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右座[重生]》卫游

5、丑奴儿二

　　“阿牛！”团长并没有把怒火转移到姜溯流身上，反而激动地冲过来一把紧紧搂住他，“太好了，你安然无恙！”

　　团长的个头堪堪到姜溯流胸口，硬邦邦的头发直戳到他鼻子底下，他甚至能闻到团长头发上有一股热烘烘的酥油饼味。

　　“伤员暂时不用训练，但是你！你！”团长从黑山指到白粥，“你们两个必须充分利用今天仅剩的最后小半个时辰去训练，快去。”

　　被点名的人笔直站好，动作整齐划一地朝右一转，然后嗖一下钻进了绿色的帷幕里。

　　团长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拍了拍姜溯流的手：“今晚，你可以不用训练，早点睡。”

　　他双手背后，闲庭信步地走向刚刚黑山他们进去的那面帷幕，一边昂着头大声嚷道：“富贵旺财，别再管那只鹦鹉了，你们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比那只吃了火药的蠢鹦鹉聪明多少！翠花，我建议你立刻从独轮车上下来，你再摔几次，我敢保证，你以后一辈子都需要在双轮车上度过了。”他掀开厚重的帷幕一角，里面白光刺目，“都进来训练，让阿牛好好休息。”

　　看起来团长对手下人很严苛，唯独对阿牛是个例外，从姜溯流的观察来看，这大概是因为阿牛替他赚到的银子能买来最多的酥油饼。

　　所有人都离开后，姜溯流耳边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隐隐约约的从帷幕后传来的杂音。

　　之前在外面时没注意看，现在他才发现，这顶帐篷出奇的大，里面用绿色的帷幕隔出了好多块区域，但也有可能是将好多顶帐篷连接在了一起。

　　此时，那只吃了炸/药/桶的鹦鹉暂时熄火，停在一根高高挂在帐篷顶的细绳上摇摇晃晃。

　　“过来。”姜溯流朝它勾勾手指。

　　无动于衷。

　　姜溯流深吸了口气，两只手摆放在胸前快速结了一个印记——

　　四周，非常安静，什么变化都没有。

　　鹦鹉偏着脑袋打量他。

　　姜溯流在多次尝试无果之后，终于放弃，好吧，他现在不得不接受一个比重生成杂耍团成员更糟糕的事实：他的灵力几乎消失殆尽了。

　　这时，那只鹦鹉突然从细绳上振翅起飞，在姜溯流头发上一顿乱扑乱抓之后，终于飞出了帐篷。

　　“喂！你这家伙！”姜溯流的手还下意识地护着头，“这是头发啊头发，不是鸟窝。”

　　真是虎落平阳被鸟欺！

　　姜溯流往角落里狭窄的床上一倒，柔软的触感很快缓解了他身体上的酸痛。一阵暖洋洋的舒适感从脊背向四肢百骸漫延开来，他望着桌上一圈圈忽大忽小的昏黄烛光，从地牢里就开始紧绷的神经终于不可抑制地放松下来……

　　不知睡了多久，姜溯流猛然睁开眼。

　　寒风吹动帐篷入口的绿布，从缝隙里可以窥见外面天还黑着。

　　沙沙的细碎声响传入耳中，姜溯流的右手边，白粥正蜷缩在床角，聚精会神地在一本非常厚的书上写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幼年雷龙不吃带血生肉，只吃七八分熟的嫩肉，当然嫩羊腿最好……”

　　“嘿！”姜溯流用胳膊肘捣捣白粥，“既然睡不着，就聊聊？”

　　白粥看着对方因为补了一觉后恢复清明的眼眸，有点恍惚地问：“聊什么？”

　　“三更半夜可以聊的太多了……”

　　姜溯流近在咫尺的笑容似乎带了丝意义不明的坏意，白粥的脸微微发热，脑子里开始飘出翠花跳舞时纤细的腰肢和秦伊伊漂亮的脸蛋……

　　“想什么呢？”姜溯流及时打个响指阻止了少年的绮丽遐想，“三更半夜，万籁俱静，最适合进行自我反省。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我是怎么犯下了某个该死的错误，从而被关进大牢里的。”

　　白粥：“……”

　　于是，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在对白粥的连哄带骗外加连估带猜中，姜溯流大致了解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叫阿牛，这个姜溯流已经知道了。阿牛幼失双亲，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在一次机缘巧遇之下，与黑山和白粥结识。和阿牛一样，白粥也是个孤儿，但他运气比阿牛好，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黑山收养了。而黑山原来是北方某位城主雇佣的猎手，后来在一次丛林猎魔行动里被魔物咬伤了手臂，从此右手再不能提握重物。没有人愿意雇佣一位身有残疾的猎手，也就是说，黑山的猎手生涯就此结束了。

　　为了谋生和照顾年幼的白粥，他组建了一个规模很小的杂耍班子。就在结识阿牛后不久，黑山遇到了现在的“花胡子杂耍团”团长，便开始跟着对方混。而团长花胡子之所以愿意招收黑山他们，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阿牛。年轻的阿牛不仅在表演杂耍上颇具天赋，更有一张大受欢迎的脸，每次表演结束，不少看官还会打赏他额外的赏金，尽管这些赏金大多数都进了花胡子的口袋，但至少为他赢来了花胡子少有的爱护。

