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豪侠》舟自横

3、003

　　看书看得太晚，熬了个通宵的徐大树不得不拿起了手机打算请假。
　　虽然可能有些不负责任，但是得承认，他最近一段时间，对这份工作已经不太上心了。

　　阿知肩负着监督徐大树生活起居的重任，然而比起任性，阿知显然比不过他的大树爸爸。
　　昨天晚上阿知撒泼打滚甚至学galgame里的妹子嘤嘤嘤，都没让徐大树滚回床上休息。
　　不要去想象一个低音炮男神音的嘤嘤嘤威力如何。

　　虽然徐大树大学的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对于编程的擅长程度比吃饭喝水还简单，但是他的工作和编程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和电子没有任何关系。
　　许多大学生都这样，出来找的工作可能和你的所学完全没关系，首府大学毕业的也一样。
　　当然，徐大树当初没找个自己最擅长领域的工作，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家公司他是被骗进去的。
　　徐大树能写得出人工智能并不代表他不会上当受骗，或者说，他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更容易上当受骗。
　　这家公司是以储备人才计划这个卖点将他骗了进去。这个所谓的储备人才计划，就是专门招收名校毕业生，以长期的、丰富的、与专业相关的在职培训为噱头，为公司招揽廉价的短期劳动力。
　　实际上，他们单纯是为了扩张公司知名度，以及筛选更高效、更有潜力也更便宜的新员工，去取代已经失去工作激情的老员工。至于承诺的长期培训、海外精英培训等等，都是空头支票。

　　最坑的是，徐大树最后在公司的职位根本和电子毫无关联，而是变成了风控。
　　三流的风控师，也就是这家公司风控部的部门经理，以一种施舍的态度，带了徐大树一年。

　　一年后，徐大树辞职了。
　　这家公司的人员安排倒也不是胡乱来的，只是有关电子方面的岗位根本不缺，所以招进去的‘面子工程’大多数都是安排到缺人手的部门去。徐大树被安排到风控，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数字敏感度和强大逻辑思维。
　　能玩电子的人，数学都是基本功。
　　徐大树辞职的原因是，他这一年都已经自学了一整套职业课程，将风控的基本功补得差不多，而与之匹配有关联的经济学等等，也都有了大致了解。但部门经理却还停留在各种书面口号上，实际操作一塌糊涂，数据都算不准。
　　根本没有真才实学。

　　徐大树毕业后的一年里也思考了很多，最后决定工作方面不去挑选与编程相关的东西。
　　因为只要是做这方面的工作，他总会忍不住尽善尽美，全力做到最好。可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太超乎预期不被接受，也很有可能不符合上司的要求。
　　现在市面上大多数的公司，在思考产品时都是有固定模板和成本预算的，徐大树其实并不适合做这种。
　　总之，很矛盾，很痛苦。
　　所以与其这样，不如将工作和爱好分割开来，平日工作的时候也能当做是放松放松脑子。
　　于是他将错就错，跳槽选择的工作依旧是与风控相关。

　　只不过，工作当中的人际交往，某些职场上的潜规则，以及这份工作内容中不被老板接受的诚恳意见，都让徐大树的工作充满了波折，工作三年，换了五家公司了。
　　现在手上的这份，恐怕也做不久。

　　风控即风险控制，在公司中的主要职责是风险回避、损失控制、风险转移和风险保留。听上去很美好，但实际操作过程中，大多数公司所谓的风险控制，更像是安定人心的工具。
　　徐大树在工作过程中，遇到的公司基本上都是把风控当做一个摆设。比如，面对巨大丰厚的利益时，无论风险多大，总会有人冲昏头，抱着侥幸的心理，其中以一心赚钱的老板尤甚。比如在投入一定资金进行风险回避和不投入资金将其用来赚更多的钱之间，管理者会选择不投入资金，他们认为回避风险的钱只是在浪费。
　　当然，并不是所有公司都不重视风控，只是现在的经营理念十分浮躁，大环境如此，渐渐地，坚持自己原则的公司就越变越少。

　　偏偏徐大树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在他看来，工作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无论管理者愿不愿意，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
　　好吧，说白了，后续几次换工作，徐大树都是被炒鱿鱼的那个。

　　有时候他也暗自怀疑自己的选择对不对。明明他有更轻松的方法去生活，有无数种方法去获得更多的金钱，为什么最后却选择了去安安分分的上班。
　　后来他想明白了，自己这么做，不是为了轻松生活，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了让自己更符合父母的期望。
　　工作，结婚，生子，这就是父母眼中的幸福一生。
　　然而他其实一项都做不到。

　　徐大树拿起手机的时候，阿知已经自动把电话拨给了他的部门经理。
　　他现在的公司是一家综合性的游戏公司，主要研发手机游戏，兼职做端游页游，因为手里有几个著名IP，在游戏界还算不错。
　　但是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作为风控，他的工作是评估游戏研发风险，估算投资金额等等。和他之前工作的风控范围并不一样，但是这种跨行业的工作内容，对于徐大树来说，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基本熟悉搞定了。
　　更何况，他家还养了个阿知，搜集信息的速度不要太快。

