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米德》Yosii

10、28-30

　　[28]

　　草帽少年带着橘发的航海士赶回瑞斯大道的时候还是半夜，他们发现这条大道上依然在举办夜市，放眼望去都是岛上居民。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像往常那样享受热闹的夜市，而是静静盯着他们两个人。
　　人群忽然分开，博士和胖子缓缓走了出来。他们还穿着从废墟中逃走时那沾满尘灰的衣服，狼狈不堪。
　　“我已经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所有的人。这座岛是靠那块晶石才得以存在的，”博士得意地哼了一声，“你毁了晶石，就是毁了这座岛，毁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从晶石碎掉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拉赫诺赫的敌人。”
　　“胡说八道！”Nami毫不留情地指出，“你才是利用人心的吸血鬼！夺取别人的灵魂做什么该死的实验！为了让自己出名，你利用了所有的人，让他们都成为你的踏脚石！”
　　“Nami，”Luffy伸手止住她的话头，他死死盯住博士，沉下声音满是威压，“我说过，要把这家伙打飞出去。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做呢……还有最後一句话，这座岛的存在，不需要任何理由。”
　　“嘿嘿，不需要理由吗？真是天真的想法……对了，草帽，”博士低声却得意地笑起来，单框眼镜下反射出一丝狡狯的光，“你真的不想知道，怎样让你的伙伴醒来吗？！”
　　“啰啰嗦嗦的，吵死了。”草帽少年向下按一下膝盖，手松开的瞬间全身皮肤立即开始泛红，同时冒出丝丝白烟。他抬起眼，所有人都禁不住那冰冷压迫的窒息感而潮水一般向後退去。
　　“二档。橡胶橡胶——”
　　胖子抢到博士面前，手中暴起一道寒光。不过刀子对于Luffy的二档而言，速度慢得实在不够看。眨眼之间，Luffy避过小刀，攥紧的拳已经击中胖子的胸口。
　　“机关枪！”
　　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迎面传来，胖子根本就不可能挡住这样的攻势。他和背後的博士撞在一起，两人被狠狠打飞出这条通透岛屿的大道。
　　草帽少年身上的白汽渐渐散去。他的眼中依然是一层清冷的光。
　　“我的伙伴我自己会救，不会受你胁迫。”

　　“草帽哥哥！”伊米的声音蓦然划破黑暗。那个小男孩站在大道尽头与丛林相接的地方，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喊出声音，“他们根本不相信你，你能不能彻底毁了那个地下基地？！让这座岛上再也没有能控制人心的东西！我想回到从前那个善良的拉赫诺赫！”
　　草帽少年一语不发地看着他，片刻之後，他按着头上的草帽，沿着大道向岛屿腹地走去。金红的灯火在地面上打出一道长长的影，少年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众人的心上，木屐敲击着石砖发出坚定的回音。
　　“我会毁了它给你们看的。”
　　议论声从人群中传来。“等等，他真的要毁了这座岛吗……”
　　“博士已经被打出去了诶……那些海军们也都会离开的吧？”
　　“我们能相信他吗？明明是海贼阿！”
　　“不，我相信……”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少女，尽管浑身颤抖着，她还是站了出来面对所有人，“我相信他和他的伙伴都是好人……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那位金发的海贼先生即使知道我在骗他，也还是为我……用赛米德写下了愿望，为了帮助我而甘心成为祭品……”
　　“水晶已经被草帽打碎了，不会再有人成为祭品了……”
　　“对阿，那我们还怕什么呢？”
　　Nami看着人们彼此讨论争辩，越来越高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最终她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
　　“我们相信他所说的——拉赫诺赫的存在，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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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金发男人在无尽的声音中濒临崩溃的边缘，几乎是无意识地向後退去，他抓到自己那扇门的把手，拧开门就冲了进去。
　　整个世界突如其来地安静下来。
　　他靠着门，伸手按上自己额角，大口喘着气坐下来。等大脑清醒了点他才察觉到……自己竟然真的跑进了这个房间。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做。」预言之子的声音蓦然回响在他脑海中。
　　Sanji立刻警觉起来。到底……进入这个房间会发生什么？！他向四周看去，还是没有任何线索，白茫茫一片。心脏突然有力地跃动起来，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都预感到有什么即将发生，谜底即将揭开。金发男人闭一下眼睛再睁开，立即讶异得张大嘴。
　　自己正站在一个房间里。
　　灯没有开，月色安静地顺着窗棂滑进房间，照在地板上，浮起一层明亮清澈的光。他看见米色的窗帘，两张隔开不算太远的床铺，墙壁上悬着一幅白色帆船的挂画，再然後……是墙角堆着的食材。
　　这是……在岛上的那家旅店。

