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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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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分钟后,江秋尽拎着一袋食物回来了,本来林栖想象不出江秋尽不说话,一脸面瘫买饭的画面,看到他手上拎着的袋子就觉得合理多了,这应该是在学校附近那家私房菜餐馆里买的,那家餐馆价格很高,环境不错,服务员素质也高,江秋尽点餐的时候应该不会很窘迫。
今天天气很晴朗,林栖看见江秋尽晒得有点儿红的皮肤,心里有些不好受,可关心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饭钱多少?我得还你。”
江秋尽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林栖则笑了笑:“那我把我的钱包给你,以后你拿着?”
江秋尽瞪大了眼睛,摇头摇的更坚决了,林栖也没勉强他,反正来日方长嘛。
教室里有中午不回去的其他同学,两人都不太想在教室里吃饭,便去楼下小庭院的休憩桌上吃。好在他们教室在三楼,不算很高,江秋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和林栖也熟悉了些,扶着林栖的时候,那些不适的反应轻了许多,林栖也对他的白手套见怪不怪了。
小庭院里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坐了两桌,两人找了张偏僻的桌子,坐了下来。
林栖见江秋尽拿出纸巾来擦桌椅,是很爱干净,但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洁癖患者那么夸张,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碰到自己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大。
江秋尽买了两个套餐,给林栖的是黄豆排骨和银鱼鸡蛋,还有一份筒骨汤,林栖一看,想起陈阿姨说的吃高蛋白食物恢复的快,就笑了,虽然江秋尽看起来很高冷,但还是很细心的嘛,所以,这算是在关心自己吗?
江秋尽吃相很斯文,他自己那份简餐是四季豆炒肉和胡萝卜、蘑菇,但林栖发现他只吃蘑菇,不吃胡萝卜。
林栖问他:“你不喜欢吃胡萝卜吗?”
江秋尽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林栖没有取笑他,反而问道:“可以给我吃吗?”
江秋尽抬头看他,有点迟疑。
林栖见他没有摇头,大概是默认了,就拿没用过的勺子从他的餐盒里将胡萝卜全挑了过去。
其实这是非常不符合用餐礼仪的,但是林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这样做,他不介意吃江秋尽餐盒里的食物。
林栖没发现的是,江秋尽的耳朵因为他这个举动,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两人回去教室的路上,江秋尽除了呼吸有点不稳,脸色还有一点白以外,其他症状也都缓和了许多,虽然还是得戴着手套,但这一点小进步令他感到一丝雀跃。
而林栖忽然觉得自己像在玩游戏做任务攒亲密度一样……像是获得共同吃饭成就,亲密度+1之类的……
回教室之后,江秋尽又开始捧着他那本宝贝医学书在看了,教室里人不少,林栖拿出草稿本出来做题,做了一会儿题,居然不自觉的对着江秋尽的侧脸开始画速写了。
林栖看着江秋尽线条漂亮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画的丑,郁闷的将本子收起来,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林栖喜欢上化学物理课,所以一下午没出什么幺蛾子,基本上是乖巧本人了。
王逍这种重色轻友的人,见林栖有人帮忙了,下课后就跑的没影,说是要送他家欧阳妹妹回家,凌傲听了便打趣林栖:“王逍有了欧阳妹妹,连‘林妹妹’都不要了。”
林栖隔着帽子揉了揉江秋尽的脑袋,朝凌傲挑眉,笑道:“没关系,让王八蛋走吧,我这不是有宝玉哥哥么。”
凌傲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勾着颜澄明的脖子走了。
