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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一百四十章:席间点烽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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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母面容漠然,凝视了他们好一会儿,才用冷冷的语调说道:“二凤,既知人家是清白姑娘,就应当保持距离。”
郑丞凤愕然,半晌才无奈退开。
郑母缓了神色,向郑沅樨招了一下手,便在大丫鬟的搀扶下提裙下了阶。
“唉唉?!......伯母,等、等等,我就这个样子去...真的好吗?”王长繇蹭了蹭凉飕飕的大腿,难为情的看向郑母。
郑母闻言,微微蹙眉,又转视四周言道:“你们先去吧,别让你们的爹等急了......姑娘随我来。”
郑沅樨略微一迟疑,不过旋即也理解地耸了耸肩,掩唇浅笑。只有郑丞凤无动于衷,静静地看着王长繇,并不打算随郑沅樨那支大部队一同离去。
“怎么?怕为娘会吃了她不成?还是担心我这个做娘的会杀人灭口?”郑母脸上的神情在飞雪下阴晴不定。
郑丞凤眉心微结,并不言语,只是淡然地看了一阵,最后还是敛了敛衣袖,向自家母亲施以一礼,后随郑沅樨那支大部队头也不回地离去。
郑母看着郑丞凤毅然离去的背影怅然轻叹,究竟是长大了,不再是一颦一笑间就能三言两语左右的孩子了......
回首冷然看向王长繇,颐指气使地让身边的大丫鬟递了把油纸伞过去,将人领到了别处。
一个储物间,锁都落了尘,锁心转了几下才卸下插销,推开那一刻,仿佛步入流年的缝隙。
一切都那么静谧,落雪的天静得寂然无声,屋内的杂物亦然寂静,只微微浮动着檀木香,和光同尘。
郑母优雅的绕过满地井然有序而摆放的杂物,来到一个乌漆大箱前,轻轻拨开箱口的搭扣,只见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叠衣裳。
郑母柔指抚过那上面的衣裳,眉心微皱,随之取出一身来放在托盘上,让身旁的大丫鬟呈给王长繇。
王长繇顾盼间含笑道了谢,看着托盘里的衣服,眸光盈满笑意。
待换好后,好一个绿鬓朱颜,道家装束,不似少年时,风流一笑余事了。
“倒是个人样。”郑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唇畔微染起一丝笑意,紧接着道:“你过来,尚有一处未整理好。”
王长繇受宠若惊,穿着男儿装束,端然明丽地俏生生福了一礼,恬然走过去。
郑母莞尔,安详地替王长繇整理一团糟的腰绳,衣冠齐楚后,郑母过去收拾王长繇换出来的衣裳,忽的却抖出两件玉器,一件子辰佩,一件蟠螭玉印,分别是郑丞凤跟吕霨的贴身玉器。
郑母惊愕,遂回眸盈盈起身,复笑问道:“姑娘跟二凤是何交情?”
“见死不救的交情。”
“......那,姑娘跟羿小王爷又是何关系?”
“没关系。”
“呵,姑娘休要拿这些没的搪塞人,既说没关系,又为何平白无故地持有他二人的信物?”郑母语调清冽,唇角定格着一抹冷笑。
“是他们塞给我的呀......”王长繇汗颜,似乎对郑母的喜怒无常有些无语。
“既是亲手给姑娘信物,姑娘又为何不敢承认与他二人之间有关系?”
“不是吖,伯母,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这跟大街上发宣传单是一个意思,强塞给你的。”
“(蹙眉)姑娘言行举止甚是古怪,莫不是鄧宁国的子民?”
“呃,本来就不是吖,郑丞凤他没告诉伯母嘛?”
“姑娘就这么巧不是鄧宁国子民,又这么巧认识二凤跟羿小王爷,个中缘由还真是令人好奇。”
“伯母怕我居心苟测,是敌国间谍?”王长繇转了转眼珠子,含了抹若有似无的笑。
“......不能不防,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呃呵呵......伯母您放心好了,我不是任何人为了接近他们而安排的女人,我也不会留在这个国家,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回自己的家。”
王长繇讪笑两声,果真是书香门第,信手拈来就是大道理,听得她一愣一愣的,还无力反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姑娘信口开河要离开,莫不是那极乐世界的人?!”郑母忍不住小吃一惊。
“极乐世界??......呃呵呵,算是吧......”王长繇狠狠地抽了几下眉脚,皮笑肉不笑的搪塞郑母。
“平时也只在佛偈中听过极乐世界,只道那是个传说,不承想还真有!姑娘快同我说说,那传闻中的极乐世界是个甚么样子?”
