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有日常》仓央鹦鹉

2、Chapter 2

　　小白本以为他的性格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小黑的性格竟然比他的更糟糕。
　　星期二的早上，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准时响起。看着话痨的地理老师仍在讲台上指着大屏幕叽里呱啦地讲着，一副死也要把这节书讲完的样子，小白的心里五味杂陈。
　　下节课就是体育课了。这是小白最不喜欢的科目之一，从小到大他的体育几乎就没及格过。关键的是，上体育课肯定会弄得他满身大汗淋漓，浑身黏糊糊的难受死了，还要顶着热辣辣的太阳在破烂的塑胶跑道上跑一千米，或是在密闭闷热的体育馆里跳至少几百下的跳绳。除了这些，有时还要加上俯卧撑啦，引体向上啦等等费时费力的活动。
　　这些项目，小白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怵。这么热的天气，小白只想安安静静地坐在阴凉的教室里，专心致志地做他的数学试卷。
　　你猜的没错，小白就是一个热爱数学、且极度厌恶体育的理科学霸。虽然他的各科成绩都不错，但小白最爱的仍是数学,就连物理也比不上它的地位。
　　抬头一看，已经10:05了，而地理老师似乎还没有要下课的意思，讲完了PPT，还拿出了练习册，开始布置今天的作业。
　　唉，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现在好了，他宁愿连上两节地理课也不要上体育课，听得昏昏欲睡也好过热得恹恹欲死。
　　可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好像你再不想高考，高考也总会来的一样。
　　小白站在晒得发烫的水泥地上，一脸绝望地看向火辣辣的太阳。
　　快下雨吧，快下雨吧，下得越大越好，总之就是不要跑步。
　　可现在万里晴空，白云飘飘，哪来的乌云？
　　这时候小白仍然没有放弃做无谓的挣扎。
　　体育老师（和蔼可亲地微笑）：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就先跳几组跳绳，慢跑两圈后再来练习一下50米。
　　小白：……可以让我死一死吗……
　　已经被太阳晒得有点想吐的小白根本就没有心情做准备运动，只是随便地晃了几下就不太想动了。但体育老师还盯着他们，于是小白只好继续晃了晃。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小白忽然想看看小黑。
　　于是在做转体运动的时候，小白偷偷扭头瞄了眼后面的小黑。
　　小黑穿着夏装上衣和冬装长裤，一脸淡然地站在上午火热的阳光下，双手抱胸，咖啡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泽。
　　小白：woc，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偷懒……而且居然还不带上我？
　　小黑长得又黑又高又瘦，在一群瘦弱的女生中显得格外瞩目，所以他的一切偷懒举动自然都被体育老师尽收眼底。
　　体育老师（皱眉）：你们班的男生表现怎么这么差？体育差还不好好练习？特别是后面那个黑黑瘦瘦的男生哈，我看了你这么久你都没动过，一点都不上心！
　　小黑：……
　　小白（幸灾乐祸）：挨批了吧？叫你不走心！
　　体育老师（指着小白）：还有啊，前面那个男生哈，也是很不用心啊！长得瘦瘦弱弱的还不好好运动！不仅文化科要好，体育也要好！体育不拿分，分数差距会拉开很大的！
　　体育老师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小白的痛处。
　　小白：……我……
　　后面的小黑好像悄悄地笑了一下。
　　小白：……笑什么笑，找打么？
　　※※※
　　其实小白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小黑叫什么，只知道他姓李，这还是从他家的门牌上看见的。
　　虽然他们已经认识好几个星期了，但小白根本就不清楚小黑的一切，小黑却反而对小白的事情了如指掌。
　　For example,自从上次小黑莫名其妙给他送补品之后，只要一到下午1点，隔壁的钢琴声和其他声音瞬间安静，一直持续到下午5点。
　　小白早就不记得了是自己主动过去投诉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小黑想结识一下自己这个新邻居，虽然理由奇怪了点，送的东西奇怪了点，没什么奇怪的。
　　还有一次是在星期五的下午，因为早放学，所以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就只剩下小白、小黑和其他几个不熟的人。
　　小白正在做一道物理题，写着写着，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好像错了，于是就在自己的笔袋里翻翻找找，想找出胶卷。然而小白翻遍了自己的抽屉也没找到，只好有些沮丧地趴在桌上，盯着那道错了一半的计算题。
　　这时，后面的小黑忽然戳了戳小白的背，小白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身后一脸冷漠的小黑。小黑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手里拿着一支笔。
　　一支笔……小黑是拿笔戳的小白……
　　自动忽略掉这个小细节，小白愣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黑没有应他，只是用笔戳了戳地下。
　　小白迷茫地顺着小黑所指的地方看过去，结果发现了正静静躺在小白桌脚旁边那卷小白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胶卷。
　　小白此时的心情很微妙：“嗯……谢谢。”
　　小黑也没应，只是继续低下头，继续做他的物理试卷。
　　仔细一看，这不正是小白刚刚做错的那道题吗？
　　小白：……容我静静……
　　这还没完呢，小白才刚刚转过身去，还没来得及把那道错题撕干净呢，就听见他的背后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同班的小姐姐（羞涩）：李梓灏小哥哥，你可以跟我讲讲这道题吗？
　　小黑（爽快）：其实这道题不是很难，只是这些条件很容易把人带偏。这里说……但是xx原理和yy原理是不一样的，xx原理适用于……而这里的情况不能用xx原理，因为……
　　小白就这样默默地听着小黑逐步逐步地把他的错误分析了个遍，然后再把他做题时的错误思路给讲了个透彻，最后还顺带着将这道题的正确思路给写了出来，交给了那个小姐姐。
　　小白（黑化）：李梓灏你绝逼是故意的吧！绝逼是故意的吧！
　　※※※
　　小黑的真名其实叫李梓灏，一个总是能让人读错或者写错的名字。
　　英语课的时候，英语老师眯着眼睛盯着花名册上的名字愣了半天，最后硬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李梓……景？”
　　“噗哈(哈哈哈)……”小白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在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班里笑的人不少，但小白是笑得最欢的那个。
　　曾几何时，小白也像英语老师那样经常写错或者读错他的名字，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外人面前读错他的名字的时候小黑一脸吃了shi的样子。
