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女巫》猫不生

8、孤独

　　后来的事我不太想回忆，我咳得太厉害，脑袋往后撞在叶道长锁骨上，我一紧张，头顶直接撞在叶道长下巴上，有多痛就不说了，沙发直接被我折腾翻了。突发情况让我更紧张，呼吸又岔了，肺差点让我给咳出来。
　　叶道长脸色也不太好看，嘴唇白了好久，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这数字给吓的。
　　144。
　　这是网页上最后跳出来的数字。
　　十二是轮回之数，十二的十二就是一百四十四。这一百四十四个孩子，如果都是被小邻居吃掉的话……我靠着沙发底，转头看向一旁早就站起来的叶道长，心头无端生出一种想法：“你早就知道？”
　　叶道长没出声，算是默认。
　　我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退她钱走人，我在地上坐了会儿，感觉自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满腔的无力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长叹一口气，扫了叶道长一眼。她站在原处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我也很累了，没力气去猜测，我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提到灵童活祭之后。”叶道长说。
　　“你和一心说过吗？”
　　“嗯。”
　　疲惫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绵密而厚重，还夹着一股无名火。我甚至有了一种孤单的感觉，我很快就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于被“孤立”和“欺骗”的感觉。我不期然想起她对我生气，说我不考虑她和一心的生死。但是在那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山那边的巫师可能使用一百四十四个孩子进行了灵童活祭……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对我生气呢？
　　我耐着性子问她：“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答道：“你没有问。”
　　心头火熊熊燃烧，直接冲上脑子。我清楚得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了两下，脑袋像是要炸了一样痛。我用力摁了下太阳穴，把要冲出脑子的什么东西给摁了回去。我深吸了两口气，狼狈不堪得坐在那儿，感觉自己要委屈死了。
　　说到底，我为什么觉得叶道长就一定要告诉我呢？我是她花钱雇佣的人，无论这次工作的危险等级有多高，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就行了。在工作中，无论我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叶道长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她说得对，她并不是要故意隐瞒我，而是我没问。如今我提起，她也没有遮掩这件事。
　　我为什么要期待她主动告诉我呢？
　　“叶道长，那一心大师有问你这件事吗？”
　　不知道在想什么，大脑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我就这样问出来了。
　　叶道长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没有。”
　　我的眼泪差点就被这句“她没有”给逼出来了，我用力咬住下唇想忍住，结果因为太痛反而哭出来了。我从小就不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见状也放弃给叶道长留下“老子不在乎”的印象，躲去卫生间哭起来。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心想自己在干嘛呢，说到底还不是一开始就因为在葬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就擅自认定人家该和自己有点情分。实际上我们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啊？我在布局的时候，不会专门考虑她俩的生死，自己却单方面要求她俩为我考虑，我凭啥呀？
　　我在里头默默流了会儿眼泪，开门就看见叶道长有些紧张得站在门口。她好像有话要说，我就停下来顿了片刻。
　　她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以为一心会告诉你。”
　　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闻言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别，咱都清楚，您没这个义务告诉我，说一声是情分，不说也是应该的。是我玻璃心了，您别往心里去，咱们一码归一码，道歉就不必了。您放心吧，我收了钱就不会跑路。”我越过她，去地下室把那两个药包拿过来给她：“这是我昨天做的，山里头蚊虫多，你们带身上就不怕被叮咬。您收好，见到一心大师帮我分她一个，我先谢谢您嘞。”
　　我说完也不管她应不应，把药包塞到她手里就出门了。
　　我也不知道出来干点什么好，但我不想和叶道长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说白了就是耍小性子在置气。结果院子还没走出去我就后悔了，日头太大，晒得我头皮发麻。我回头看向关着门的客厅，在心里对自己道，时爻啊时爻，做人要有骨气，这么点太阳你就退缩了，岂不是让人小瞧了？
　　然后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可以煎鸡蛋了。
　　我毫不犹豫拉开门走回去了。
　　可能是从事的行业比较特殊，在这方面，我看的很开。人不能为了证明自己承受莫大的痛苦，就将自己陷入另一种痛苦之中。
　　一旦把痛苦用作证明自己的悲惨，那就真的太悲惨了。
　　就算看得开，但要和叶道长这样面对面，还是有点尴尬。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客厅里空荡荡的，叶道长不知所踪。
　　原先被撞倒的沙发还四仰八叉得躺在那儿，空调冰箱与挂钟运转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中回荡，窗外蝉鸣沸反盈天。我愣在门口，忘了随手把门关上，沸腾的热浪往屋子里涌入，打在我的腿上。熟悉的清风在我身侧盘旋，门应声关上，那阵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道长这回是真走了。
　　我回头看向四周，蓦然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
　　我挠挠头，做了这么多年的巫师，我最擅长处理的感觉就是孤独。巫师和猫一样，同伴和热闹都不是必需品。
　　叶道长不在，我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一个人的时候不用考虑和她之间那种尴尬的气氛，可以专心做正事。

　　叶道长委屈，叶道长不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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