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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0年代工厂二三事 ...

  •   二人在原地呆立片刻,才反应过来可能发生了什么。

      楚淼面无表情的靠近床边,伸出一根手指,触到陈之翠露在外的肌肤,一片冰冷。

      她死了,是吃安眠药死的。

      楚淼没觉得心中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可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腿软了,一下跌倒在地板上,没力气起来。

      他决定暂时不站起来,坐在地上伸手够床头柜上那封信。

      何扬在他身边坐下,一起打开信:

      亲爱的小华:

      对不起,妈妈要先去见爸爸了。

      对于最近发生的一切,你一定还有很多疑惑。妈妈本想当面告诉你,可好几次,看到你和何扬,我都不忍心开口,只好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你。

      二十多年前,我中专毕业,和王萍一起被分配到厂里的发电工厂,成为普通女工。当年,老张和何建国也被分配进厂,我们四个是同一批进厂的工人。

      何建国不但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人也长得非常体面,一进厂就有不少年轻女孩子明里暗里喜欢他,王萍就是其中一个。

      而老张,虽然学历也高,听说在学校时成绩还是第一,但为人朴实,不爱说话,长相也普通,没有何建国那么受欢迎。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迷恋过何建国,在车间班长的介绍下,和他处过一段时间,可我慢慢发现,这个人也许和大家看到的不一样。

      他享受大家的追捧和奉承,和我在一起时,也从不拒绝其他女孩子的示好;他嫉妒比他优秀的人,因为老张的专业水平高,受到当时领导的赏识,他就经常在领导面前诋毁老张;他排挤所有和他意见不统一的人,凡是对他的做法提出过意见的工人,最后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或扣奖金,或阻止升职。

      因为看清了他的为人,我提出分手。分手后,他迅速和我当时的好朋友,同住一间宿舍的王萍在一起。而这时,老张的朴实、诚恳和善良,渐渐吸引了我,我主动拜托当时的师父替我介绍,相处了一年之后,我和老张决定领证结婚。

      婚后,我和老张感情很好,何建国也因为王萍意外怀孕而和她结婚。

      但何建国并不满意和王萍的婚姻,即使后来何扬出生了,他也常常到我的车间附近,有意无意与我搭话,暗示他并不爱王萍,如果不是有了孩子,他压根不会结婚。

      起初我和老张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王萍却十分介意,也因此恨上了我。

      你曾经问妈妈,为什么何帆会得自闭症,妈妈没有对你完全说实话。

      当年,妈妈也正怀着你,何建国来家里送了些礼品。孕期的王萍情绪不稳定,冲动之下,就跑进厂里的危险区找何建国理论,这才影响了孩子。

      何建国因此一直责怪王萍,王萍也一度更加恨我和老张。后来,有一位老厂长退休了,厂里决定从何建国和老张两个人中选一个,提到副厂长。

      王萍一心报复我,又想帮何建国,竟然趁着有一次老张值夜班,跑到他的办公室,关起门主动脱光衣服,威胁他如果不主动放弃提干,就马上向领导举报他强|奸女职工!

      这件事被那天也值夜班的丁大辉看到了。

      老张那几天心里压力很大,大概是怕我担心,一直没告诉我,没几天,就在另一次值夜班的时候触电死了。

      起初我相信了警察的调查,以为他是操作失误触电死的。可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丁大辉威胁王萍,这才想到这件事也许并不简单。

      当时何建国因为老张去了,也时常来找我。有一天,我趁机给他灌酒,终于问出,他知道王萍做的事后,害怕老张倒打一耙,举报他和王萍,就趁着那天晚上,悄悄把老张的绝缘手套割破,等他操作的时候触电死了,再换上另一副完好的手套放在一旁,让警察以为老张是因为疏忽大意,没有戴手套才触电。

      那一刻,我心里的恨,实在难以形容,一直到今天,我都恨着这对恶毒的夫妻!

