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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寒冰融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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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的总分排在了全班第一,数学成绩依然最高,锦皓不知道是因为同情我差点被足球砸断了腿还是因为彻底承认了我的数学比他好,居然也会转身问我一些数学题。
第一次他转身问我数学题的时候,我诧异地张大嘴巴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毛毛也转过身来看他,我和毛毛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怀疑锦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对了一阵眼结果还是不得而知,锦皓有点尴尬地笑笑。我这个人真是没有出息,别人横眉冷对我的时候我也横眉冷对他,结果他软下来我也做缴械投降状,我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还是接过锦皓的作业本看他问我的数学题,题目还没有看完,我又开始愤怒,因为我看见了锦皓那手漂亮的隶书,然后心里开始非常不舒服。
我是个左撇子,开始学习写字的时候习惯用左手写字,那个时候人家都说小孩子习惯用左手写字等等是脑子有什么毛病,结果我妈就用枝条改正我的“恶习”,我一用左手写字那个万恶的枝条就会招呼我,我忍着痛放弃了左手的写字生涯,开始学习用右手写字。也不知道是我的小脑有问题还是怎么的,我用右手写的字总是象塔罗牌一样向左边偏,上小学的前三年我就不停地和自己的字做着斗争,好不容易改掉了向左边偏的毛病,我得意洋洋地找来庞中华的字帖准备临摹一手漂亮的字体,字体还没有临摹会,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字又开始向右边偏。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争,努力地把自己的字端正位置,等到字终于看起来不向左也不向右偏的时候,我的字已经定了型,无论临摹谁的字体都看不见效果,奋战了好几年,我终于以失败告终,至今很多人看了我的字都会说:怎么象小学生的字。我更是郁闷无比,每次看见自己丑陋的字体就会唾弃自己一番,每次都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字拿出来给别人看。
锦皓的字唤起了我沉睡多年的自卑感,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哎,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我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三下五除二的演算着,锦皓的脸有丝红晕,估计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奚落过,他嘴里不停地哦哦着,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急急转回身去做作业。
毛毛好奇地对我嘀咕:他今天好怪啊,怎么忽然变了态度?
我正因为锦皓漂亮的字不爽着,顺口答道:谁知道,估计他今天发善心,不给我们摆脸色了!
毛毛撇撇嘴,转回去。我还闷闷地想着锦皓漂亮的字,唉,真是够郁闷的。
虽然我的字不好,不过我很喜欢画画,尤其是素描,我很喜欢那种黑白交错的感觉,尤其是用铅笔表现出来亮点和暗点的素描画,我总能很好的把握光线照着物体的明暗对比度。别人看着一样的线条,我却能一眼看出线条的粗细,别人看着一样的距离,我却能感觉出距离的远近。也许,这也算是一种间接的补偿吧。
素描课上通常我都画的很认真,一笔一笔的,有时候是横着刷线条,有时候是竖着刷线条,每次我画完毛毛都会把我的素描拿过去惊奇地感叹:跟美术书上的几乎一样呢!锦皓也把脑袋凑过去看,然后点头:画的真的挺好的!
毛毛就吵着要我帮她画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给她抄我的作业,可以在考试的时候帮她偷看,就是不愿意帮她画画,我摇头:你自己画吧,这个是要用心去画的!
毛毛不太高兴,皱眉嘟嘴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身去继续画画,我从锦皓手里接过自己的画,瞥了眼他桌子上,竟然放了一把尺子,那个立方体竟是用尺子画出来的,我简直想敲他的脑袋了:喂,同志,有你这样画画的吗?用尺子?你还真有创意啊!
锦皓有点不好意思,羞赧一笑,慢慢转过身去。
渐渐地,锦皓开始和我们熟络起来,其实,他是一个很羞涩的男生,有时候我们揶揄他两句他也会脸红,毛毛总说他是用高傲武装自己,其实是个呆瓜。
我呵呵地笑:哎,你当初可没有少欺负人家呆瓜啊!
毛毛也笑:谁知道他是这种人啊,以前我一直以为他很拽呢!