　　“怎么连灯都不会开了，傻了吗？”Zoro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Sanji张了张嘴，句子似乎自动从他的嘴里蹦出来，一个音节都不差。“就算彻夜开着灯，有些路痴也找不到自己的房门。”
　　“混账，想打一架吗？”
　　“绿藻头，你的话……”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刻在脑海中，再从嘴边悄悄溜出来，他背对着绿发男人，却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你的话，会在那张纸上写什么？”
　　“怎么又提到这个？”
　　“废话，当然是想知道阿。”
　　Sanji眼前闪过绿发男人曾经注视自己的黯邃眼神，以及曾不止一次想确认的东西。他记得之後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如果那个时候Luffy没有跑过来的话……他浑身一震，开始明白。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愿望吗？
　　现在重现这样的场景，是想要「知道」答案，还是想要「确认」答案？
　　“你就……那么想知道？”
　　没有再给他任何迟疑的时间，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从身体两侧探出来将他牢牢锁在窗前。Sanji转过身，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就印在那人黯猩红色的眸中。Zoro正像记忆中那样，逐渐靠近。彼此的吐息相近，直至纠缠于毫厘之间。
　　这分明是……另一次玩火。
　　月光照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金发男人眯一点眼睛打量着身前的人。虽然偶尔会有十足十的蠢相但即便是他也不能否认，在Zoro沉默的时候会有冷冽的气息，沿着侧脸的弧线攀援而起，让自己的视线无意识地描摹。三枚金色水滴形状的耳坠凝练起引人的光。在这样的光线中，Sanji微一错神就置身风暴，只消一秒钟便会席卷倾覆，世界灭亡。
　　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接近。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要怎么应对？

　　“不对，不可能，不是这样的。”金发男人忽然喃喃低语。眼前这家伙根本不是那个绿藻头，所以自己在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得到那个人的答案的。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愿望」。他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人。
　　像一阵雾气消散，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重新亮成满目的空白。金发男人发现自己背靠着那扇白色的木门，眼前什么都不剩。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点一点攥紧拳。
　　还会有机会，重新向那个家伙确认答案吗？
　　怎样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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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这里安静极了。Sanji简直怀疑之前那阵吵得要疯的记忆是一种错觉。他靠着门坐在地上，翻了翻口袋摸出一支香烟，点起来咬进嘴里。随着烟气袅袅升腾，尼古丁似乎在帮助他的大脑迅速恢复思考能力。
　　「仔细聆听那些传达给你的声音，一切都会结束的。」
　　这就是最直接的提示。
　　“传达给我的声音……吗？”他抓一下头发，“可那些根本不是说给我听的，不是吗？”
　　他站起身，再次拧开白色的门把手。在木门打开的一霎那，不计其数的声音涌进来，几乎在一瞬间就挤爆他的脑袋。金发男人重重撞上门。
　　“妈的，不行阿。”他骂一声，揉着太阳穴。再怎么想也没有任何头绪，头脑终于被放空，困意涌上心头。Sanji一点点阖上了眼睛。

　　在一片混沌中，有什么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Sanji……Sanji！”那个声音由小变大，逐渐清晰起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他能够辨认出Luffy那高昂跳脱的音色，Chopper带着哭腔的喊声，甚至还有两位女神的呼唤。金发男人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因为在那些糅杂在一起的和声中，他清晰地听见一个略显低沉的嗓音。是那个绿藻头。那天杀的混账什么时候会叫自己名字了？
　　他抬起头来，一切都在睁开眼的那刻戛然而止。Sanji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什么都没有的白色，这个世界一片死寂。僵直的思绪怔了片刻，慢慢活动起来。
　　是梦境。
　　……刚才不过是一个梦。
　　……难道说，这也是自己的“愿望”不成？想被需要，想被呼唤，想被挽留。金发男人笑一下，发现自己指间的香烟早已熄灭。他眯着眼睛端详那截烟头，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自己被迷住是早就注定的事情，不管是Luffy还是Zoro，他们都有让自己移不开目光的理由，从最一开始。当然，不是指那方面的，你知道的，是灵魂。就像老爷子说的，是他们肚子里不会折断的那把枪。所以能被Luffy邀请加入，的确很开心。Sanji又想了半天，似乎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正式拜托别人做过什么，都是别人要自己如何如何，要说最正式的一次……大概就是……
　　「你帮我……跟大家说一声吧……抱歉了，你们再找个厨子吧。」
　　这句话最终并没有实现，他却终于意识到，Zoro的野心对自己而言有多重要，自己竟然可以为了它放弃一切。天知道当他找到Zoro并发现那家伙还活着的时候是怎样复杂的心情！
　　如果……找到他的时候不管不顾地亲上去，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那一刻开始不同？

　　就在他又开始苦思冥想到底应该听见什么声音才能出去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一阵轻柔悠远的歌声。那是一种蕴含着某种力量的合唱，让他猛地站起身。仿佛从一开始听见这个声音就知道，它在呼唤自己，为自己引路。即使这是海妖赛壬夺人性命的歌声，他也不会有一丁点犹豫。
　　它就是「要传达给自己」的声音。
　　金发男人仔细辨别着歌声的方向，是从身後木门外面传来的。他果断一把打开了木门。
　　和上次一样，没有木门的掩护，所有声音都立刻冲进脑袋，它们拼命占据他的每一处思绪，然而即便如此，金发男人还是听见了那个歌声，按压下一片喧嚣，像是暴雨与怒涛中灯塔的光，他立刻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Sanji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身畔的白色木门不住倒退，他跑过所有门扉。直到这世界中唯一能够看到的东西也都消失，他还在不断向前跑。那些声音一直都在指引着他，最终，其他人的歌声渐渐歇止，只余下一位少女的声音还在继续，温婉优雅，宛若一道流淌的清泉。
　　金发男人感到头脑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昏眩。他低下头按住额角。“请回来吧。”他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畔呢喃。而他晕眩得无法做出回应。
　　Sanji又一次睁开眼睛。四周依然是看起来相当不真实的白光，不过，这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