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女巫》猫不生

16、两个亡命之徒

　　刚入八月，天儿还是热的很。早晨五点多的时候，天就大亮了。我本来想着五六点出门不会太热，结果才出代楼到大路上，我就被刚从被窝里出来睡眼惺忪的太阳爸爸晒得跟脱了水儿的小白菜一样。
　　我东西带的不多，一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日常的洗漱用具。我琢磨着川儿邀请我过去说不定是游山玩水的，思来想去还是把扫帚背上了。本来以扫帚的尺寸是不好带的，这段日子家闲着，买了些材料做了一个可以伸缩的扫帚柄。改装过后，扫帚刚好可以和其他东西一起放在航空箱里带过去。
　　和上次川儿来时差不多，我也是十二点的飞机到昆明。之后要转一趟火车到大理火车站。下了火车后，川儿会来接我。
　　一路都挺顺利的，就是在长水机场落地时遇到了阵雨，飞机盘旋了会儿才落地。观看飞机上大家焦躁的表情也挺有意思的，无论什么时候，人间观察都是巫永恒的课题。在机场和火车站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还好，等出了火车站往外走了半里路，我就傻逼了。
　　周围人看到我时，基本也都抱以看傻逼的眼神。
　　大理太冷了。
　　毕竟还是夏季，不至于冷到零下。但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长袖长裤，俨然一派入秋的气息。而我呢，刚从灼热的中原大地滚过来，在萧瑟秋风中穿着短袖T恤，短裤短到可以没入T恤下摆，光着两条普通好看的大白腿，在气候宜人的大理感到了一丝凉意。
　　我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给川儿打了电话。
　　我们在微信功共享了彼此的位置信息，她离我大概也就两千米左右，十几分钟的路程。川儿让我站在原地不要走动，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对此表示怀疑，因为川儿是个路痴。我虽然不辨东西南北，但是只要有手机地图，要我到一个没去过的地儿我还是能去的。但川儿不一样，我怀疑就算把一颗导航卫星塞到她脑子里，她也能从欧洲迷路到北美。
　　关于川儿的路痴，实在不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因此我很明智得没有跟她说该是你站在原地我去找你，而是站在一条很宽的马路边等她。大理这个城市，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祥和。虽说是旅游旺季，往来也没多少车。
　　我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川儿才姗姗来迟。她在马路另一边的尽头，拿着手机跟路上的人问路。她今天梳着高马尾，穿了一件白衬衫，臂弯上搭着件外套，下面是一件短裙。看起来特别青春洋溢，像是个路过的大学生。川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这条路上，并未抬头找我，而是继续研究手机地图。我心想要不要干脆给她录下来，一会儿让她看看她自己这蠢样。
　　在我犹豫的时候，一辆电动车从我面前风驰电掣得开过去了。我刚想感慨这哥们可能是在拍速度与激情，就见他车胎忽然打滑。电动车速度锐减，车上的哥们虽然努力保持平衡，但还是摔倒下去。
　　他倒在地上，车身压着他一边腿，电动车后面的箱子也摔开了，几个方方正正的袋子从里头倒出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饿了么的外卖小哥。
　　他在地上小幅度扭动着身体，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我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就见川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她把手臂上的外套甩到肩膀上，先是把电动车给扶起来放好，然后再拉着外卖小哥从地上起来。她吃力得搀扶着比她高出一头多的汉子，让外卖小哥在路边树荫下坐下，最后还帮他把洒落在地上的外卖都捡起来放回在后头的箱子里。她和外卖小哥说了几句后才离开——
　　期间我有很多次可以上去帮她的机会，但又觉得自己在她的纯粹面前太过虚伪。像这样远远看着她做这些事，我就生出一种她人真好的满足感。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川儿是最特别的一个。她敏感又温柔，善良又激烈，看似矛盾的个性却完美得糅合在她身上。她是最像人的巫，也是最像巫的人。
　　我在原地欣赏了她潇洒的背影十秒钟后，忍不住给她打电话。这傻逼在帮完外卖小哥后就忘记自己原本的方向了，她又往远离我的方向走回去了。

