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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君心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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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告御状,想说什么都可以。然而礼法不可废。朕怜你一介弱女子,免去那钉板之刑,至于笞五十,谢平之,”盛武帝唤道,“你来执刑。”
谢平之目色阴鸷,低头应道:“遵旨。”
“你想好了吗?”盛武帝看向阮阮。
“民女心意已决。”
谢平之举起木杖,暗暗用上内力。阮阮知道的太多,今日,他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堵上她的嘴。
木杖毫不留情地朝阮阮身上打去,发出一声钝响。却是宁觉在关键时刻护在她身前,替她挨了这下,当场口吐鲜血。
四周一片诡静。
“宁世叔……”阮阮心中一痛。
宁觉擦去嘴角鲜血,朝盛武帝一拜:“陛下,臣内力深厚,受了谢都尉一杖尚且如此。若是阮阮,恐怕早已顷刻毙命。谢都尉莫非与阮阮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心中有鬼,想要杀人灭口?”
“是谢妃娘娘,她逼迫刘院使为她隐瞒——”阮阮还要再说,一旁宁觉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唔……”
她情急之下,咬上他的手,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他仍不肯放开她。
“阮阮,你执意还要说下去,就是告御状,一定要受刑。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所以,就得由我代你受。你,想清楚了再决定。”宁觉对她一番耳语后,放开了她。
她一脸倔强看着他,咬着嘴唇,半天不语,目光却是恨极。
宁觉点头:“好,我知道你不愿放弃。谢都尉,我甘愿代替阮阮受笞刑,你动手吧。”
“不要!”阮阮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他怎可逼迫她至此?
半晌,她下定了决心,含泪转身:“我不告了就是。”
他说得对,她无凭无据,就算告了御状,大概也无济于事。既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替她受苦,那么,就让她陪刘府众人,共同赴死。
眼见她强忍悲痛、浑身颤抖地离开,宁觉暗暗握紧双拳。小傻丫,别怪他,这是为她好。谢家树大根深,她若执意与谢家作对,定会有危险,如今他在陛下面前说出如果她死了,谢平之就是心中有鬼杀人灭口,反而能保住她的命。谢家,他会亲自对付,但也会留一些情面。
“等一下,阮阮,”盛武帝开口叫住她,“朕免了你的笞刑,你且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道来。”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回头。
盛武帝正一脸慈爱地冲她点头示意。
她心中一暖,双膝跪地:“民女谢陛下大恩。”
“起来说话。”盛武帝扶起她。
于是阮阮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盛武帝听后皱眉:“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无证据。”
“民女……”阮阮鼓起勇气道,“民女愿以性命担保,院使大人一定是受人胁迫,有不得已的苦衷。”
宁觉神色一紧。
“哦?你可知你如今指摘的是朕最宠爱的妃子、最信赖的臣子。你的命,还没有这样的份量。”盛武帝玩味地看着她。
事已至此,宁觉叹了口气,低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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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英侯府。
“这几日老夫人和夫人就安心住在这儿,待刘院使自宫中归来,一切再从长计议。”
宁觉着人安顿好刘家人,这才看向一直欲言又止的阮阮。
“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了。”
“宁世叔你究竟和陛下说了什么,陛下居然同意释放所有的刘府家眷?”
宁觉这才告诉了她事情原委。原来那日她向他说出心中猜测,他立即从这个方向着手调查。凭他对老刘的了解,除非有天大的把柄握在谢家手上,否则古板的老刘绝不会做隐瞒怀胎月数这种有违医德又欺君的事。
想起那日在刘府见到刘厚朴,他稍一调查,竟查到刘厚朴曾出外和谢平之买醉,醒来在歌姬的床上,歌姬已死,因此摊上了人命官司。
一切便都说得通,老刘为了儿子的性命前程,才不得不铤而走险,答应帮助谢妃。后宫多年以来无人得子,谢妃腹中怀的十有八九不是陛下的亲骨肉。然而,谢府与明英侯府到底是姻亲关系,这样的欺君大罪被捅出,难免引起轩然大波,宁觉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了结此事,却被阮阮逼得不得不向陛下和盘托出。
陛下知道了真相,派人彻查,之前在牢中自杀却被救下的刘院使将一切实情道出,陛下大怒,半分面子都没给谢家留,将谢妃打入了冷宫,谢家人通通革职查办。
阮阮得知真相,心中惴惴: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一方面又因为给宁觉惹了麻烦而不好受。
“宁世叔,我……”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感激道歉什么的似乎都很奇怪,于是小声问了句,“你的伤不要紧吗?我帮你看看。”
他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勾了勾嘴角:“值得。”
“诶?什么值得?”她不明所以。
“没什么。”他敛了笑,神情颇有些克制。
“宁世叔……”她拉着他的胳膊,“你告诉我吧。”
“好,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不气。”她郑重摇头。
“我只挨了一杖,却因此得知了你的心意,这一杖挨得值。”
“我的心意?”她面色刷地一红,“才没有什么心意……”
“你为了我,宁愿放弃告御状,还说没有?”