我们四个人渐渐少了隔阂,课间的时候也会一块玩。那阵子,我们班里流行玩官兵捉贼的游戏,就是弄四个纸条,每个人抢一张纸,然后按照抢到的纸条扮演官兵捉贼这四个角色,官决定对贼实行什么样的惩罚,兵执行惩罚,捉自然是找贼了,贼这个角色最容易让人心虚,所以要会装样子才行。
毛毛和锦皓经常转过来,趴在我们桌子上,四个人把脑袋凑在一起,纷纷伸手去抢,有时候两三只手都想抢一个纸条,然后毛毛就会一只手捂住纸条,另外一只手无赖地打其他人的手,锦皓和我同桌也不好意思跟女生计较,放弃了争夺,转而抓住其他的纸条。
不知道是毛毛运气好还是她把纸条认出来了,她经常拿到官那个纸条,每次都雄赳赳气昂昂地叫:割韭菜!割韭菜其实就是一只手揪住一撮头发,另外一只手充当锯条的作用来回拉,执行的人如果用力拉,头皮还是会痛,不过大家都不会当真使劲,因为保不准下次要被别人割韭菜呢!我经常抢到的是兵和捉,有时候抢到贼的纸条我就笑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结果倒是蒙混了好几次没有被人捉到。锦皓一拿到贼的纸条脸上那个样子就绝对是个贼,真是屡试不爽。
毛毛喊了几次割韭菜我就开始不满:毛毛你笨呀,我们刘海长,割起来更痛,你不会换种啊?揪耳朵扮狐狸脸打手或者弹头都可以啊!毛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下次轮到同桌是捉,我看见毛毛开心地笑,锦皓有丝紧张。同桌又看看笑眯眯的我,指着锦皓:你是贼!锦皓的脸上立刻一副苦苦的表情,毛毛抢到的果真是官,她大叫:揪三下耳朵!同桌附和:快揪快揪,使劲揪!
本来我可以坐着揪锦皓的耳朵,不过我决定吓吓他,我站起来,恶笑着搓搓手:我的手劲可大着呢,大莆都比不过,今天就让你尝尝!
锦皓有点吓傻的样子,我俯过身去,张开两只手扯住锦皓的两只耳垂向两边拉,锦皓的脸立刻变得红通通的,耳朵也被我拉得又大又红,他连忙伸出两只手想把耳朵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我狞笑:哎,哎,还没完,才一下呢!然后又使劲拉了两下,最后才松开手开心地大笑起来。
接着我们又开始下一轮的抢夺,我们三个人每人抢了一张纸条,锦皓慢腾腾地拿了剩下的那个纸条,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真是害羞的男生。
结果这轮我是捉,我看见毛毛在笑,同桌也在笑,锦皓有点发愣的样子,我指着锦皓:他是贼!毛毛大笑,原来同桌是官,毛毛居然是贼,怪不得她笑的样子有点心虚呢,我太粗心了。
同桌嚣张地宣布:弹头五下。他还真狠啊,男生弹头很痛的,有时候大莆就会弹我的头,真象被锤子狠狠敲了一下那样痛!这下可好,我刚揪过锦皓的耳朵,现在他就要弹我的头。
锦皓站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哎,你不会,不会真的很卖力吧?
锦皓没说话,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刚伸出手来还没有挨着我的脑袋,我的嘴角就抽搐了一下:哎,哎,你轻点,轻点噢!
下回我一定不要那么卖力地惩罚别人了,报应来的真快啊!还好,不知道锦皓是没有力气还是怎么的,那五下弹的并不重,弹完之后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开始想着怎么报复同桌的心狠手辣了,卖力地割别人的韭菜打别人的手。
天渐渐地冷了起来,开始下雪了,一到下雪天,学校就会组织我们扫雪,各个班级带着扫帚和铁锹到自己班级的辖区。我们边跺脚边清扫道路上的雪,有些调皮的男生就伸手捏几个雪团,偷偷地跑到其他男生的后面,把雪团灌进那个男生的后领里,然后你追我打地在冰天雪地里狂奔。本来这就是男生喜欢玩的小游戏,不过被灌了雪团的那个人就非常倒霉,雪团会因为肌肤的温度融化然后顺着脖颈流淌,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十二月的某天我们正在外面扫雪,寒风在校园里穿梭,寻找我们裸露的肌肤,肆意的逗弄一番,女生们瑟缩着脖子有的在扫雪,有的不停地对手哈着热气,男生们依旧活跃地嬉闹,结果不知道哪个男生竟然把雪团扔进了锦皓羽绒服的后领里,有些娇气的锦皓发了火,拿着一把铁锹没命地追打着那个男生,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平时锦皓都是一副温文而雅有点羞涩的样子,没有想到发起火来居然象只老虎,我和毛毛都有些怔愣地看着锦皓暴怒的身影,然后心虚地对视一眼,我想毛毛一定跟我想的一样,以前我们合伙整锦皓的时候,人家那是不发威,结果我们都以为他真的是病猫呢。
自那以后,毛毛再也不敢跟锦皓划分三八线了,我们也停止了迫害他的密谋活动。我一直想,如果那会锦皓知道是他的老虎形象阻止了我们的迫害行动,没准第一开始我们欺负他的时候就用暴力对付我和毛毛了,想想真觉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