　　妈耶好好笑哦可是不能笑出声来哦难受死了豁呵哈哈……
　　小黑看着前排憋笑憋得浑身发抖的小白，脸色立马就黑……哦不，是更黑了。
　　脊背上忽然一阵凉飕飕的，小白连忙迅速地收敛笑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认真听课。
　　一节课就这样在英语老师的日常唠嗑中开始。一长串晦涩难懂的英文群蚁排衙般掠过他的眼前，但小黑那铁青的脸色却总是困扰着他的心。
　　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别人叫错他的名字呢？明明只是那么普通又平凡的事情。
　　小白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个问题就这样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小白是一个容易走神的人，结果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一节课。
　　算了，回家补课吧，下次不能再走神了，再不喜欢英语，也得全面发展，成绩要紧嘛。
　　小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得熬夜了。
　　不过小白还是很好奇，他想进一步地了解他的这个“奇妙”的同学。
　　毕竟他也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傻子，李梓灏这些古怪的行为，令小白感到非常的……微妙。
　　下课的时候，小白假装在认真地整理笔记，借着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眼后面的小黑。
　　小黑端坐在座位上，以一种非常标准的写字姿势认真而专注地写着练习册。他的眼帘低垂着，看不清他的眸子里蕴藏着什么情绪。
　　见他这样，小白觉得自己有点尴尬，又隐隐约约地觉得有点不爽。
　　你都那么了解我了，就不能稍微让我窥探下你的心境嘛。
　　小白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理活动有点奇怪，细细品来，怎么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小白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熬夜熬傻了，上课老走神，还总是想些莫名其妙的。思前想后，小白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地补一觉，不然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成绩就真的要降了。
　　虽然他真的打心底里讨厌其他学科（除数学），但小白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的。
　　于是小白就这样借着这个“正当”的借口从下课一直睡到了午读课。看见小白这副样子，小黑一边面不改色地拿起书，装作读书的样子，一边冷漠地看着巡逻的老师从讲台缓缓地走到小白的座位上，然后再一脸淡定地将自己的存在感调到了0。
　　“给我起来！”
　　梦里正在狂写作业的小白忽然惊醒，睁着双迷茫惊恐的眼睛看着巡逻老师发愣。
　　老师（生气）：“这里是学校，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家！”
　　小白（惊恐的眼神）：……我刚刚不是在写作业吗？
　　小白现在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好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猪脑子似的啥都想不起来，嘴巴神差鬼使地蹦出一句话：
　　“家里和学校不都一样吗？”
　　“什嘛？”老师气得连话也说不好了，特别愤怒地用手指着他：“要睡觉就回家里睡，别滚来学校挡着其他同学学习！”
　　小白的心忽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亏得小白的面部表情比较僵硬，才没有把这情绪泄露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缺陷，小白的表情在老师眼里简直就像一个无心学习天天混日子的不良学生一样。
　　老师气得身体发抖：“好啊，好好的尖子班里竟然出了你这个三观不正的败类！我现在就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定要让你妈妈亲自来教教你！”
　　说着，巡逻老师转身就走，留给小白一个愤怒的背影。
　　小白盯着老师的背影盯了很久很久，直到他脑海里那片混沌逐渐消散，他才豁然大悟似的反应过来。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竟然在午读课上睡觉！这是小白这个老牌三好学生所无法理解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老师!这不是把自己往虎口上推吗？
　　小白忽然想起了那个巡逻老师所说的话。
　　“一定要让你妈妈亲自来教教你！”
　　小白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冻得他浑身发抖、心底发寒。
　　完了。
　　老师要叫家长了。
　　他要死了。
　　后面的小黑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犯了错，还奇怪为什么小白怎么忽然这么安静。正犹豫着要不要干涉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尖的小黑看见了小白颤抖着的双手。
　　怎么回事？小黑疑惑地皱皱眉，似乎嗅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有问题。
　　看着小白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小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坦。
　　刚才他明明可以叫醒他的。
　　这样看来，他似乎也成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小黑顿时有些惭愧，有点想替他辩解几句的冲动。想着想着，小黑就伸出笔，想去安慰安慰他，手却愣在了空中。
　　他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做这些事情？
　　小黑低下头，敛住眼里的情绪，收回了手。
　　他不想过多地牵涉别人的私事。这件事情本就与他无关，打瞌睡不是他造成的，他也没有义务要帮他。
　　他不必为了一个同学跟老师撕破脸皮。
　　小黑的视线幽幽地飘回到书本下压着的试卷上，拿起笔继续明目张胆地写试卷。
　　而小白呢，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母亲刚好今天就要回来了。
　　他这一劫是逃不了了。
　　母亲是曾之鸣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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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摸了这么久的日常鱼，下章就要进主线咯，终于要写曾之鸣的隐情啦啦啦啦啦啦，之前有伏笔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