林栖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靠着江秋尽。而江秋尽因为他揉头发那一下几乎要炸了,头皮发麻,一下子带腮连耳通红,脑袋晕乎乎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校门口了。
林栖本来是想让陈阿姨明天帮他做午饭带到学校去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脚伤过几天可能就好了,到时候江秋尽就不用扶自己了,更不会给自己买饭,林栖想着就觉得有点不舍,不如再欺负欺负江秋尽?明天给他带把伞,小孩儿皮肤不禁晒,帽子遮不了多少,这样自己又欠下他人情,下次就可以以“还人情”的名义请他吃饭或者看电影什么的……
今天下来,林栖算是明白了,江秋尽虽然看起来像冰做的,但不是不近人情,他的行为逻辑其实很好懂,只有让他欠下自己人情,或者自己欠下他人情,才会有互动,这样一来二去,久了就有情分了。
林栖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这晚,林栖练琴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江秋尽。他准备表演的节目是自弹自唱《全世界失眠》,林栖学了十年钢琴,教他的老师颇有名气,他早早在英国考过了八级,学钢琴是因为兴趣,林栖一直挺独立的,回国后练习也没有放下,但是他没有表演过自弹自唱中文歌,所以需要练习,好在用两个月里的空余时间将这首歌弹得滚瓜烂熟对林栖来说并不难。
这首歌他这段日子听了很多遍,但从来没有今晚这种心绪难平的感觉,他只要闭着眼睛,浮在脑海中的画面全都是江秋尽那张招人的脸,一直在林栖眼前晃啊晃,导致他当晚差点真的一个人失眠。
第二天江秋尽到教室的时候,林栖正拿着一个黑色的伸缩型书立架在整理书桌,乍看之下和江秋尽的白色书立架像情侣款。
见江秋尽来了,便笑着跟他打招呼:“今天来那么早。”
江秋尽沉默的点了点头,坐好,把书包挂在椅背上,伸手进桌子里拿练习册时忽然碰到了一个冰凉僵硬的东西,他指尖一颤,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居然是一个圆形铁盒,盒盖装饰成机械表盘的样子,银色底盘,黑色时针,拿在手上很有重量感,上面印刷着morozoff字样,江秋尽茫然的看向林栖。
林栖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无处安放的手挠了挠头,耳朵诡异的烫了起来,解释道:“那什么……你昨天不是请我吃饭了嘛,这个是谢礼……”他顿了顿,偏过头去,“你打开来看看。”
江秋尽微不可察的咬了咬下唇,在林栖殷切的目光下打开了铁盒,如果这个画面配上中华小当家的五毛钱特效,那么在江秋尽打开的一瞬间,铁盒里会涌出一波三万伏的光线,将众人的狗眼闪瞎。
里面躺着七颗精致的,样子讨喜的巧克力,江秋尽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亮,林栖看江秋尽好像喜欢,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我昨天就发现了,你脸色有点白,可能是低血糖,你平时要是不舒服了就吃巧克力……吃完了我再给你带。”
江秋尽将盖子合上,放进了背包里,给林栖又写了:“谢谢。”
林栖看着他恬静的脸,已经没有昨天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了,心里那种奇异的满足感又涌了出来,林栖在座位上坐好,见江秋尽又拿那本医学书在看,便提醒他:“下周要月测你知道吗?”
江秋尽点头,怕林栖觉得自己在敷衍他,又点了点头。
林栖知道他心里有数,也没打扰他,自己拿书出来看,心里盘算着这周要好好复习,下周月测要考好点,让江秋尽发现自己身上的优点。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这个行为跟正在炫耀求偶的雄鸟有多像。
这一上午,林栖都很安分,很专心的在听课,连课间都在做习题,也没有要求江秋尽扶他去干嘛,江秋尽也没有感受到昨天那种时不时飘过来的炽热视线,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中午放学的时候,林栖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江秋尽,仿佛在说,别人家的小朋友都去吃饭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买饭啊?
