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如我仙去（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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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弟子点点头，他在晏冰迟身前蹲下，说道：“我叫陆越舟，家中排行老三。我小的时候，小师叔抱过我的。”
抱过？
闻言，晏冰迟回忆起来。
说起这蓬莱陆家，和他之间其实也有些渊源。
苏山陆家倒台后，虽不是一家，因为同姓陆，蓬莱陆家也吃了不少那魔头的苦。
一日他御剑飞行，偶然路过蓬莱，正好碰上贾氏魔头的手下在作乱，便出手相助，顺便救下了一个挂在树上的小孩。
那小孩身着锦袍，大概是什么世家公子。
受了惊吓的小孩红肿着两只眼睛，见他过来，立时伸出两手搂住他脖子，紧紧抱住不肯松手。
也是在这事过去几日后，父亲晏凌霄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收徒。
这个“徒”便是陆越舟了。不过那时晏冰迟并未想到，小孩便是蓬莱陆家人。
他当时想着小孩还是需要照顾的年纪，又很粘人，会比较麻烦，而且对方可能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想跟着他修炼，坚持不了几天，再加上这小孩并不是他的任务目标，他更加没有给自己自找苦吃的想法，便径直传达了拒绝之意。
不曾想到，几十年过去，对方仍是进了天崇门，还成了内门弟子，成了他的师侄，今日，又听了他的剑道课，也算是有了一点师徒关系。
修真界的羁绊倒确实是很奇怪了。
“你父亲身体如何。”晏冰迟把玩着手中的冰落剑，如此问道。
世家多不喜让弟子外出拜师，一是不乐意将人才拱手送人，如此一来容易失去对弟子的掌控力，二是忧心弟子被倾斜，得不到足够资源，三便是恐外面功法不如自家精巧，弟子修习不精。眼前的青年所出自的蓬莱陆家一向以器修居多，现任家主便是一名器修，而陆越舟眼下，虽修为尚浅，却是个剑修无疑。
晏冰迟不禁猜想，也许是那贾氏魔头终于把蓬莱陆家也快折腾完了，或者至少让蓬莱陆家有些束手束脚，以至于都把三子送到天崇门来了。在天崇门的话，陆越舟至少是安全的。
“回师叔，家父身体很好。”陆越舟如此说完，又眼含期待地问晏冰迟自己今日表现如何。
那大概就是陆越舟自己坚持要来天崇门了。这般一想，晏冰迟对陆越舟的感官都好了些许，心中也乐意指点一二。
他沉吟片刻，脑内闪过陆逢君习剑的画面：苍穹之下，青年人身着白衣，极为利落地挥剑。他剑锋逼人，数米以内被波及到的草植都被割成了两段。
因为只收过陆逢君一个徒弟，而现下与陆越舟一同习剑的弟子里，确实也没有比他优秀的了，晏冰迟便忍不住将二人的表现对比起来看，随后便点出陆越舟的不足之处：“出剑太慢，收剑时又过于犹豫。”
最初视线停留在陆越舟身上，看着他挥舞手中的剑，晏冰迟心中总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现在想来，大概是过去四十年经常看陆逢君练剑，所以便觉得陆越舟的剑法有些不足罢了。
陆越舟并非天资平平，以他的年纪，能有现在的修为，也是仰仗了一定的天分的。但也许是从小便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在对剑道的体会上仍是差了些。
经历了无数磨难的升级流主角除去天赋，在心性和悟性上果然是要优于常人。就像生物自然淘汰，不少都是剩者为王。晏冰迟得出结论，一面又有些庆幸自己这个壳子天赋也很是不错，自己在进入这个世界后也没有疏于修炼，不然，要是在任务还没完成之前，却被弟子超越了修为，那可真是……有些丢人了。
他心下这么想着，不禁有些走神。陆越舟看着他，眼神一动，仿若不经意地问道：“我入内门已有十余年，听闻小师叔之前收了个徒弟？”
……这问题。
被这问题激得脱离了走神状态的晏冰迟脸上却仍把持住了那副长存的处变不惊的冷淡神色。这样神色的他看起来像个冰冷而不近世俗的仙人，而陆越舟方才提到的徒弟对他来说，好像也只不过是徒徒多了个徒弟名分的一般人。
“他与我有缘。遇到便收了。”
其实是他特地寻来做任务的。晏冰迟心里补充。
所幸陆越舟接下来并未再未纠结这个问题，单是又拿了剑，在晏冰迟身前比划起来。
经过晏冰迟的点拨后，这次陆越舟出剑速度要快了些，只是收剑时仍有些犹豫。但他心态不错，并未陷入手忙脚乱之中。
