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赤子的时光

8、妈妈笑了

　　“自从你失踪以后，恩雅茶饭不思，一下子就憔悴了。她的精神也十分恍惚，就好像丢了魂似的。有时候上一分钟才做过的事，下一分钟就忘了。”
　　“除了这些以外，她还经常做噩梦，总是梦见当年发生在教学楼楼顶的事情。每回睡觉，她都要把一把□□放在床头。只要一被噩梦惊醒，她马上就会把刀紧紧握在手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就连我，也不敢靠近她。”
　　“我实在是担心她出事，就拜托医院开了神经衰弱的证明，给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带她回国修养了。”

　　金柳琳带着优利卡从外面进来，看了看病床上熟睡的柳恩雅。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时不时滚落下一颗汗珠。拳头也紧紧地握着，仿佛攥着什么东西似的。
　　看到这样的柳恩雅，优利卡心口突然就好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似的，又闷又疼。她慢慢地走到柳恩雅床边，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憔悴的脸庞。
　　床头上放着一把锃亮的□□，还有一个五英寸大小的蛋糕。蛋糕上用英文写着“I miss you”。
　　她没有流泪，因为在她看来眼泪这种东西是只有软弱无用的omega才会有的。但是不管怎样，她的眼眶却是的的确确发红了。
　　金柳琳轻声说道：“自从你失踪以后，恩雅就把你当初送给她的戒指随身携带，片刻都不离手。就连睡觉，都要紧紧握在手里才会安心。”

　　优利卡以为，柳恩雅只是头脑一时发热。自己暂时离开，让她冷静冷静，也就好了。却没想到，将她害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只是把柳恩雅当成女儿的替身，为什么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或许，一切的根源，早在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已经在柳恩雅心中偷偷种下了。只是那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意识到。就连柳恩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到了今天，这颗毒牙已经在柳恩雅的心中扎下了根。想要清楚掉，就要连带着心头上的肉一起拔下来，将她撕扯得血肉模糊。

　　金柳琳是在优利卡离开以后，才知道恩雅对她那错位的感情的。这让她非常为难。
　　如果是在那之前，那她无论如何也会全力阻拦的。正如优利卡之前认为的那样，自幼生活在这么一个保守的国家，金柳琳实在没办法接受这样惊世骇俗的感情。
　　如果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她还会以母亲的身份，强硬地将两个人分开。

　　但现在的情况是，优利卡为了扼杀掉柳恩雅那不该萌发的感情，已经早早地就离开了。这样一来，她又能够怪罪优利卡什么呢？
　　而她的女儿柳恩雅，如今已经是心力交瘁地躺在了病床上，就连医生都无可奈何。看着这样的她，金柳琳又能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来呢？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优利卡真的一去不回，柳恩雅是真的会死掉的。医生救不了恩雅的命，她也救不了，谁都救不了她。
　　她不得不在心里问自己，金柳琳，如果你的亲生女儿被你自己活活逼死了，你心里真的会开心吗？

　　“你既然回来了，恩雅一定会慢慢变好的。”金柳琳不知道是在对优利卡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话，“你陪陪她吧，我去给你们买午餐。”
　　“谢谢你，柳琳。”优利卡道。

　　一会儿功夫不见，柳恩雅的身躯比之前更加瘦小了，仿佛一阵风都能刮走似的。但这样弱小的身躯，却蕴含着连她都为之震撼的炽热感情。
　　柳恩雅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应她。要怎么去适应，从女儿到情/人的转变。

　　过了一会儿，柳恩雅那纤长的睫翼轻轻地扇动起来。须臾，她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优利卡？”那双无神的眼眸，在看到优利卡的那一刻，瞬间拥有了阳光的明媚。
　　那一刻，柳恩雅感觉自己有一肚子话想要告诉对方。可话到了嘴边以后，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恩雅，你知道吗？”优利卡先出声了，“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吃过泡菜。我敢说，那是我这一生中最讨厌的食物了。”
　　优利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东西，但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就干脆一口气说完好了。
　　“还有你最爱喝的大酱汤，那个咸鱼拌饭，我去！到底是谁发明的？我真想把他从坟里挖出来，然后再一脚踢回去。”
　　中国有一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其实一点儿也不假。优利卡说的这些东西表面上看来好像都是无关紧要的生活小事，实际上却有着很深的象征意义。
　　“但是，恩雅，为了你，这些让我作呕的食物我吃了整整三年。”优利卡道，“因为我把你当成女儿来爱，一个母亲为了女儿总是能够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改变来。”
　　一个酷爱化妆、美甲的时尚女郎，在当上母亲以后，可能很长时间包里的化妆品都绝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婴儿用品。一个对冷饮爱到无法自拔的女孩儿，在妊娠、哺乳期间可能终日和热汤水为伴。等到她再一次吃到曾经最爱的冷饮时，或许还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像这样的单方面奉献，却绝对不能出现在情/人之间。父母或许可以在心里无数次地选择包容自己的孩子，正常情况下也并不会因此而厌恶自己的孩子，但情人之间需要的却不一样。
　　至少，优利卡无法想象自己单方面迁就斐迪南或者珀雪的画面，太滑稽了好吧？

