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钱氏 ...
-
陈逸春又开始给陆萱之送一些玲珑可爱的小玩意了。
有活灵活现的白玉兔子摆件,还有风筝毽球,甚至有一次直接送来了一柄马球杆。
一开始还是通过陆荆之来送,后来便直接通过了陆萱之身边的丫鬟颂玉,直接送到了陆萱之手里面。
陆萱之得知颂玉竟然帮着陈逸春送东西的时候,还有几分惊讶,甚至有些不满:“你怎么也帮着送这些了?难道被陈三郎收买了?”
颂玉目光躲闪了一会儿,然后盈盈笑着看向了陆萱之,道:“奴婢想着,陈家三郎对姑娘这么好……也便行个方便……姑娘若是觉得不好,下回奴婢便不帮忙了。”
陆萱之静默地看着眼前陈逸春送来的铜镜,又拿起来照了照,最后放在了一旁。
“让你去给慧姐姐送帖子,你送去了没有?”陆萱之索性说起了别的事情,“怎么到现在也没回帖子?难不成是不在家么?”
颂玉道:“已经送过去了,而且确定是送给了南安侯的管家手上。”
“怎么没交给慧姐姐身边的丫鬟?”陆萱之皱了皱眉头。
颂玉道:“倒是想,只是没见着,只好是交给他们管家了。”
“那就再送一次,得确定送到慧姐姐身上。”陆萱之道。
颂玉应了下来,便拿了陆萱之的帖子,又往外面去了。
.
天气渐渐转凉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暑气散尽,北风吹起,须得穿上夹衣了。
秋天来了,但和秋天一起来的,并不是丰收,而是又一季的歉收。
张氏对着账簿发愁,她是没有办法了,于是只好先和陆安行商量这事情。
作为忠诚伯府袭爵的人,陆安行事实上就是陆家当家作主的人了,但因为老忠诚伯夫人,也就是老太太尚在,所以陆安行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并没有分家,都还拥挤地住在并不算宽敞的忠诚伯府里面。
听着张氏说了庄子上的收成,陆安行有些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却问道:“我记得,咱们府上的庄子都在京畿,没有冀州朔州的吧?”
“的确都在京畿,以前冀州有一个,后来因为上回二叔出事,所以那庄子送给别人了。”张氏道,“怎么,冀州云州又出什么事情?”
“没有就行。”陆安行道,“冀州有人起事,朝廷刚派了韦兴东带人去镇压。”
“上回不还听说朝廷要对北边那个燕国动兵?”张氏对朝廷上的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上次还听娘娘说起,圣上都准备要对那个什么赵巽动手了。”
“今年这一桩桩的事情,春旱,蝗灾,洪涝,还有地方地动,朝廷哪里来的工夫去打北边的赵巽?”陆安行摇了摇头,“得先平定了国内这些乱子才行。”
“这些乱子……”张氏摇了摇头,“这些也与我们无关,还是说说这庄子上收成成了这样,我们应当怎么办吧!”
“还能如何,府里面节衣缩食一些,难不成要逼着我们庄子上的人也都反了?”陆安行道,“今年年景不好,家里面也应当再裁减一下用度。”
“我们这一房倒是好说。”张氏道,“可二叔三叔他们,未必愿意。上回夏收不好,他们可不乐意裁减用度的。”
“那我去和他们说好了。”陆安行道,“若他们不愿意,干脆分家,他们自己单过,想怎么过怎么过,也犯不着和我们一样节衣缩食。”
张氏点了点头,她等的,也就是陆安行的这句话了。
陆安行摸着手里的茶盏,又看向了张氏,问道:“荆儿的亲事定了,也准备迎亲了,那萱姐儿可说定了?”
张氏道:“倒是有个陈家——安平侯陈家,陈家三郎对我们萱姐儿仿佛有意。”
“安平侯家世倒是不错的。”陆安行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从他们侯爷开始,各个有出息,还都手握实权……”
“只是?”张氏看着陆安行的表情,便知道他还有话说。
“只是他们家,并不适合我们萱姐儿吧?”陆安行还是疼爱自己女儿的,“萱姐儿脾气,就不适合陈家那种大家——他们家人多,萱姐儿嫁过去,上面得有两层婆婆,这关系……萱姐儿处理不来的。”
张氏轻叹了一声,道:“我原也是这么想的,一层婆婆就难过了,两层婆婆,再有妯娌小姑,这嫁过去,难过得很。”
“再问问萱姐儿的意思。”陆安行道,“若她也没那么喜欢,便再看看其他人家,京中公侯伯那么多,哪里就找不到一个适合萱姐儿的人家了?”
