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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大头的话让我像一只炸毛的公鸡,当然,想找个母鸡安抚是必不可免的。但竹溪决不是一只母鸡,而像是一头母老虎。小公鸡找上母老虎,那绝不是大头“傻屌傻逼”的不堪之论,至于后果如何,尚未可知,得碰面才知道。兴许竹溪还看不上我这只小公鸡呢,老虎吃鸡还是山中王吗?
      此时内心五味杂陈,四分惊喜三分失落,还有三分无法描述。整个人像是溺水找死,又偏偏被人救起,内心甚是复杂,疲惫。我低头喝酒烧烟,一支烟从头烧到尾,烟灰一捆一捆落在桌子上,突然来一阵有秋之意却无秋之实的风一吹,烟灰四散,像是寓意些什么。王大头见我默不作声,以为我寻死觅活,甚至已经暗中不知死过多少回,便自觉心有愧疚重新给我点燃一支烟问道:“你不会逃跑吧?”
      我无所谓道:“她是母老虎吗,我跑什么?”
      大头给我倒上一杯酒敬佩我英雄气概,笑了笑,自觉自己的表情意味深长,又拍拍我的肩膀。
      我问:“你拉耗子来干嘛?”其实我本心想问的是竹溪。
      大头说:“镇场面。”
      我也拍拍大头肩膀,识他英雄气概虽短却一如既往嘴硬,打击他说:“按媒体朋友关于国人豪车级的描述,至少得五六十万才算豪车。这样粗略算下来玛莎拉蒂男家里得几百亿,人家人民币都能砸死我们一层楼的人,你叫耗子来也不顶用。”
      大头说:“你怎么知道我要镇那个玛莎拉蒂男?”
      见我翻白眼,大头又问:“真镇不住?”
      我说:“除非耗子真中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否则悬,因为一般越有钱的人底气越足。我觉得你倒不如叫老龚一会菜里或酒里下点药实在,然后你帮老龚跑路,反正老龚是外地人,一时半会也抓不住。这不失为拯救你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头“嗦”一下站起身,吓我一跳:“你干嘛?”
      大头说:“我去买两瓶白酒……”
      大头穿过人群,那种走路姿势势必踩死无数个人影,连劣质的灯泡都慌乱得摇摇晃晃起来,生怕大头不顾杀尽百人人影的英雄形象抬头与它硬碰硬。我暗骂自己嘴贱,警察又不是校门口的保安,遇到一个喝醉酒的学生都龟缩着头怕被打掉保安帽。现在是健全的法治社会,警察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警察,现在说行动就能大刀阔斧的行动呢。像玛莎拉蒂男这种富家子弟,指不定家里还藏有几车人民警察,第一晚犯案者还是在逃犯罪嫌疑人,估计第二天清晨就听新闻报道说有几具疑是嫌疑人的尸体在某江里被打捞起来,还顺便抓捕到几个犯罪嫌疑人判死刑,最后法院一锤判定这是团体作案。我们在地府只能呆呆惊叹警察的办事效率,连让法院开庭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敢心存侥幸,眼见大头又踩死一群人影回来连忙劝道:“大头,贫民不与富人斗啊……”
      大头说,斗什么,我买酒壮胆而已。
      我说:“那也不能叫老龚下药。”
      大头说:“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基本的法律知识我能不懂吗?”
      我点头说,我就怕你认为光脚不怕穿鞋的。
      大头喃喃道:“对啊,我是光脚的我怕什么……”
      我连扇自己两巴掌,大头呵呵笑道:“开玩笑呢。”抬头望了眼喝闷酒的老龚叫道:“老龚过来,我们今晚喝点白的。”
      老龚猛然转过孤独的身影,酒瓶对嘴又灌几口,眯着眼对我们一笑,背后插在烧烤架上的牌子轻轻晃动着。
      大头和老龚干了一小杯白酒,拍老龚的肩膀说:“老龚,你是不是和钱过不去?”
      老龚说:“这世上谁会跟钱过不去哦,死人都还要活人给他烧钱呢。”
      大头抬头指烧烤架上的牌子说:“那你把牌子撤掉,这牌子挡财。”
      老龚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样不行!”
      我说:“你这烧烤摊风水本来很好,这牌子坏了风水。”
      老龚说:“这牌子招财呢,怎么坏的风水,你没瞎搞吧?”
      我说:“作为生意人你得视野开阔眼观八方吧,你抬头看看,你看到的只能是这牌子。你再这样想啊,你打算进一家饭店吃饭,但你走过店门,这家店没笑脸迎人,甚至你连这家店的服务员的脸都没见着,你还有心思在这吃饭吗?这牌子不仅让你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还让你的上帝不选择你,这种牌子还留着干甚?”
      老龚说:“我这是烧烤摊,不一样的。这牌子是我这里的特色呢,你看别人都没有。”
      我说,你有也不一定是好的啊,你环看四周,不就出对照组了。
      老龚说:“你也说不一定嘛,特色特色,中国都走特色社会主义呢,都是摸石头过河,不一定嘛。”
      大头见我从玄学的角度都说不动,打算从这牌子存在的意义入手,实行迂回战术,推翻这牌子的存在意义,便说:“你看啊,如果我和过风两个人今晚喝不了一箱酒就要结账走人,你是不是非要逼我们喝完才给走?”
