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竹马记事》末叁

5、入夜

　　这是一进式的小院，是给没有成家的嫡系子弟所住的标准院落。四面走廊连通，中间没有天井，而是一方小亭子。中间有着石桌、石凳。但这小亭子，没有放在正中心，而是向南偏了些。
　　院子四角摆放种植的植物是四时的代表，形成的一个循环，主屋旁还放有一个给守夜的下人小息的耳间，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连翘本是与她的父母同住在西苑的一个小院中的，但后来为了方便照顾肖书璇的起居，便搬到了本给值夜丫头留的耳间里住。而原本的屋子，也是给她留着的，她偶尔也会回去住住。
　　钟姜祁随他们进了屋，一路走来还是不免有些咋舌的，虽与他之前住的洋楼不同，但透着一股中式的典雅，精巧。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给未成年的小少爷住，可是绰绰有余了，况且布局精致巧妙，要不是明显女孩子家的东西不多，那还真要让人误以为是给哪家千金的闺阁了。
　　可这时的钟姜祁哪里会欣赏这些，只是一个劲地兴奋跟别人家的孩子一起睡的事。
　　现在已是十月初九，按节气来看，已是寒露，而北方又是干燥，自是不用天天洗澡的。
　　两个孩子各自清理了一番后就被连翘挨个的塞入被窝，因为怕两个孩子睡觉不规矩，所以两人是一人一张棉被，钟姜祁睡外面，肖书璇睡里面。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大床上，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好像都睡着了一样。
　　“喂，你睡着了吗？”不用说，首先打破平静的定是钟姜祁起。
　　“还没。”肖书璇说着转过身去看他，谁知刚转过去，就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自己，顿时有些无语，或许刚才自己就不应该搭理他吧……
　　“我睡不着，要不我们来聊聊天吧!”钟姜祁侧躺着看着肖书璇，语气中带着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嗯，说什么？”肖书璇有些尴尬，他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更别说以这种姿态跟别人聊天了。
　　“今天白天的事我非常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还有啊，我以前没有同龄的朋友，玩起来都是没大没小的，所以……”钟姜祁边说边尴尬的摸摸鼻子，道歉这种事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做过，今天还一坐就是两回，这是遭报应了吗？
　　“哦……我知道了。”除此之外，肖书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还从没遇到过像钟姜祁这样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在肖书璇这么想的时候，钟姜祁突然抱住他的脑袋往下拉了拉，然后肖书璇感到额间一暖。
　　“你，你怎么可以亲我!”肖书璇吓得一下子坐起来，贴到了床的内板上。
　　钟姜祁傻眼了，他只是想学别人一样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
　　“啊？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钟姜祁回过神来，把他拉回到被子里，间对方还捂着额头，也不禁笑了，“别藏了，大不了我以后不随便亲你了还不成吗？真伤心，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亲别人呐。”
　　听了这话，肖书璇这才放下心来，把手重新放回被子里说到：“我们这边不比你们那边，都是客客气气的，不会有太多身体上的接触，就连最无赖的纨绔，都不会上来就亲的。”
　　肖书璇知道纨绔、无赖还是听别的下人讲的，在小小的肖书璇心中，这已经是顶坏的人了，更别说知道下九流的如青楼、楚馆中的那些人的轻浮。
　　“好吧，好吧，我记住了。就你们这儿破规矩多。”钟姜祁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只是应到。
　　“你这样的人说不定与他们能玩的开。”肖书璇在钟姜祁问出口前转移话题说，“我给你说说私塾中的规矩吧，免得到时候，惹得先生不开心了。”
　　“先生姓岳，丘山岳，是学过西学的。他常说自己只是出生的比我们早，学东西比我们早，所以比起夫子，他更喜欢我们叫他先生。”肖书璇说着顿了顿，“就像《师说》中说的那样。”
　　“等等，什么叫‘狮说’？”钟姜祁问，前面的他听明白了，但什么叫“狮说”，狮子说话了吗？
　　“这个以后会学的，是一个老师写给他弟子的话，不是你想的那个。”肖书璇算是明白了，钟姜祁这个人不是没脑子，就是懒得动脑子。
　　“先生平时很好说话，但有几条规矩必须记住。”肖书璇看了一眼钟姜祁道。
　　“嗯，你说。”他应道。
　　“第一，不能迟到，不能早退，有事要告假，并说明理由。”
　　“嗯，然后呢？”
　　“第二，要提前预习，课后复习，上课认真听讲。”
　　“有道理，在呢？”
　　“第三，要背诵四书五经，定期检查……”
　　“嗯……”
　　“第四……”
　　“嗯……”
　　“……”
　　“……”
　　肖书璇再次开口，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他倒是好了，先说睡不着要聊天的是他，先睡着的也是他：“唉，算了，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肖书璇便也躺下睡了。他只上先生请了一天的假，明天还是要早起的，还是早些睡的好。
　　肖书璇早上是被勒醒的，一睁眼，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眼角还扫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自己一动那东西也整个动了一下，好像是勒的更紧了。
　　小肖书璇愣了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叫到：“钟姜祁，钟姜祁，你醒醒，你勒到我了，钟姜祁。”
　　“嗯，谁？在五分钟。”钟姜祁迷迷糊糊的蹭了蹭怀中的人，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在蹭的绝对不是被子，枕头。睁开眼就发现肖书璇被自己圈在怀中，脸涨得通红。
　　“吓!”一惊之下，钟姜祁一下子把肖书璇松开，自己往后退了退，然后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屁股先着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