“我……”她捂着滚烫的面颊转身要逃,“我不和你说了。”
一双有力的臂膀自身后袭来,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腰身:“阮阮,别走。这次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
她浑身轻颤,陌生的感觉如潮水般自胸口涌起,很快席卷全身。一瞬间,她几乎瘫在了他的臂弯里。
“不……”她轻轻摇头,这样是不对的,他是她的世叔、她共患难的挚友,他如太阳般耀眼,又如月亮般皎洁,卑微如她不该对他抱有其他的感情。
“嘘——”他制止她接下来的话,“听到了吗?”
“什么?”她呼吸一窒,只觉得一颗心就快要自胸膛中跳出。
“你的心跳,它在告诉我,你不排斥我的拥抱,甚至,很喜欢这样。”
“没……”她坚守着最后的防线,矢口否认。
他轻扳过她的身子,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虔诚而又热烈地吻上了她的唇。试探、深入、吮吸,食髓知味,再依依不舍地离去。
“那这样呢?”他魅惑的声音犹自云端传来,“你可喜欢?”
她一双美目圆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宁觉刚刚,吻了她!不是为了救命喂药,只是吻她,眼前的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仿佛她是什么美味的食物。
再不谙世事,她也明白,男人这样吻一个女人,是因为什么。
天上的太阳、心中的明月、她默默仰慕着的男子,难道也喜欢着她?
“不用怀疑,我想现在全京城大概只有你这个小傻丫不知道,我喜欢你。”宁觉轻柔地弹了下她的额头。
“宁世叔——”
“还叫我世叔?”他纠正她,“既做了我的女人,叫我宁郎如何?”
她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宁郎?她可叫不出口。
“宁、宁觉,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哦?那你想叫什么?宁大哥?阿觉?”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说,我没答应要做、做你的女人。”
她别过头,这个话题真是羞死人了,可不可以不再继续下去。
宁觉却不许她再逃避。
“阮阮你讨厌我?”他问得认真。
“没有。”她连忙摇头。
“那就是,你喜欢我。”他笑逐颜开,眉上朱砂轻轻跳跃,晃了她的眼。
她鬼使神差道:“嗯,我喜欢你,宁觉。”
他愣住,似是没料到,真能亲耳听到她说这句话。从二人初相遇,到他对她动情,再到今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已经过去了太久,半生已过。
他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再次给了她一记缠绵悱恻的深吻。
久久之后,她抚着红肿的嘴唇嗔问:“你怎么又……又对我做这个?”
“小傻丫,两个人相互喜欢,就该这么做。做得越多,越在乎对方,喜欢得越深。记住了吗?”
她迟疑地点头,他懂得比她多,应该不会骗她?那么——
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地亲上了他的唇,又赶紧逃开。她只是想表达她的喜欢和在乎。
“知道了。”他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揽她入怀,双臂收紧,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
“看来,咱们来得不是时候。”略带嘲讽的女声响起。
“宁兄,”苏晓天促狭地看着宁觉,“这下好了,全京城女子的芳心都要碎了。”
“不是还有你苏公子吗?”宁觉好脾气道,“只要你一日不娶,全京城女子的芳心就有着落。待永和郡主另择了良婿,她们便再不用担心你会名草有主了。”
“宁兄喂,”苏晓天被捉到痛脚,毫不示弱地反击,“兄弟娶不到老婆,你是不是也该甘苦与共?毕竟,当初有人信誓旦旦说娶妻生子是作茧自缚,立志此生不娶;还发誓对阮阮没有非分之想,在侯爷夫人面前要认她做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