嘴。两个人从门口快步向他们走来。大家都站起身来，看向来人。

　　“谁报的警？”站在前面的男人问道。

　　“是我。”方林飞向前一步示意。

　　这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身形高大，长着一张极其冷漠的脸，眉头似乎总是皱着，所以即使放松时也能看得清些微痕迹。虽是不近人情的神色，但架不住相貌端正，眉眼深邃，又透出几分难以描述的英气来，总之是很难被当作是坏人的长相。

　　男人从他的口袋里抽出警官证，给几人看了一圈。方林飞扫了一眼，厉锐言，二级警督。

　　“我需要一份所有来宾的名单。”厉锐言四下扫视了一圈，一旁站着的傅楚江忙点头答应。“这位先生，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他示意方林飞，又问道：“你看到事件发生的过程了吗？”

　　“没有。”方林飞摇头：“等我看到，死者已经毒发了。”

　　“哦？你怎么知道是中毒？”对方的眼神有几分冷意，虽是问句，话音里却不见几分起伏。

　　“是我的判断。”麦冬从旁横差过来，打断了厉锐言的凝视：“我是医生。”

　　像是打消了一点怀疑，厉锐言转过头去向跟着他来的另一人道：“小柯，通知法证组来接手，让他们优先做毒物化验，你跟着傅先生去取宾客名单，再找一位看到过全过程的现场人员带回警局来。”然后转头招呼方林飞和麦冬：“你们俩待会儿都跟我走。”

　　另一名警员领了命令，就走近了跟傅楚江低声交谈。他看起来还年轻的很，不过行事并不显得生疏，反倒多了几分年少人特有的机灵神采。

　　厉锐言走近了秦育明的尸体，蹲下身来。秦连腾也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此时已经有些麻木和茫然了。“节哀顺变。”厉锐言轻声说，而对方并没有回应他。

　　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橡胶手套戴好，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尸体和周边环境，连衣领和裤褶的缝隙都没有放过。但在方林飞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站起身来的时候，眉间的折痕更重了些。

　　半晌，他转过头来指着地上的呕吐物问麦冬：“这是死者造成的吗？”“不是。”麦冬一五一十地描述：“是死者的新婚妻子，她似乎也有中毒的迹象，但情况不及死者危急，这阵子应该在医院洗胃。那边那位傅先生就是新娘的父亲。”

　　“这样。”他取下手套，对傅楚江和秦连腾说：“两位今天怕是无心再进警局做笔录了。我们改日会登门拜访的，如果你们能联系上各自的宾客，麻烦告知他们近期内都不要离开海城。”

　　方林飞暗忖，这位警督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他刚听见对方称呼傅楚江为傅先生，显然是认得对方的脸，就是不知有没有私交。

　　正在想，麦冬就扯了他一下，方林飞回过神来，跟着一起出去了。

　　从警局里做了笔录出来，太阳已经偏西了。麦冬和方林飞在门口的台阶前碰了面，各自问了几句口供的事。

　　“你之前在婚礼大厅里想跟我说什么？”方林飞问她。麦冬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了，只扯着他的袖子向停车的地方走去。“我开车送你回去，你就别让你家司机来了。”她边走边嘱咐方林飞，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更是加快了步子。

　　待到两人都坐上了车，她才舒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巾来。方林飞一眼就认出上面烫金的商标，正是那婚礼酒店的名字。

　　麦冬翻开折好的布巾，里面躺着两粒白色的药片：“我刚才抢救秦育明的时候，从他口袋里摸到的。”

　　方林飞一惊：“你没拿给警察？”“给了。”麦冬看他像看个傻子：“我剥了两颗出来。拿回医院让实验室给我做个加急，比这边速度快。”末了又顿了顿：“出结果了我通知你。”

　　方林飞忍不住笑起来，在麦冬肩膀上砸了一下：“真有你的，从警察手里抢证物呢。”

　　“啧。”麦冬不耐烦地看他:“不是你说要管闲事的？我想着你大概不相信警察办事，才抢救了两颗出来。话说回来，你管这事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傅恬甜旧情未了。”

　　“一开始没打算管。”方林飞边望着窗外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但现在想让秦家买我一个面子。”车子停在市局的访客停车场，远远地能看到市局的大门。方林飞正看到厉锐言从里面往外走，便让麦冬把车子开过去。

　　待到车子停在厉锐言面前，方林飞摇下车窗，对着眉头不由皱起的警督一笑:“厉警官要往哪儿？我们捎你一程？”“不用了。”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瞥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的麦冬，又回到他脸上，不知在想什么，反正表情是没有半分变化。

　　“刚才录口供时没见到你。”方林飞翻开钱包，找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来递了出去：“认识一下，我叫方林飞。”

　　“方先生有何贵干？”厉锐言并没有要接的意思，只是冷淡地盯着他。方林飞也不虚，微微探身作势要把卡片放进他胸前的口袋里。男人躲了一下，却伸手把名片接了。声音更冷了几分：“盛情难却。”

　　方林飞笑眯眯地看着他：“交个朋友罢了，说不定能用得着呢？”

　　说罢也不等厉锐言回答，坐正身子摇上车窗，示意麦冬开车了。

　　麦冬宛如受到了惊吓，一脚油门加出去，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你刚是干什么？”

　　方林飞用手摩挲着下颚，笑得好看：“拓展业务呗。”说着把方才硬塞给厉锐言的名片丢了一张给麦冬看。

　　名片上面赫然印着方林飞的大名，后面还明晃晃地跟着“事务所”的字样。换来麦冬怼他“早有预谋也不给人提个醒”的抱怨。

作者有话说

　　今日二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