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代工厂二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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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整个大地像一个巨大的烤箱，扔块肉，撒点辣椒面和孜然，立马能吃。
红色四百米标准塑胶跑道上，楚淼站在最外侧，身旁是一大溜蔫头搭脑的男生。
体育老师坐在大太阳伞底下，脖子上挂着口哨和秒表，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才懒洋洋的捏起口哨拿起秒表：“来听我口令，咻——”
一声哨响，男生们一窝蜂冲出去，偏要在这该死的大热天测1000米，大家都只想早点跑完去超市买冷饮吹空调。
楚淼从最外侧往内道去，一开始就落在后头也不紧不慢，反正他体力不怎么样，现在就跑太快，待会儿该跑不动了。
明晃晃的太阳光有点刺眼，他眼前一花，塑胶跑道就变成了水泥地。
前面在跑道上飞奔的同学们也不见了，水泥地中央多了个篮球场，篮筐上的网已经烂得只剩下几根灰不溜秋的线。
一群人在里面打篮球，他站在几米外的场边看着。
低下头，脚上的运动鞋变成了褪色的塑料凉鞋。
怎么回事？难道穿越了？
他开始仔细打量自己，白色运动裤变成了棕色裤衩，灰扑扑的，裤子边缘磨出一圈毛边，还拖着两根线头。
上半身的白T恤也不见了，变成了破洞发黄的大背心。
楚淼伸出双手，十指还算干净，只是指甲不整齐。
摸摸脑袋，昨天刚剪的头发也变得又厚又乱。
难道穿越到别人身上了？
这个念头像个开关，刚闪过，就有一大堆记忆涌进脑子里。
张华，二十岁，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还有些敏感固执。父母都在一家国企化工厂里上班，住厂里的房子，吃厂里的食堂。
十年前，父亲因为操作失误，值班的时候意外身亡，厂里没给多少补偿，家中一大经济来源就断了，日子过得拮据。
母亲陈之翠是工厂里的统计，工作稳定，却收入微薄。
张华念到高中毕业，高考落榜，而因为暗恋的同班女孩考上了邻省的大专，张华选择了复读。
复读两年都没考上，女孩也有了男朋友，张华放弃了。
在外头找不到工作，只好回家，在工厂车间里先当个临时工，等有机会的时候看能不能托关系弄到一个编制。
厂里人问起来，张华只说外头的工作没有铁饭碗好。
楚淼松了口气，虽然他的性格和原主不太一样，但好歹拥有记忆，不用装傻充愣。
叮——
【欢迎进入最新版真相之门系统，我是编号2333，您的专属接待员。】
类似谷歌翻译的机械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楚淼吓了一跳：“接待员？”
【是的，请记住我的编号，2333，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您。下面发布本次任务，请接受。】
楚淼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电脑屏幕，第一行写了大大的“任务”两个字。
【是谁杀了他：五年前，何帆妈妈王萍在车间值班，跟着去的何帆触电身亡，请找出杀他的凶手。】
当楚淼在心中默念完任务，电脑屏幕就消失了。他问：“完成任务之后，我能回去吗？”
【抱歉，目前尚不明确。】
楚淼问：“那操场上的我现在怎么样了？我的一千米考试能过吗？”
要是考不过就麻烦了，万一能回去还得重新考。
【抱歉，目前尚不明确。】
楚淼道：“目前明确什么？”
【目前可以告诉您的信息有：
初始积分50分已经放入您的账户；
积分可以用来购买我们的产品或服务；
完成任务，您将获得相应积分，并得到一块“真相之门”碎片；
如果任务失败，您将受到惩罚。】
楚淼道：“真相之门有什么用？”
【集齐所有碎片，拼出完整大门，可以召唤神龙哦！】
楚淼：“……”
【请您加油哦！】
楚淼道：“我现在不开心，没办法加油。”
【……好的。】
楚淼没再说话，显然系统无法告诉他任何想知道的事，他现在只有先把任务完成，才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今天是周日，篮球场上的比赛还在激烈进行着，楚淼已经热得浑身湿透，没办法思考，决定先回原主的家喝口水。
