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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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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审讯室中出来,陆行舟抬眼看向颜如玉,这人已经哭得两眼通红,见到自己,一扁嘴,带着哭腔道:“那密棘基金会那两个混蛋真不是东西啊!”
陆行舟无奈地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明明早已经见过世间最丑恶的人心了,却还总是为别人的苦难流泪,这世界,对好人太坏了。
他走进办公室,桌子旁边立着一个白板,上面是自己上次写的几个关键词:通天犀、逐鹿之夜、主动、杀死……旁边写着圣母,还打了个问号。
陆行舟抬手把问号擦了,对着白板看了一会儿,又把“圣母”两个字给擦了,如果藏狐这次没有说谎,那么白灵犀他不是圣母,他是上辈子屠了城。
按照藏狐的说法,白灵犀曾救过荆丛,将他从野兽口中抢出来,并让他在家里养了一年多的伤,后来阿曼来带走荆丛,临走的时候,三人一狐还在大桂树下合影留念。
再后来白灵犀带着藏狐来白邺市看望荆丛,没想到却受到了冷遇,这个当年与自己同吃同睡的男人翻脸不认人,甚至扔掉了自己辛苦背过来的妖村特产。
荆丛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肯留,直接派人将这一人一狐送去车站,勒令他们即刻滚回山村。
是阿曼说可以帮忙修复他们的关系,她将白灵犀带走,承诺会照顾藏狐,却回头便把他给遗弃了。
藏狐循着白灵犀的气息去寻找,可是白邺市太大了,也太现代化了,到处都是汽车尾气的味道,天又下起雨来……藏狐足足找了三天,终于在一个大厦附近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惊喜疯了,开心地跑进去,却看到一群人把白灵犀绑起来,逼他现出原型,然后荆丛上前,一刀捅进了白灵犀的心脏。
他们吃了白灵犀。
剥下他的皮,抽出他的骨,将肉削成薄片。
这群人穿上锦衣华服,在乐队的演奏声中,郑重而又欢欣地享用了这场盛宴。
“饕餮盛宴?”
今古大观店铺一侧隔出的小小茶室里,顾曲放下茶盏,微微蹙起眉头,沉思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也是这几年在上层圈子里新兴起来的一种滋补方法。”
陆行舟冷哼:“你们有钱人靠这种方式滋补,也不怕伤天害理?”
“有什么好怕的?本身那什么天理就不过是上层人编造出来愚弄下层人的谎言而已。”顾曲轻声说,“你自己编的谎言,自己会信吗?”
陆行舟看他一眼:“这种滋补,真的有用?”
“安慰剂也是有用的。”
陆行舟嗤了一声,随手拿起一个鲤鱼形状的小茶宠放在掌心揉搓。
顾曲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也没有说话,专心将水烧沸,注入茶盏中,把碾细的茶末调制成浓稠的茶膏。
静谧而狭小的茶室中弥漫起浓郁的茶香,陆行舟在这熟悉的香气中微微闭上眼睛,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顾曲一手提起执壶,往茶盏中点入沸水,另一只手拿着竹筅飞快地击拂,不一会儿,茶汤中涌现出细密的白沫,紧紧咬着盏沿,盛在黑釉茶盏中,如疏星澹月,美不胜收。
一盏茶放在面前,陆行舟睁开眼睛,这俗人端起茶盏,一口饮尽,连咂嘴都没有,直愣愣地问顾曲:“藏狐说荆丛亲手杀了白灵犀,可是荆丛堂堂一个理事长,用得着亲自动手?”
顾曲早知道这俗人的德行,便没纠结他牛饮的行为,轻声道:“或许白灵犀的战斗力太强,别人杀不了?”
“我跟那个荆丛接触过,没觉得他战斗力有多强。”
“你觉得这不合理?”
“你觉得合理?”
“确实不怎么合理,”顾曲道,“上位者大都不必亲自动手了,我听说当年山部魁首审判的时候,除了杀前任魁首之外,手上就没有别的什么明确的血债了。”
陆行舟顿了顿,干巴巴道:“我以为你们聪明人都懂得看破不说破的道理。”
顾曲惊讶地问:“什么?我只是举个例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陆行舟感觉像吞了一万只苍蝇。
这顾老板真不愧是知名瞎子,俨然对陆行舟的尴尬毫不知情,还在那里一脸无辜地继续往他胸口捅刀子:“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举这个例子,只是因为那人前段时间刚刚出狱,还进了贵单位,便想着举个身边人的例子,更好理解一些……”
陆行舟想把那一万只苍蝇塞他嘴里去。
“难道陆组长和山部魁首有什么瓜葛?”
“……”
“若果真如此,那我确实不该提及,实在抱歉。”
“你特么见好就收吧!”陆行舟终于爆发,没好气地说,“说你不知道我跟他的瓜葛,谁信?不就是没夸你的茶好喝吗?用得着这么睚眦必报?我现在夸行不行?你顾老板点茶好,点茶妙,点的茶水呱呱叫!够了吗?”
