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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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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与阿满的第一次会面。
她看起来在治疗所里过得并不好。
她变得羸弱,眼窝凹陷显出浅灰的眼圈。
原本就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像干瘪的白玫瑰,一捻就碎。
听说阿满名义上的母亲当着她的面跳了楼,十七层跳下去,脑浆都溅出来不少,红红白白的一滩。
是阿满报的警。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阿满的母亲精神受到刺激,自己在发病的时候坠楼身亡。
值得一提的是。
阿满的哥哥,那位母亲带来的孩子在七个月前出了车祸,人体组织滚了一地尘灰。
阿满是一个安静又乖巧的孩子,这是她父亲给予她的评价。
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阿满是个病人,至少在很久以前她就应该被送进来了。
阿满并没有对我的到来感到诧异,她只是掀了眼皮扫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满大概习惯了我这种沉默。
她靠着床缩了缩腿,我听到病号服和床单摩擦的声音。
阿满盯着我瞧了一会,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
细长而圆润,湿漉漉的瞳孔黑的有些纯粹。
我并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
太过于纯粹的瞳孔不是米迦勒就是昔拉,很可惜阿满是第二种。
“是我做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初秋的风,细腻的声线带些冰冷的回音。
我很清楚她在说什么,那些腌攢的恶心的无一都出自阿满的双手。
我急切的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想张开嘴却发现喉咙干涩苦痛。
阿满闭着眼惬意的靠在病床上。
“要是有只烟就好了。”
阿满的食指黏揉着,她的眼睛空洞而迷茫。
说实话我爱极了她这幅萎靡的样子。
像是风干后的红玫瑰,极致的枯竭又极致的美艳,空留迷迭香散在时光里。
我无话可说,在来探望阿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结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走出探望室的时候天很昏暗,路灯已经开始工作了。
阿满的治疗很顺利,医生只开了一个疗程的药就放她回家了。
可我觉得她该被关一辈子。
没过多久伯父就安排阿满出国继续学业。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走过登机处回头朝我笑了一下,眼角微眯。
日子一天天过着,好像没了阿满也没什么变化。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在找吹风机吹头发,猛然发现镜中里的我相貌在一点点改变。
细致的眉骨,圆润的杏眼,连左眼的红痣都变得鲜活。
这不是我的样子,这是阿满的脸。
吹风机跌落在瓷砖上,嗡嗡的发出刺耳的单调声。
我无法抑制喉咙里的尖叫声,我颤抖的伸出手摸上我冰冷的额角。
我的心脏跳的很快,氧气都让我窒息。
冰冷的血液一寸寸的压迫我的血管,我的皮肤在叫嚣,骨肉分离。
无论我如何抓挖,镜子里的人始终不是我。
指甲盖里的鲜血让我越发颤抖,有红色的略带腥味的液体遮蔽了我的眼睛,滑下我的脸颊。
我捂着嘴靠着墙哭泣。
镜子里的人歪了歪头,朝我慢慢的裂开嘴笑了,一如当年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