然而他刚转身，场上的篮球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冲他飞过来，重重砸到他左脚的膝盖窝里。
他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前扑，膝盖和手掌同时磕在水泥地上，做了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姿势。
球没了，打球的也只好停下来捡球，一伙人见楚淼这幅模样，爆发出一阵哄笑。
只有中间那个高个子男人没笑，他面庞刚毅，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蓝色球服，衣服正中一个大大的数字“8”，上面写了一排字：XX化工有限集团公司。
男人浑身是汗，伸手掀起上衣下摆往脸上擦汗，露出小麦色的腹部，汗珠顺着结实的八块腹肌往下滚动，映照着金色的阳光，淹没在裤腰处。
那人是何扬。
何扬是何帆的亲哥哥，大高个儿，浓眉大眼，出身好，有文化，为人又正派，在厂里很受欢迎。
他是这年头少有的大学生，快三十了，还打着光棍儿，厂里不少人都想给他介绍对象，却都被他婉拒了。
有人猜测他有难言之隐。
何扬大学毕业后，原本能分配到更好的工作，弟弟出事后，他放弃了到北方大城市工作的机会，申请分配到这个南方的工厂里来，才干了五年，已经是车间主任，照这速度，再有几年就能当副厂长了。
五年前何帆死的时候，原主还在上初中，寄宿在学校里，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对这件事不大了解。
楚淼低着头跪在地上，等待膝盖处的疼痛慢慢过去，眼前突然出现两条小麦色的结实小腿，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像架在火塘里烤着的肉。
左边传来一个声音：“张华，你咋这么弱？这一下就起不来了？”
楚淼抬起眼睛朝左边看，说话的是丁煜，楚淼高中的同班同学，也是一栋楼里的邻居。他没复读，高中一毕业就在厂里干了，到现在两年多，还没转正式编制。
楚淼没搭理他。
其他人也见怪不怪，原主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格。
踏着回力运动鞋的麦色腿弯下，何扬蹲在楚淼面前，伸手扶他坐在地上，把他两边膝盖都好好检查了一遍。
楚淼膝盖和手掌都磕在水泥地上，地上有小石子，嵌在肉里，好几处地方都破了。
何扬避开伤口，在他膝盖上按一按摸一摸，手指上的茧刮过他的皮肤，有点疼有点痒。
“骨头没事，皮破了，能起来不？”何扬问。
楚淼点点头。
何扬伸过一只胳膊，楚淼用手搭着站起来，摸到一手汗。
球打不成，其他人就陆续散了。
楚淼将嵌进肉里的小石子一个一个剔出来，何扬将他带到水池边，拉过橡胶水管，打开水龙头，用水帮他把腿上手上脏了的地方都冲干净。
那水一开始还是热的，放了一会儿才变凉。
“回头拿点酒精棉花消毒，有的伤口挺深。”何扬说着，水管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兜头浇了下去。
水流顺着男人麦色的肌肤不断滑落，松松垮垮的球衣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健硕的身材。
楚淼甩甩手上的水：“谢谢哥。”
何扬关掉水龙头，把塑胶水管扔回水池里，伸手抹一把湿答答的头发：“我的错，传球的时候被人截了，才打到你。”
他上下打量一下楚淼：“还能走回去不？”
楚淼试着动动腿，膝盖上的皮肤有一点疼，但能忍，他点头。
何扬遂和他一起回去。
原主家和何扬家是邻居，都住在工厂的自建楼里。
楼都是十多年前建的，分配给厂里的双职工家庭，他们住的那栋就和这篮球场隔了面墙，从工厂大门出去往西拐个弯，进一条小巷子就到了，走走不过两三分钟。
因为是周日，厂里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人，一路走回去，都没遇到什么人。
楚淼膝盖上的肉随着他的走动受到挤压，几个比较深的小伤口里渗出血，顺着膝盖往下流。
何扬转头看一眼身旁毫无反应的青年：“家里有红药水不？”
楚淼想了想，摇头。
何扬：“哥家里有，一会儿给你拿一瓶。”
楚淼：“那谢谢哥了。”