      于是,为了让这两个人尝一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我设计害死了何帆。对不起,小华,妈妈是一个这么坏的人。

      你看到的那本书,就是妈妈当年买来,学习怎么和小帆这样的孩子交流的。王萍不在时,我常常主动对何建国要求,把小帆带到家里来玩。慢慢的,我发现他非常爱吃糖,只要看到糖,不论在哪里,他都会高兴的去拿。

      那天晚上,王萍又带着何帆去厂里,我趁着她去卫生间时,悄悄撬开电灯开关,露出里面的电线,再放了一颗糖在上面。

      小帆很单纯,他什么也不懂,很快就上当触电了。

      最可笑的是王萍,我原来并不想杀了小帆,算着时间,只要王萍回来,及时戴上绝缘手套把小帆拉开,就能救他一命。

      可是王萍,她看到小帆被电,居然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没了呼吸,才尖叫着喊人来报警。

      那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心里大概一直恨着小帆,因为小帆的先天疾病,让她常常被何建国责怪,为了给小帆治病,她要花掉很多钱,原来能住到更好的房子,因为钱不够,只好住跟我和老张一样的房子。

      这样无情又自私的人,永远也不会体会到我的痛。从那以后,我不再执着报复,而是努力把你养大,等着你成家立业,自力更生,我才有脸去见你爸爸。

      大概老天也不愿意放过这对夫妻,他们的秘密,今天终于被揭穿了!就连他们唯一能引以为傲的何扬,也爱上了我的儿子!

      小华,妈妈知道何扬是个好孩子,他会替妈妈照顾好你。妈妈对不起他,害了何帆,只能用自己的命,来还我欠下的债。

      现在,我们两家的恩怨已经了结,希望你以后宽容、幸福。

      爱你的妈妈
      陈之翠

      ……

      楚淼读完信,久久不能回神。

      他早有预感,杀害何帆的事,应该和陈之翠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牵出上一代人纠结二十多年的恩怨。

      何扬面无表情,沉默的坐在地板上没看他,片刻后突然起身朝门外走。

      “哥——”楚淼又有不好的预感,忙爬起来想追上去。

      何扬步子越来越快,头也不回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着,逃也似的出了大门,快步下楼,回自己家中。

      楚淼呆了几秒,也跟着跑下楼,却被何扬关在门外。

      他的心怦怦跳,安慰自己说,陈之翠害死了何帆,何扬一时不能接受很正常,应该给他时间。

      他从口袋里拿出BP机搁到桌上,坐在家里一边打电话给派出所,一边等何扬。一上午过去了,派出所的警察来了又走,也没等到任何动静。

      下午一点,他拿到了死亡证明,又在警察的帮助下联系了丧葬事宜,还是没等到何扬的动静。他忍不住借了电话,呼了一遍,又打了他家电话一遍,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离开派出所往回走,却看到何扬拎着军绿色的旅行包正要离开。

      “哥!”楚淼开始心慌,“你去哪儿?”

      何扬脚步一顿,却没回头看他。

      “你答应过我,不会恨我的,你还说要带我走,到哪儿都带着我呢!”楚淼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站在黑乎乎的马路边,倔强的盯着何扬,像个发脾气的小孩。

      何扬的包啪的一下掉在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下把小白脸摁到胸口,用力的把他浓密的乱发揉得更乱。

      “张华,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好吗?”他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楚淼颈窝,“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一点时间。”

      周围有周末出来溜达的厂里人,有的已经听说了陈之翠的事,这时候站在路边,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指指点点。

      楚淼觉得他的话像在提分手,抿着唇板着脸,不肯答话,过了好半晌才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何扬慢慢松开手,重新拎起地上的包,望着远处的车站道:“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他提步往前走,楚淼在身后喊:“哥,我会等你,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何扬回过头冲他笑笑,在晚秋的阳光里,干净帅气,像刚刚挣脱枷锁的少年。

      ……

      叮——

      【恭喜你,完成任务一,获得积分20000,目前您的账户余额20202分,请再接再厉!】

      “哦。”楚淼躺在床上,听着系统的通知,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冬天已经来了,屋子里凉飕飕的,只有他一个人,百无聊赖。

      陈之翠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出殡前,厂里不少人来看望,楚淼都木着脸,谁也不想理,看得别人以为他受了太大刺激,魔怔了。

      他没再去上班,工厂还照样运行。只是偶尔出门的时候,听人议论,最近好几个邻市搞乡镇企业的新兴企业家过来考察,听说要把工厂买下来,从此国企变成私企。

      有的人恐慌,天天担心要下岗,有的人愤怒,组织工人们在政|府门口静坐,要讨个说法,还有的人已经开始到处找门路,打听买断工龄能拿多少钱。

      楚淼什么也不管,只在家等着何扬。

      可一个月过去了,何扬始终没再回来。

      “编号2333,他还会出现吗?”

      【请耐心等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90年代工厂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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