　　我盖着川儿带来的外套，在出租车上睡了会儿。梦里山光水色暝沉沉，说不出去是哪里的景致。醒来时刚好过了大理古城的入口，公路另一侧便是洱海。大概是没到好的地段，这样在车上潦草得看着，波光粼粼闪动，跟普通的池塘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看不到边际。
　　川儿坐在我旁边，她头抵着窗玻璃，夕阳照在她身上，温柔宁静。她看我醒过来了，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还好吗？”我点点头，川儿又道：“马上就到了，再十分钟吧。”
　　“我记得我们之间，你才是晕车的那个。”我说着就不由担忧起来，“要开窗吗？”
　　川儿摆摆手，道：“你穿的太少，会冷。”
　　就算已经相识很多年，我还是会在这种地方被川儿给感动到。她对人的好并非掏心掏肺，而是在这种细节的地方，妥帖细腻。她实在是太可爱了，让我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只能伸手去捏她的脸以抒发自己的感情。
　　当然，普通的话川儿是不会给我捏脸的，但她晕车的时候乖巧得如同人偶。不趁这时候动手，基本就没机会了。
　　下车之后川儿脸色不太好，捂着胃在路边蹲着。我帮不上忙，有些愧疚得站在一旁。倒是她，指着远处一片绿油油的田道：“看见没，那就是朕的万里江山。”
　　我心说什么沙雕玩意儿啊，忽然福至心灵得意会了川儿的意思。不是吧？我又往那边看了看，少说几亩地呢。我不可置信得看着那片绿油油的田，视线都要移不开了：“那是你种的药田？”
　　“嗯哼。”川儿嘚瑟得应道，她似乎好点儿了，从路边站起来，“明儿一早带你去看，先回去吧。”
　　我羡慕得盯着那一大片药田，亦步亦趋得跟在小川儿陛下屁股后面，问她还缺不缺什么左将军右丞相，要是缺我现在就定居大理跟这片药田结婚。川儿回过头来，像个猥琐大叔一样摸着下巴，故意用色/色的表情上下打量我：“朕还缺个宠妃，但你显然不符合标准。”
　　“可恶，我到底哪里不够优秀！”我配合得演起来，一想到就此跟药田无缘，话语中的悔恨十分真情实感。
　　川儿忍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得看着我。她终于忍不住了，背过身继续走。她清了清嗓子，晚风把她的答复送过来：
　　“可能是技巧吧。”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川儿说的是成年人的技巧。我心虚道：“作为一个出色的成年女巫，该知道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不就是这样那样么！？”
　　“喔？你自己做过吗？”川儿戏谑问道。
　　如果这是漫画的话，我现在一定满头问号了。我犹豫着问道：“我自己要怎么做？？我自己要做什么？？你会自己做吗？？？”
　　川儿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尽管她极力忍耐，但我还是能听到她的笑声。这绝对是在嘲笑我吧？绝对是吧？！虽然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不过我还是不争气得觉得脸在发烫。我一路上都没再跟川儿说话，灰溜溜得跟着她回了家。

　　我们走了大约五分钟，拐了两条不宽的巷子后，到了川儿的家门口。我站在气势恢宏的古木建筑前，看着色彩古旧的雕梁画栋，再一次对川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了深刻而明确的感知。
　　在西南地界，川儿有一个比挥金圣手更知名的身份：大理巫师世族名家第十七代继承人，名川穹。
　　这是我第一次来她家，让我意外的是，里头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大家族成员。宽敞的屋子里空无一人，石板路上寸草不生。川儿走到前头去了，她在开客厅的门。日光将大门的影子拉长，昏暗像一只巨兽，把她的单薄的身影吞没。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幕，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巨大的宅院仿佛是囚笼，把她的世界限制在一方宽广的牢狱之中。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川儿已经打开门。她招呼我进去，带我看了浴室和房间。虽然外头古色古香，但里面却是现代设施一应俱全，连抽水马桶都有。我把箱子靠墙放好，毫不顾忌形象得倒在床上放松下来。
　　“别瘫着了，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川儿说。
　　“你请我就去。”我说。
　　“小爻，这顿饭很贵的。”
　　她没有在开玩笑，而是在暗示我。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川儿。她靠着桌子，唇角的笑容有些玩味。我从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孤注一掷，大概和她邀请我来大理有关。川儿是那种闷声做大死的人，听到这句话我就明白了，这顿饭是入伙饭。
　　我认真想了想，我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我的脑海里居然出现了一心的背影。这让我的心脏刺痛了一下。但我只是微微笑起来，对她道：“怎么？请不起？”

　　下一章，一位完美女孩w
可能在周三或者周四更新，最近工作比较紧，也想存一存稿×
但我总觉得自己攒不住稿（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