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为君歇》丿乀乂爻

9、亲爱的

　　拾年咖啡慢递

　　昨天是奶奶出殡三朝，三鞠躬再次拜别奶奶，给奶奶上香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奶奶我们出深圳了”，话一出口，眼泪同步夺眶而出。

　　二姐总说，奶奶在世时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门口，现在离开了也这么安静，总觉得一切没变。可是，不一样啊，不一样！如今奶奶常坐的位置空了，房间紧闭了。我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再也见不到！一想到这，眼泪就缺堤。

　　无论是几时醒来，奶奶离去的信息就立马闯入大脑，然后爷爷奶奶以前的记忆又开始翻滚……很痛很痛。

　　转眼间，爷爷离开十年了。痛心的感觉已淡化，如今又再勾起，鲜明更甚如初。经二姐提醒，忆起爷爷喜欢看书、读报、写字、赏粤剧、听收音机。儿时愚蠢粗俗至极，不懂得赏识，还很排斥爷爷的这些爱好，尤其是粤剧，一听到那个调调我就跑开了。

　　而这些爱好也是奶奶的爱好。二老的文学氛围这么重，我却顽劣得未受一点陶染。小时候不爱书，不爱跟文学有关的任何东西，简直顽石不可琢也。

　　爷爷总是笑眯眯的，性情温和，而奶奶耿直，二老意见不合的时候，也只听到奶奶的声音，爷爷总是迁让着。

　　爷爷离去的这十年，奶奶一定很孤独。她是有多坚强才挺过的这十年？我离家时间多，一年甚少在家，而且心智幼稚，从未关心过家里。

　　只是十分粗略的知道，起初奶奶还下去祠堂跟村里的老太太老伯伯打麻将。后来慢慢地打麻将的人渐年轻化，玩的大，奶奶就没再下去玩了，天天在家，但身体依然硬朗。

　　早上自己上街圩买早餐，白天看点电视，困了回房间睡觉，没好看的电视就坐在入门那个固定的位置，手里永远摇着一把葵扇，看着门口大马路上来往的人。

　　我们孙辈难得回家。她很开心，总叫我们过去她身边坐下，聊聊天。而不孝的我，总觉得没话可聊不愿多陪她。一年到头，都没个人好好跟奶奶聊聊天，奶奶的心多难过，如今的我就有多愧疚。

　　再后来，奶奶的身体不如从前了，她渐渐不再去街圩，而是妈妈帮她买早餐了。但奶奶一切还是自理。慢慢地电视也不看了（眼睛看不清，听力也渐弱），整天默默地坐在入门的那个固定位置，或者回房间睡觉。

　　我们孙辈回来也不再叫我们在她身边坐下聊天了，而且默默坐在厅里听我们聊天。听累了，又回到她喜欢的固定位置坐着。晚上越来越早回房间休息。

　　年复一年，奶奶坐在那里盼着离家亲属的回归。可我们却一直忽略老人家的陪伴。

　　过年回去，奶奶的胃口大不如前，开始厌食，但还是会吃一点。我们喝啤酒，问她，她也要了一点点（身体好的时候，奶奶偶尔会喝一点点酒）。

　　那个时候不知道，原来奶奶胃不舒服。后来奶奶离世前约一周左右有一次吐血，送去医院，医生说这血已累积很久很久了。

　　才想起奶奶晚上睡觉偶尔会在房间轻声□□着。因为奶奶有时候会在房间小声嘀咕什么，我不知道她年老了是想爷爷了，还是怎的。也从没敢过问奶奶。那是我们的大不孝！！

　　竟然没人注意到是奶奶的不舒服。奶奶的心该有多凉！而奶奶一直自己隐忍着，从没跟我们说过一句，肯定是不想给我们增添麻烦。。。而我却还给奶奶喝啤酒。。。

　　在奶奶渐渐吃不下饭了，二姐听闻飞奔回老家，见到奶奶日渐消瘦（她可是我们健朗的胖奶奶），她除了不吃饭，但人还是很精神的，想着过几天或者奶奶又有胃口了（那时还不知她胃不好，还没去医院），以为一切还会像从前一样，所以二姐建议我也不用着急回去，我也真的没回去了，因为很快就到清明假期了，我可以趁假期回家。

　　而二姐说了一个小细节，我每想到就泪目。奶奶见到我二姐，以为是我，后来弄清楚了，又问我为什么没回。。。而我最终没有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

　　在奶奶出殡那天，农村的习俗有一项是给奶奶测算下辈子做什么。在我听到说奶奶将要去做佛，眼泪涮涮涮就下来。虽然奶奶不用再投胎做人（不用再受人间苦难），但奶奶也不再存在于这世间，今生来世都无法再相见。内心替奶奶高兴着却又矛盾地难过。

　　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很多苦，却没怎么享福就离去。一辈子真的很短很短，我们却不懂多陪伴关怀老人家。我们以为过年回家团聚就好，生日打个电话问候就好，却不知道冰冷的电话根本温暖不了老人家的心。却不知道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老人家是怎样盼望着我们回家。

　　如今，一切已迟。我们永远失去了。爷爷奶奶的离去，也将我的童年彻底的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