张氏点点头,道:“我稍后再去和萱姐儿说说。”
陆安行笑了笑,又看了张氏一眼,道:“除了荆儿和萱姐儿,还有个芳姐儿也到了年纪,钱氏和我说了好几次,芳姐儿也是到了说人家的时候了。”
听着这话,张氏脸色平淡下来,道:“钱氏也与我说过,芳姐儿和萱姐儿同年的,只是身份上毕竟是庶出,且萱姐儿还没嫁呢,现在就给芳姐儿说,倒是太急了一些。”
“我倒不是怪你,只是也得放在心上。”陆安行道。
张氏道:“我心中有数,老爷便放心吧!”
陆安行听着这话,便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
从陆安行的书房出来,张氏一面让人去找陆萱之过来,一面又让人去唤了钱氏。
张氏向来是厌恶钱氏的,原因倒也是简单,钱氏之前是她的陪嫁丫鬟,之后在她怀着陆萱之的时候,直接爬了陆安行的床,然后怀孕生下了陆芳之。
张氏知道的时候,钱氏已经大腹便便,还哭着喊着说自己只是无心的,而那时候陆安行恰好在外面当差,她也不好背着陆安行处置了这钱氏,于是只好捏着鼻子应了,然后让这钱氏生了陆芳之,后来陆芳之长大了,钱氏渐渐安分了一些,才抬了钱氏做姨娘。
张氏是不想把陆芳之认到自己名下的,索性就给了钱氏名分,让陆芳之安安分分做个庶女。
钱氏自然知道张氏是什么意思,她从来都是想着让陆芳之认到张氏名下,有个嫡出的名头,于是在自己抬了姨娘的那天,又哭得梨花带雨。但陆安行并不懂张氏和钱氏之间的谋算,只当是钱氏是因为高兴而哭泣,并不知道她到底哭的是什么。
这些年下来,张氏对钱氏一直不冷不热,陆安行忙于公事,也没什么功夫去应对一个钱氏,于是家里面倒是也算太平,没什么波澜。
只是陆芳之长大了,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钱氏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
钱氏比陆萱之来得快一些,她到了张氏面前,先规规矩矩行了礼,摆出了一个十分低眉顺眼的样子,低声下气道:“太太,奴婢来了。”
“你去老爷身边说芳姐儿亲事了?”张氏直截了当地问道。
钱氏委屈道:“是老爷前儿在奴婢这里坐了坐,恰好遇到芳姐儿了……奴婢并没有去和老爷说这些。”
“是么?”张氏看着钱氏,语气有些冷硬,“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和老爷说芳姐儿的婚事,我有句话倒是要先告诉你。假如你想让芳姐儿有个好人家,那便安安分分听我安排。假如不想,那你就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芳姐儿不是我生的,也不过是个庶女,将来嫁得好不好,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钱氏脸色暗了暗,忙讨好道:“这些自然是要听太太安排的。”
.
正说着,外面陆萱之进来了,恰好的是,她身后还跟着陆芳之。
陆芳之比陆萱之个头矮一点,也稍微丰满一些,眉目之间有一些相似,只是比不上陆萱之英气勃勃,显得十分柔弱可怜。
陆芳之见钱氏这委屈的样子,上前了两步,不等张氏开口,便哭道:“姨娘,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委屈?”
“有什么委屈,也得受着。”张氏冷笑了一声,“既然是姨娘,就认清自己是什么身份,难道一个姨娘还想爬到太太头上去作威作福不成?”
陆芳之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下来:“太太何必这样说,姨娘辛辛苦苦在太太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呢,辛辛苦苦爬上了老爷的床。”张氏向来是不避讳这些事情的,“然后也才有了你,芳姐儿,这些事情要我再说你听一次,让你明白为什么你的姨娘就是这么低下,需要夹着尾巴做人吗?”顿了顿,她语气更冷硬了一些,“做姨娘做小并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没脸的事情,只是要看是怎么做的。是堂堂正正小轿抬进来的,还是偷偷摸摸爬了床,这中间的区别可大了!”
陆芳之听着这话,眼泪就好像珠子一样,往下掉个不停了。
陆萱之在旁边看着,面上倒是没什么多的表情,只看向了张氏,仿佛身旁这两人都不存在一样:“娘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张氏道:“你在旁边稍等一会,我先与钱氏和芳姐儿说事,你听着便是了。”
陆萱之点了点头,便在旁边大大方方坐了。
陆芳之看向了陆萱之,哭道:“姐姐便一点也不顾我们姐妹情分?”
陆萱之没防着陆芳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于是歪了歪头,道:“芳姐儿说这些话便没意思了,我什么都没做,也不知哪里不顾姐妹情分了。”
张氏不轻不重地用茶盏磕了一下桌子,道:“芳姐儿若还要这样胡搅蛮缠,便继续去佛堂念经好了,上次在佛堂念经了半年,看来是半点记性也没有长的。”说着,她看向了钱氏,又冷漠笑了一声,“或者是你在私底下没有好好教导芳姐儿,倒是让芳姐儿长成了这种样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