      老龚说,你们不会喝不完的,我已经把“一”改成“半”了,这是我的底线。
      大头说:“我说如果……”
      老龚说:“你们大学生素质高,不会赖账,你们是冲着牌子才过来,怎么会喝不完。”
      大头说:“你那牌子上写喝半箱,那我和过风俩人或者四五人一共喝半箱怎么样?”
      老龚又摇头说:“我写的意思是至少一人喝半箱。”
      大头说:“牌子上没体现出来,我当作是一桌人喝半箱。”
      老龚低头来回把那段话念了几遍,感激涕零道:“大头,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先去买笔补上这漏洞。”
      我和大头对望呆立在那里,目送老龚为事业奔波。一分钟不到,老龚匆匆忙忙买笔回来,垫起脚尖,一笔一划极认真地在“喝不了半箱老百威,恕不招待”的牌子两面加上一个“一人”。
      老龚退后几步,挺直身子极有仪式感地看着高高插在架子上的牌子,他满意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这一刻,他的内心世界才是被填满的。
      我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固执的人,直到有一天他的故事不再是谣言而来,而是他亲口述说,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要的幸福竟然可以如此简单……我知道为什么老龚的写字的功底那么好,那个“半”字却被改得歪歪扭扭的缘故了——原来那是另一个人的笔迹。这个牌子,跟老龚一样在等一个人;或者说他们在等一个不可能的人,这个牌子也就变成老龚眼中那个不可能的人……
      后来我不敢说老龚的经营方式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但之于老龚来讲,改那个“一”字的女人说话一定是对的,这点无需置疑。
      九点半过后,老龚的夜宵摊才陆陆续续又来两桌人,老龚不再陪我们喝酒,而是招待他另一波熟客去了。但来这里的人极少会知道这个小小的夜宵摊曾经发生过一个凄美而平凡的爱情故事。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句“有人吐血了”,又有人喊“是不是捅到心脏了”。我和大头不约而同地跑过去,此时超市门口热热闹闹里里外外围二三十人,除了当年非典抢盐,这小超市门口还没这么热闹过。大头借助身高优势把头挤进去,我没有他的身高优势,刚把身体的十分之一挤进去,就被人以降龙十巴掌控住场面,推搡到外头。我心急如焚使出千手观音才往里一冲,终于冲到了最里面,但不幸的是,上帝睁了一只眼必然要闭上另一只眼,我摔倒了,还扑到一个人身上。
      眼前还一片混沌时,就听见有个女高音说:“人家都被扎心脏了,你还想补上一刀啊……”
      又有个男低音说:“你们看看这人够色的,一冲进来就摸别人短裙。”
      我心想,男人和女人看待问题的出发角度果然不一样。慌乱中赶紧收住摔在地上的左手,发现一些男人依然怒目圆睁,又收住没摔疼的右手。呀!还真压到别人的短裙,并且位置稍偏,竟不在左大腿也不在右大腿。往地上一看,这人在吐血;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个俯视众酒鬼站车轮上吐酒的男的吗,我这只右手有仙术还是会变魔术,怎么一摸上去这人就变成女的了。
      大头在上边探着头,本来刚心安,正想看后续事态发展,看能不能评头论足一番,哪会知道发生这么肉跳的事儿。他赤手空拳趴开几层□□,又稀里糊涂穿过人性的层层阻挠进来为我解释说:“意外意外,我兄弟以为是他女朋友,冒犯了啊你们……大家继续。”
      我低声对大头说:“我这只手邪了门了,能把一男的摸成女的。”
      大头说,好了,这次鉴别性别的功劳归你。
      这时有人喊道“那个女的又被人捅了一刀,还被人掀了裙子,现在她男朋友来了。”
      接着让我见识到了中国速度的恐怖之处,我刚站起身,小小的超市门口已经围了四五十人,怪不得党当年农村包围城市取得胜利呢,肯定是多亏了这个“围”字。
      不知道谁提醒一声:“超市门口的摄像头是坏的,麻烦了。他男朋友来也难办。”
      我回头瞥了这女的一眼,她身上没有伤口,只是嘴巴吐血,离嘴巴不远还有刚咬断血迹淋淋的半支烟,应该真是喝多了。
      我和大头立马交换一个眼神,心有灵犀,“一二三跑。”我们疯狂趴开眼前会移动的几层□□,生死时速跑了五分钟。
      直至身边仅剩王大头后我回头骂道:“他妈的大头,你这破嘴,竹溪还没到我却真的逃跑了。”
      大头双手叉着半躬的腰大喘气,不忘问道:“老龚的账没付呢?一会还回去不?”
      其实我知道他在意的不是这个。我说,回的。
      我问道:“身上还有烟吗?”
      大头摸了摸裤兜说:“在老龚桌上,没拿。”
      我掏出一支烟说道:“那你别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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