何扬笑：“谢啥，那红药水还是上回你妈听说我打篮球擦破了手肘，顺路从医务室给我带回来的。”
很快到了楼下，楚淼手掌也受伤了，爬楼梯时没法扶栏杆。
何扬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握住楚淼的两条胳膊，将他架着上楼。
楼道黑咕隆咚的，又窄又闷，楚淼只觉得背后紧紧贴着的胸膛像个燃烧的大火炉，胳膊上的两只大手像烧红的烙铁，烧得他口干舌燥。
何扬看看手里握着的两条细胳膊，调侃道：“张华，你这两条胳膊咋这么细？”
楚淼低头看一眼何扬那两条比他粗一圈的胳膊，正使着劲儿，看起来硬邦邦的，有一两条血管微微突出，显得格外有力。
“你胳膊咋这么粗？”
何扬：“……”
“哥这不叫粗，这叫结实，有男人味儿，别人都羡慕，你咋还嫌弃了呢？”
楚淼：“我不嫌弃，我也羡慕。”
何扬：“……”
这栋小楼一共就三层，原主家住顶楼，何扬家住二楼，何扬把他送到三楼，便赶着下楼回家拿红药水了。
楚淼敲敲门，门里传来塑料拖鞋在瓷砖上走过的踢踏声，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陈之翠把他让进屋，低头一看他膝盖，就开始唠叨：“天这么热，太阳毒辣辣的，让你在家呆着，你非要去采什么樱桃，樱桃没采着，还把腿给磕了。”
楚淼这才想起来，原主之前出去，是想去篮球场边上的一个小果园采点樱桃回家。
客厅里的大吊扇晃晃悠悠转着，一点风也没有，屋里闷得像桑拿房。
工厂有自己的发电厂和打水的井，住厂里的房子，水电都是免费的，所以家家户户到了夏天都使劲儿的开电风扇，有些稍微富裕的，像何扬家，还买了空调。
他站起来把墙上的开关调大一点，吊扇立刻刷刷刷加速，带来一阵风。
可风也是热的，顶楼的房子就是这点不好，晒太阳，热。
“樱桃都被摘走了，我看了会儿他们打篮球，被砸到了。”
陈之翠嘴上还在唠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梅汤来：“喝吧，早上冰的。”她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开了油烟机开始炒菜。
楚淼了立刻拿起桌上的酸梅汤往肚子里猛灌一阵，再把剩下的半瓶贴在脸上降温。
穿越是穿越了，天气倒还是一样炎热，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他恨不得把自己装进冰箱。
这房子年代久了，看起来灰扑扑的，有些破，一进门，正中的地上缺就了四块瓷砖，露出黑漆漆的地面。
因为原主家在顶楼，屋子又小，只有不到七十平米，前后左右没遮挡，一到夏天，被太阳一照，就又闷又热。
大门正对着的方向是厨房，正冒着炒菜的油烟。
左边是简陋的洗手间，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旧洗衣机和一个竖在墙角用来洗澡的红色大盆，连水池都没有，洗手要去厨房。
右边是两个房间。
原主的房间铺着黄色的塑料地毯，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还有一套桌椅，是原主读书时用的，上面堆着的书已经被原主妈妈拿去当废纸卖了。
另一个房间是原主妈妈的，里头除了床，还有个电视机，还安了梳妆台和两个橱柜，电视机后面有个阳台，一根木棍架在中间当晾衣杆。
除了晾衣服，偶尔还会挂点咸鱼咸鸡，火腿腊肉。
陈之翠不一会儿就端了盘西红柿炒蛋和青椒肉丝出来，放在客厅的方桌上：“妈到医务室去要点酒精棉花来。”
医务室也是厂里的，得经过小巷子再拐回大门去，谁家里有个小毛小病的，都去那里拿药。
才下去两分钟，楚淼就隐约听见楼道里有说话声，是何扬的。
陈之翠拿着酒精棉花和红药水，一边关门一边道：“碰见你何扬大哥了，正要棉花和药水送上来。”
酒精和红药水涂在伤口上有点疼，楚淼皱皱眉，没吭声，吃完饭早早的回屋睡觉去了。
夜晚开着窗有点凉风，没白天热。
入睡前，楚淼闻着蚊香在空气里燃烧的味道，心里晕乎乎的想，五年前何帆出事的时候，何扬还在外地上学，他的嫌疑是不是能排除了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90年代工厂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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