江秋尽无奈,收起书本给他写小纸条:“今天,我家乔阿姨会送饭过来。”
江秋尽见林栖低了低头,有些失落的样子,连忙又写道:“两个人的饭。”
林栖马上笑得眉眼弯弯,手心一痒就揉了揉江秋尽的脑袋。
江秋尽一下瞪大了眼睛,头皮有点麻麻的,一瞬间还起了鸡皮疙瘩,但是那种生理反应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了。
林栖倒觉得江秋尽一脸呆呆的很好玩,还想再揉一下,这一次江秋尽有了防备,偏头躲开了。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秋尽又写道:“我们下去吧。”
江秋尽戴了一副新的手套,扶着林栖下楼。今天林栖把袖子挽了起来,少了一层隔阂,对于江秋尽来说是一个更大的挑战,但是今天江秋尽吃了药,所以很顺利,并没有比昨天艰难。
他们坐下没多久,乔阿姨就到了,她带着一个大食盒,一来就将里面装着菜的小塑料食盒摆在桌子上,乔阿姨看起来很亲切,叮嘱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一道香菇鸡肉,一道基围虾仁,一道厚蛋烧,一道胡萝卜排骨,两盒饭和两瓶果汁。江秋尽将虾和排骨移到林栖面前,示意这是他的。
林栖看见胡萝卜的时候,心里一暖,昨天他把江秋尽的胡萝卜吃了,江秋尽可能以为自己喜欢吃胡萝卜,今天特意让阿姨做的。
林栖很喜欢和江秋尽吃饭,江秋尽吃东西不慢,声音很小,专注吃饭的样子总让林栖想到啃松子的松鼠。江秋尽的下颌到下巴的线条很漂亮,林栖看着他微微鼓动的腮帮子忽然想到了“秀色可餐”四个字。
饭后两人上教室,这两天林栖比较乖,脚伤已经好了许多了,上楼梯的时候也没那么疼了,他正想着明天晚上让孙医生再过来针灸一次,走到楼梯转角时,楼上忽然传来两声咋咋呼呼的喊声,两个男生一追一赶的从楼上走廊冲了下来,一个男生手上还拿着粉红色的什么东西,另一个在后面气喘吁吁的一边跑一边喊着:“还给我!!陈与航,你他妈属猴子的啊!!”
“不还!!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名叫陈与航的男生横冲直撞跑下来,发现楼梯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差点就要撞到江秋尽的身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林栖伸手搂了江秋尽一把,堪堪躲过撞击,但也因为重心不稳撞到了后面的墙上,还好他及时用手臂做了缓冲,才没让事态更严重。
但这一搂,江秋尽就算是趴在了林栖的怀里,肩膀还被林栖死死搂着,他脸都白了,僵在林栖怀里不敢动弹,像只惊吓过度的刺猬,竖着满身的刺,他脑袋里一片混沌,几乎没法思考了。
“我靠!!”及时刹住脚的陈与航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因为惯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后面追来的男生也看见了这一幕,着急的问那个男生,惊叫道:“陈与航你丫没事吧?”
陈与航呲着牙朝他说道:“我没事,屁股有事。”说着爬了起来,一脸歉意的问林栖,“对不住了同学,我刚刚没看见你们俩。没受伤吧?”
反应过来的江秋尽挣开林栖,转身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后面那个男生刚走下来就喊了一声:“我靠,同学你的手!”
江秋尽闻言朝林栖的手臂看去,只见林栖的右小臂擦伤了一大片,红的厉害,正往外面渗血。
林栖举起手看了看,不以为然道:“没关系。”
陈与航想起这个时候校医室没有开门,便跟林栖说道:“同学,这事儿怪我,我和你去医院吧。”
林栖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我教室有药,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了,倒是你……”他笑了笑,调侃道,“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屁股有没有摔坏。”
陈与航闹了个大红脸,有些窘迫的说:“我皮糙肉厚,经摔!那什么,我是三班的陈与航,你有什么事可以到我班上找我。”
林栖被他这种说自己屁股皮糙肉厚的豪迈逗乐了,摆了摆手,说自己先走了。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陈与航啧了一声,感慨的说:“这真是一封情书引起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