　　电话那头的部门经理听了徐大树的请假后，自然是不满的。
　　这个快四十的风控部门经理其实只是风控部的一个二级经理，手底下带着五六个人，说是部门经理，不过是好听罢了。
　　风控部真正的大头在海外博士评估团那边。
　　所以这位风控部门经理一直都有些郁郁不得志。

　　评估团是专业评估一个项目的受众、推广难度、火爆几率、盈利模式等等方面的团队，他们有着最专业的计算模型，有最精准的分析条目，是公司高价从国外挖过来的。
　　风控总监看重徐大树的数据敏感度以及数据模型构建能力，一直在考虑把徐大树调去评估团。
　　部门经理自然不满，他不仅不满总监的越权处理，不满公司对自己的不重视，更加不满自己手底下一个员工抢自己风头。
　　只是因为徐大树自己婉拒了调动去评估团，这才没有爆发出来。

　　其实徐大树拒绝，只是觉得，评估团的工作方式的确有依据，但是数据搜集的并不全面，这也导致了计算模型时会出现偏差。
　　实际上，这种评估模式可能适合其他国家，在国内却并不适用。国内游戏行业受外界影响太多，变量一多就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他不想去做无用功，就干脆顺着他头顶那个经理的意，婉拒工作调动。当然，他还没白目到去跟风控总监说，你手底下这个评估团没什么用。
　　他只是稍微耿直了点，并不是白痴。

　　虽然徐大树拒绝了调动，但是部门经理却没有因此就解开心结，反而觉得徐大树居然拒绝总监的提拔，肯定是和总监闹翻了，没了后台。
　　所以这位未老先衰已经半秃的部门经理开始给徐大树找麻烦。
　　徐大树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更不是什么任人搓揉的糯米团。这位风控部门经理一直都没在工作上抓到什么把柄，每次找茬也都被徐大树半软不硬的顶了回去，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恰好，今天徐大树无故请假，他自然拿出了领导架势，开喷了。
　　一会儿语重心长：“大树啊，年轻人要有上进心，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
　　明明是你们工作效率太慢。
　　一会儿痛心疾首：“大树啊，你知道公司这里业务有多忙吗？轻伤不下火线，同事们都在努力工作，你好意思请假？你的工作怎么办？分给谁？你想过领导的处境吗？”
　　同事们过的挺好的，上网摸鱼抢限量，拼单凑份省邮费什么的一件事儿都没落下。你在办公室喝茶逛新闻网站不也挺开心的么。
　　一会儿又疾言厉色：“不许请假，公司请你是来工作的，不是当大爷的，你还想不想升职了？”

　　然后徐大树就再度裸辞了。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一份毫无疑义的工作上。
　　手机一丢，睡了个回笼觉，打算等睡醒了，再把那本《图灵手稿集》看完。

　　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徐大树起来梳洗好了后，刚好听到了门铃声，阿知已经帮他点好了午饭。
　　大概是知道徐大树辞掉了工作，心情不怎么舒爽，阿知小心翼翼没有撩骚，像个小媳妇一样提醒：“大树，吃过午饭，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好不好？”
　　你不玩游戏了？”徐大树接过快递员送来的外卖，看了一下，居然点了不少他爱吃的东西，挺丰盛的，刚关上门送走快递员，坐在餐桌上准备享受美食，就听到了阿知的小建议。
　　“我可以主程序玩游戏的嘛。”阿知喜滋滋的说。
　　徐大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玩游戏。

　　不过吃过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的外卖后，徐大树还是带着手机、耳机和钥匙出门了。
　　其实徐大树挺宠爱阿知的，通常情况下，阿知的要求他都会满足。而且徐大树颇有点溺爱孩子的父母架势，几乎不怎么舍得骂阿知，平日里和阿知相处也更像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平等相处。

　　当然，某些时候，阿知的要求也会被驳回，通常都是一些三观不正的行为。
　　也许在心中某个最深层的角落里，徐大树身为一个平凡人类的‘排他’特性依旧还在。
　　他一直都会担心阿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长为了一个负面作用的人工智能，最后惹出无数麻烦。
　　所以，自阿知诞生之初，他就一直非常注意阿知在三观方面的塑造，同时为了做好孩子的表率，他自己也在日常生活中这么要求自己。
　　这也是他在工作上有些不顺利的原因之一，有时候，在这个社会中，没有一些‘名为圆滑实为谎言’的行为，就会成为异类中的异类。
　　虽然徐大树希望阿知能更加‘智能’，更加贴近‘智慧’，更加‘像人’，但是却不希望阿知把人类的劣根性同样学习过去。

　　以上种种导致，已经做了差不多快八年爸爸的徐大树，根本不想花心思找个老婆，再养个孩子。
　　养一个阿知就已经很累了。

　　工作、老婆、孩子，这三样现在都没了踪影，徐大树打算这个月先不回家看老爸老妈了，除非，老爸老妈真的能接受，一个阿知这样的孙子。
　　哈。
　　想来，也只是妄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