第二日的时候，晏凌霄召开了门派大会。他先是简明扼要地提到了黄长老出门、由门内另一长老代行职务一事，随后便宣布接下来的一年当中，都由晏冰迟来负责教授剑道。
此话一出，台下那些正学着剑道或者即将修习剑道的弟子都有些兴奋。
而晏凌霄接下来宣布的事情，则是让台下元婴期的弟子兴奋了一次——那个已经步入化神期的陆逢君陆师兄，此后将负责引领门内元婴期修士的修炼。
陆逢君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弟子遵命。”
其实刚回到天崇门不久，便有长老向他传达了晏凌霄的旨意。于是昨日他便领着几个元婴期师弟修炼。
门内元婴期的修士大多都知道陆逢君。先是因为他是那位晏小师叔的关门弟子，整个门派中仅他一人入了晏冰迟的门下，而他本人修炼速度极快；再者便是他之前那次弟子试炼大会做下的壮举，他竟单单以元婴初期的修为，便夺得了试炼第一的成绩。
当时弟子们之间这样传着：“那个陆师兄，平日里倒是温和高洁，有几分晏师叔的徒弟的模样，弟子试炼大会时，下手的时候可真的一点都不放水。”“陆师兄真不愧是晏小师叔教出来的。”“我感觉我对修真更有信心了……”
这次大会，晏凌霄的用意是十分明显了——他的的确确想要晏冰迟继任为掌门。
所以他先来了这么一手，抬了晏冰迟一把，又顺带着把陆逢君也提了上来。
凌霄君算算自己也差不多到该放手休息的时候了——他这掌门之位已经坐了百年有余。足够长久了。
天崇门并非是晏家的一言堂，做掌门也并非易事。因而起初晏凌霄也并不打算将此重担交付独子。但他多年观察其余长老和他们各自的弟子，黄长老是不必说，对于掌门一职并无兴趣，余下的长老则或者是耽于修炼、或者是安于现状，至于那些弟子，则大多资历欠缺，连修行的事都还没画完一撇。
怎么看，他都觉得还是自家儿子最为合适。不过他的属意是一方面，独子的想法更为重要。若是晏冰迟不愿，他自然不会强求。
于是到了散会之时，晏凌霄喊住晏冰迟，将他单独留下，想知道他的看法。
远远地听到掌门喊住师父，陆逢君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压下心底想要留下来、想接近那个人的冲动，反复告诫自己“师父只想与你做一对师徒”，面上则仍是维持着原本的表情，在一行师弟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从前情意明晰后日日相伴，便也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会这么渴盼师尊的。
似鱼若无水，便无法呼吸。
待场内闲杂人等都散尽了，晏凌霄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晏冰迟，缓声道：“为父心里是想让你做掌门的，便先安排了这一出。不知你可愿意？”
晏冰迟对此并没有什么所谓，倒不如说这更合了他的意。他可是还记得自己除了阻止陆逢君入魔以外，还有保住天崇门，保持天崇门正道门派之首的地位的任务。
只是眼下他的身体情况……
目前他体内的阴气尚未动摇到他的修为，而黄呈安走前有给他熬制了一剂药。服用这个药后，再辅以驱寒咒，便可驱散体内寒冷之感。不过这个药也是有时效的，需每隔三日服用一次。
黄长老临行时和晏凌霄说，他要去拜访一位故人。而这药，是他新近根据晏冰迟的身体情况而熬制的。确确实实都是实话了。多年故交之谊，加上晏冰迟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晏凌霄也不疑有他。
总之，目前来说，晏冰迟并未露馅。
他盘算着，若是自己撑不到任务结束，便让陆逢君来接任掌门。
虽是决定疏远陆逢君，但作为师父和外来任务者，晏冰迟也不由佩服这个便宜徒弟的天资。
而陆逢君大概是将他第一日的疏远看在眼里，接下来的几日，只是清晨照旧会来请安，其余时间便安分修炼，对待他的态度也从之前的细心体贴转为疏离遵礼。
晏冰迟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心下对此还算满意。如此反复一周之后，他便放心地认为陆逢君这是想通了，终于放下了那段有违师徒之伦的感情。想必再过不久，他便可以安下心了。
而一月之后，晏凌霄又命他为代理长老，替那位揽下了黄长老事务的长老分担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如我仙去（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