“......呃呵呵,天机不可泄露,窥伺天机只怕会折了伯母您的阳寿,伯母您还是不要以身涉险了。”王长繇表示一点也不想跟她聊自己的世界。
“(叹惋)......这样么,那就罢了,左右也去不得,多谢姑娘能坦诚相告。”
“伯母您太客气了,我也只是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王长繇掻了掻头,有些窘况。
郑母笑得慈眉善目,态度算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神色从容地将子辰佩跟蟠螭玉印系在王长繇腰间,素指绕弄环佩,环佩之间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清脆而优雅。
王长繇仍是不太适应地僵了僵身子,并不敢做惹郑母不悦的动作,苦哈哈地站得跟个木头似的。
郑府前堂:
郑沅樨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窥探着自家兄长,很可惜,并没有瞧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来,反倒一路的沉默不语,衬得气氛有些尴尬。
郑丞凤自离开东苑,除了添件披风就再无言语,他确实有所顾虑,但顾虑的对象不是自家母亲,而是从不让人省心的王长繇,他怕王长繇口无遮拦地气到他母亲......
郑老爷子端坐在主位上,吹胡子瞪眼的瞧着这两个姗姗来迟的儿子,见他们规矩行了礼,入座后便也不再计较什么。
倒是他的大儿子,不得不让人在意一番,他郑老爷子人是老了,但眼目清明着呢!
郑丞凤白皙的脸庞上分分明明的五个指印,还未消退的红肿着,这让郑老爷子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戟指怒目地指着郑丞凤骂道:
“竖子!你的脸怎么了?!”
看吧,这就是亲爹,就连关心儿子的方式都那么别致!
“......撞巴掌上了。”
“胡话!”
“那爹权当我没说。”
郑老爷子还想呵斥什么,突然身后有人轻轻一笑,转过头去,环佩泠然响动,一抹倩影自珠帘后飘了进来。
只见王长繇长发束冠,身着云纹圆领襕袍,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辉,好似那月里的嫦娥出罗帷,忽灵灵一对杏眼含了秋水,弯整整相衬两点蛾眉,郑母便带着王长繇在风雪中翩然而至。
蓦地,郑丞凤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雷轰电掣一般,他惊呆了,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魂儿。
“王长繇?”
“哦呀!叫爷......咳咳!这身衣服怎么样?”王长繇差点口无遮拦的冲撞了座上宾主,连忙急转弯改口。
郑丞凤好整以暇地看着王长繇抛着过长的袖子在原地打转,唇角有意似无意地勾起一抹苦笑。
“姑娘入座吧。”郑母轻勾丹唇,将王长繇引到席前。
王长繇似乎有些心急,不等郑母引领,便直接坐在郑丞凤旁边那个位置,属西向。
“姑娘你......”郑母看着自降身份的王长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娘,随她吧,她也不懂这些规矩......”郑丞凤无奈道。
郑老爷子自王长繇入堂后便直勾勾地打量起来,花了好大一股劲儿才认出人来,顿时眉目肃然,对着郑丞凤冷言道:“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临时托管。”郑丞凤后背一凉。
“羿小王爷是去行军打仗了怎的?要交由你来临时托管?”
郑老爷子嗔怒而叱,也不给郑丞凤什么面子,就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下来,索性声音不大。
对于郑老爷子的‘不友好’,王长繇表示有点方,堆笑道:“......少爷的爸爸吖,第一次来你们家,就觉得造访了仙人旧馆一般,你们家比那劳什子的羿王府气派多了!”
拍马屁谁不会?夸张的话人人都会说,一生都不说一句夸张话的人,才让人感到惊奇吧?
“姑娘可别乱说,这等级搁在那儿,哪能逾越了去?郑府的建设规模乃至格局可都分毫束了规矩的,莫要捧杀了老夫的寒舍。”
王长繇那番话可把郑老爷子给吓着了,这不就是晦暗不明地指他贪污,蔑视皇权么?谁知道她是不是那羿小王爷派来监视他们家的呢?
“你会不会说话?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郑丞凤举起折扇就往王长繇头上招呼,惹得王长繇痛呼两声。
“二凤!为娘怎么说的?!”
“孩儿知错......”
郑丞凤当下敛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无奈地向自家母亲致歉,随之与王长繇保持一段适当距离。
“哼!轻浮小子!怕不是被你娘撞见什么,才落得个耳根刮子!”郑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盯着王长繇身上的那身衣服。
“都是误会......爹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郑丞凤根本不想提被扇耳光的事。
“老爷,这事都怪妾身,先前多有误会,与这些孩子发生了口角之争。”郑母落座后给自己相公盛了碗汤。
“你又何须自责,都是后生们自己造的孽,让他们自己解决去!”郑老爷子搂着郑母好言好语的哄着,同时不忘飞几把眼刀子给郑丞凤。
“爹,造哪儿的孽呢?您能不这么偏心眼么?”郑丞凤抿唇,显然对自家老子的针对感到不满。
“这孽造哪儿你不知道?!人都给领上桌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讲?!”郑老爷子气愤得火冒三丈,直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儿子没碰她。”淡淡的语气,却透着着一股让人难以怀疑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