顾曲被他一顿抢白,面色如常地理了理腿上的藏青色毯子,细声细气道:“陆组长真是性情中人。”
“……”陆行舟现在觉得这个宁静的茶室一点都不风雅,也没有禅意,更不是心灵的绿洲,反而像是给自己搓火来了。
那么自己三天两头跑来搓一通火,究竟是图什么?
真是活见鬼。
按工会主席那老菜帮子的说法,自己是垂涎顾曲的美貌。
说实话,顾老板确实漂亮,美得带有一股仙气,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清正端雅。
可是陆行舟自己知道,吸引他前来的,是顾曲身上的一种奇诡的气息,无关风月,却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即便被他几句话挑得满脑子都是石饮羽,陆行舟也没有站起来告辞,他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只茶宠,琢磨起当年石饮羽手上的血债。
——杀前任魁首。
第六天城的权力更迭历来快速而又残酷,下毒、刺杀、埋伏……手段层出不穷,而石饮羽选择的是最直接也最危险的一种——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地挑战。
成功则上位,失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选择这样一条路,除了有必胜的把握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仪式感。
陆行舟霍地直起身子:“仪式感!”
“什么?”
“荆丛为什么要亲手杀白灵犀,为了仪式感。白灵犀是除了小木头之外,唯一一个活着走出角斗场的获胜者,当天的宴席落空,那群有钱人一定非常愤怒,所以荆丛交出白灵犀,并在众人面前亲手杀了他。”
顾曲点头:“有道理。”
“没有道理,”陆行舟摇头,“白灵犀再怎么样也是通天犀,战斗力岂是荆丛可比的,怎么会轻易死在他的手里?”
“那个藏狐该不会又在撒谎吧?”
“他要是敢再撒谎,我就扒了他的皮……扒了他的皮?”陆行舟顿了一下,皱眉道,“按藏狐的说法,那群人杀了白灵犀之后,就扒了他的皮……我说,你们有钱人滋补不讲究全须全尾?”
“我只是个小小的古董商,又瘸又瞎,算不得有钱人。”顾曲道,“不过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前段时间,林氏的榕老犯病,满世界找上年份的犀牛皮入药,不知找到了没。”
“你说的是那个财阀,林氏集团?他什么病?”
“说是早年创业时得的病,好多年了一直没好利索,外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不过据我所知,按照《妖医圣典》中记载,犀牛皮在治风活血和解毒方面是有奇效的。”
陆行舟没好气地说:“那老爷子恐怕不是病,是伤吧?难道说当天参加饕餮盛宴的,有林氏的人?扒了白灵犀的皮给这个榕老治伤?”
“林氏手下是有些奇人异士的,如果他们出手,控制住白灵犀倒也说得过去。”顾曲捧起茶盏,幽幽地叹出一声气,轻声感慨,“真是可惜了,难得一见的通天犀,现在应该已经轮回了吧,希望他能投个好胎,下辈子平安一生,别再搭手救什么白眼狼了。”
“轮什么回?我查过冥府这半年的工作报告,没有通天犀去轮回。”
“这不对啊,案发至今应该有一个月了,通天犀没有去轮回,那就是滞留人间了,值班鬼差渎职了?”
陆行舟想起那个头骨碗,对顾曲道:“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
“干缩头骨来禁锢灵魂的说法,到底有没有道理?”
顾曲琢磨片刻:“是有这种说法,具体有没有道理,我倒是不清楚,这个问题你该回家问魁首大人才是,当年第六天城被讨伐,一个重要罪名就是滥用邪术呀。”
“……”陆行舟假装没听到他的提议,又问,“如果真的将灵魂禁锢在了头骨里,那有没有什么办法重新放出来?”
顾曲也假装没看到他的装傻,诚恳地说:“这个问题就更应该问魁首大人了。”
从今古大观回来,陆行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地憋屈,板着脸走回办公室,颜如玉头都没抬,含糊地打了声招呼:“组长好,鬼混完了?”
“嗯,完了。”陆行舟敷衍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退回来,伸手敲了敲颜如玉的桌面。
颜如玉蓦地抬起头,捂住嘴:“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陆行舟都没想起来她刚才说了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在顾曲那儿受的气,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往这边看,才低声说:“查查顾曲这几天接触过什么人。”
“啊?”颜如玉脑中一秒钟内浮起八百篇纯爱文,无数问题如烟花一般乱炸:查顾曲?这算什么?吃醋了?顾曲出轨了?可你也不是单身啊!这到底算谁出轨?石饮羽知道你和顾曲上演虐恋情深吗?
陆行舟不知道她脑子里的画面已经愈演愈黄,他一脸淡定,状似不经意地补充:“特别是石饮羽。”
“沃特???”颜如玉脑子里的八百篇纯爱文一瞬间全陨石遁了。
陆行舟严肃地说:“不要问为什么,这是任务。”
颜如玉哭丧着脸:“这是什么鬼任务啊?这两个人难道还有什么关联吗?”
“有。”陆行舟道,“我觉得你应该看过那种电视,大房拿出一张支票给二奶,说‘离开他,这些钱都是你的’。”
颜如玉想掀桌子:“早说有时间就追追星,不要总是看这种瞎比狗血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