　　这样看阿牛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是身子骨太弱，父母给他取名阿牛，就是希望他能长得像牛一样强壮，结果他却充其量长成了牛尾巴。花胡子曾经忍痛把自己全部的补汤都给阿牛灌下去，才稍微有了点起色。

　　事实证明，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因为阿牛确实死在了地牢里，要不是姜溯流的灵魂转移到了他身上，现在花胡子一定在为自己白白浪费的补品痛哭流涕。

　　至于阿牛被关进地牢的原因，其实要怪他那张脸。在杂耍团成员刚来山庄外安营扎寨的时候，他们曾与秦青主的小女儿秦伊伊有过一面之缘，因为秦伊伊多看了阿牛几眼，甚至对他笑了笑，高大威猛的护卫统领张冀就找了个随意践踏草坪的罪名把阿牛关了起来。

　　“这个张冀对秦姑娘图谋不轨，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白粥愤恨不平地挥了下他的小拳头，“所以他才找了个狗屁理由把你抓起来，他一定看到秦姑娘对你暗送秋波了。”

　　白粥还沉浸在自己编织出来的三角恋里，而姜溯流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头疼。

　　从时间上推断，他已经“死”了三年，身已不在帝都云天城，但好巧不巧的偏偏在北方！北方就算了，还是北方的北方，离修真界最北地苍穹雪境只有一步之遥！

　　谁都知道，苍穹雪境是凤氏家族的地盘，千百年来，拥有古老而高贵血统的凤氏一族一直在抵御北边那些凶残暴虐的恶灵魔物，他们就像一块磐石，风雨无阻地镇守着苍穹雪境。要命的是，姜溯流曾经与凤家的人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过节，以至于他回到云天城之后，八年都没再踏足过苍穹雪境，现在算算，也有十一年了。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必再提。

　　“你在看什么？”在白粥发表长篇大论中场换气的空当，姜溯流尝试转移话题。

　　白粥把书合上，姜溯流看到了封皮上几个大字：古代神奇灵兽大全。

　　“你还钻研这玩意儿？”姜溯流毫不掩饰惊讶。

　　“干嘛？瞧不起人啊？”白粥气呼呼地重新把书翻到之前看的那页，“我可是我们杂耍团最有学识的人。”

　　姜溯流凑过去，看到那一页上介绍的是雷龙，例图上画着的，则是一只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闪夜雷龙，白粥在旁边用小字注明：暗夜王爵。

　　看到姜溯流专注出神的样子，白粥得意地直哼哼：“这可是暗夜王爵的灵兽。”

　　“暗夜王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粥忽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着眼，“你一定跟他们一样，觉得暗夜王爵杀兄弑父罪大恶极，但是我告诉你，他不是那种人！他是被冤枉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怎么知道？”

　　“我……我就是知道！”

　　“可他死了。”

　　白粥鼻翼抽动，眼眶竟然红了一圈，他抬手反复摸着自己写下的“暗夜王爵”，声音呐呐：“我就是知道……”

　　“别伤心。”姜溯流搂过他的肩，笑嘻嘻地说，“江湖传闻不可尽信，他说不定没死呢。”

　　白粥抹了下眼角，狠狠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着书上的插图：“雷龙可是排名前三的战斗型灵兽，闪夜雷龙更是雷龙中的战神，听说云天之巅里别的灵兽什么都吃，但闪夜雷龙只吃羊肉，果然是战神，吃的都跟其他灵兽不一样。”

　　“谁说的？它不只吃羊肉，其实猪蹄才是它的最爱，没有肉的时候，它也会吃水果，荔枝苹果橘子都可以，但它坚决不吃柠檬，因为太酸了。”

　　“怎么感觉……”白粥侧过头幽幽看他，“你就是闪夜雷龙呢。”

　　“不。”姜溯流立即反驳，“我是它老爹。”

　　白粥：“我还是它老娘呢。”

　　姜溯流：“不行，那问题就大了。”

　　白粥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默默转过头继续看书了。

　　姜溯流打了个哈欠，白粥好心提醒：“离天亮还早，你再睡一觉，到时我喊你。”

　　“你不困吗？”

　　“不困，因为战神是不需要睡眠的。”

　　“少年，我可以告诉你，战神也需要睡眠。”姜溯流靠着墙慢慢把身体滑下去，拉过被子盖住头，很快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白粥翻看着他的灵兽大全，突然间，帐篷里寒意四起，阴凉的冷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来，钻进他的毛孔皮肤，让他的血液都似乎凝结成霜。

　　他打了个寒颤，这时，帐篷外传来脚步声，低沉有力，像木桩一下下敲击地面，又像打在他心上，让他的心房不由自主地跟着颤抖。

　　一双黑色尖头布靴在绿布下摆处停下，一个尖细如针的嗓音响起：“里面有人吗？”

　　“有……有人。”白粥头皮一麻，但嘴巴快于大脑。

　　绿布被掀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那人的头发蓬乱地纠成一团，穿着一件画着乱七八糟符号和图案的长袍，脸上涂满了白色颜料，眼睛漆黑如洞，大鼻子鲜红如血。

　　那是一个丑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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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攻出场！
大家理一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