　　也就是说，二人的关系如果要发生转变的话，需要适应的那个人可能不只是她，还有柳恩雅。
　　这时候，金柳琳推门而入。
　　“恩雅，已经醒了吗？”金柳琳道，“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大酱汤，还有血肠和咸鱼拌饭。”
　　金柳琳不知道优利卡喜欢吃什么，所以二人的午饭她都是按照柳恩雅的口味来购买的。
　　闻到大酱味，优利卡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妈妈！”柳恩雅突然从床上下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地铁站的附近是不是新开了一家麻辣香锅店的？”
　　“啊？”金柳琳一愣，“确实是这样，怎么了？”
　　“我们今天中午去那里吃饭好不好？”柳恩雅道。
　　她记得在国外的时候，优利卡最常去的几家餐馆就是火锅、麻辣香锅还有川菜馆。
　　“要去那里吗？”金柳琳感到十分意外，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恩雅对这些来自国外的食物并不怎么喜欢，最多也就是偶尔尝个新鲜。最常吃的，也是最爱吃的，仍旧是地道的韩国美食。
　　“是的，就去那里。”柳恩雅道。

　　吃的问题只是一个开始，她和优利卡还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毕竟一个是土生土长的韩国乖乖女，而另一个是在星际间游走的悍匪。
　　但毋庸置疑，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和谐的开始。
　　“以前我都没有发现，麻辣香锅原来这么好吃！”柳恩雅由衷地称赞道。
　　“好吃就多吃一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眼看着茶饭不思将近一年的女儿终于肯吃东西了，金柳琳也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又点了几样菜，劝着女儿多吃一些。
　　吃着香锅，优利卡也觉得心情变好了许多。至少，在病房里闻到的那股令人恶心的大酱味是彻底不见了。
　　“优利卡，”金柳琳试着问到，“那你这次，是打算留下来了吗？”
　　“怎么会？”优利卡将一块五花肉咽进了肚子里，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柳恩雅的脸刷的一声变得惨白。金柳琳也是明显的一脸惊愕。
　　“等恩雅身体养好了，不得回去继续上大学？”优利卡道，“到时候，我不得跟着她一起去吗？”

　　不管怎样，既然柳恩雅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优利卡就不打算再将她往外推。既然金柳琳现在并不反对她和柳恩雅来往，那她试着接受又何妨？
　　经历了从大喜到大悲又到大喜的转折，柳恩雅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有一点受不住了:“优利卡，你故意吓唬我吗？”
　　“错，”优利卡夹了一块鸭血道，“我故意捉弄你。”
　　“你……”
　　“好了好了，”金柳琳连忙道，“恩雅现在身体还没好，回学校的事情暂时还不着急。我要在咖啡馆忙，没什么时间，就拜托优利卡你帮我照顾一下恩雅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算是认可了女儿的归宿了。
　　“说起来，柳琳。你不是交了个男朋友吗？人去哪里了？”优利卡道。
　　“已经分手了。”金柳琳释然地笑了笑。

　　这其实并不奇怪。一方面，在柳恩雅病倒之后，金柳琳一颗心都扑在了女儿身上，根本没心思经营感情。而另一方面，谁又愿意有一个可能患上精神疾病的继女呢？
　　说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金柳琳看男人的眼光始终还是没有进步过。恩雅这一病，倒是成功帮她剔除掉了一个没责任心的男人。
　　不过，对于这件事她现在已经毫不在乎了。只要女儿健康快乐，只要她们母女依旧亲密无间，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