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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母女坦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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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包小楼缓缓睁开眼睛,窗外刺眼的阳光让她再度将眼睛闭上,四周又陷入一种黑暗中。她不敢去回想那段往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想起来,要忘,就干脆忘个干净,催眠一百次,也不再想起。
抓过已经没电的手机,插上电源充电,开机之后,跳出三条新信息,到收件箱一看,一条是苏荃琳发来的,说是先去上班了。还有两条,是席倾城发来的。包小楼有点排斥,如果他不出现的话,她就不会发现自己失忆,是的,如果他没有出现就好了……她的拇指轻轻抚摸着屏幕,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最终打开席倾城的短信。一条说他上了飞机,另一条说,他到了,在楼下等她。
他在楼下?
包小楼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了,他的短信是中午发来的。“你还在吗?”她回了条短信,便起了床,衣服还没穿好,就收到席倾城的回复:“我还在。”包小楼心口一酸,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阳台,前倾着身子往下看,发现小小的花坛边坐着一个人,风尘仆仆的,穿着黑色的风衣,身边还有个墨蓝色的旅行箱。
那是席倾城。
要不是忽然打了个喷嚏,包小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濒临感冒的边缘。她像小孩一样吸吸鼻子,想回去把衣服穿好,忽然又回过头去看席倾城。他坐在那里那么久,不冷吗?包小楼跑回床边,给他发了个信息:“你上来吧。”
趁他上来的这段时间,包小楼飞快地穿好衣服,洗漱一下,然后跑去开门。隔着铁门,她看见他眼中流动的神采,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顿,才将门锁打开,然后给了他一个惨然的微笑,让了个道给他。
关门的时候,包小楼觉得身后有东西贴上来,猛地转身太头,发现席倾城站得离她很近很近,她的眼睛离他的下巴只有几厘米,清楚地看见上面冒出来的短短胡茬。好多年不见,原来他已经长那么高了……考虑到自己现在脂粉未施,额头上还有个新冒出来的痘痘,她赶紧退后一大步,还来不及站稳,席倾城就先一步捉住她的胳膊,轻轻唤了句:“包子姐……”
“不要这样叫我!”包小楼甩开他的手,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门上,那段记忆对她来说,是一个负担,一个魔咒,她不要再让任何人提起!
“小楼!”席倾城一步上前,双手一张,按在她背后的门上,把她的身子困在双臂之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一天……”
包小楼抬头望着他,太过暧昧的距离让她的心微微颤抖,但由于事件纠结在一起,她的心里乱成一团。他真的长大了,当年那个矮矮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一个男人,一个能让她的心产生颤动的男人。可是,这种认知,让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我们拥有共同的一段记忆,最重要的是,你能记得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手牵手走过的石板路。虽然我也忘记很多事情,可是我仍旧记得,那时最喜欢和你在一起,你走了以后,我最盼望的是你的来信。我承认我喜欢过别的女生,然而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却总让我念念不忘,我很希望再见到你,不是失去记忆的你,而是能够记得席倾城的你。小楼,让我抱抱你……”席倾城双臂一收,把脸贴在她耳边,颤抖的嗓音中却有着意外的坚定,“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包小楼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能够清楚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他只是这样抱着她,没有带一丝情欲,让她感觉安全极了,不必担心他会忽然提出什么越界的要求。他就是这样一个全身上下散发着干净清透气质的人,你甚至看不见他为某种欲望而发狂的模样。
席倾城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好,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知道,问了也没有用。现在美人在怀,其他的,别想那么多了。
“倾城,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包小楼低声说,感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我们会在一起的。”席倾城如此坚持,将她搂得更紧。
包小楼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她现在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犹如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深潭,拼了命挣扎,却摆脱不了沉下去的命运。她甚至有点厌恶这个世界,厌恶世界上所有的人。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父母之所以会离婚,是因为感情不好,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女儿,而是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所生的孩子。那个男人是谁,母亲瞒了她二十几年,那天晚上发生的悲惨事件,母亲又瞒了她十几年。母亲是个如此悲惨而又伟大的人,背负这样的苦楚,将她抚养长大,她是如此悲痛,同样又是如此幸福。
忽然,额头上有种温热的感觉,包小楼回神,发现席倾城吻了她的额头。她不反抗,顺从地闭上眼睛,她要看看这个男人最终目的究竟是将她占有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她不反抗,就一路进行下去。她以为席倾城会往更亲近的位置探索,可是他居然没有,放开了她,走到了他的旅行箱那边。
“我给你带了礼物。”他熟练地开了密码锁,拉开拉链,“海棠糕,还记得吗?买了两盒,这盒给你。”
他真是个让她意外的人……包小楼沉默地接过海棠糕,这是自己很喜爱的东西,好多年没有吃了,今日难得回味。“你在楼下等,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
席倾城点点头,抿唇一笑,包小楼这才发现,他这样笑的时候,眼角弯弯的,又有点上扬。望着他手中的另一盒海棠糕,包小楼不禁多嘴地问:“另一盒要给谁?”
“给……”席倾城的唇动了动,就此打住。
包小楼心里忽然掠过几分不快,原来他还有别人要送。为什么拿一模一样的东西去送给别人?她一咬牙,像个抢劫犯一样逼近他,他开始后退,眼中带着不解和疑惑。包小楼哼了一声,抱着手转过身去,“我还以为你两盒都是给我的。”
“这也是我爸最喜欢的东西。”席倾城叹了一口气,“买的时候很犹豫,到底该不该给他,毕竟我已经好几年没主动跟他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包小楼心理平衡了,才发觉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地就对着席倾城任性起来。她偷偷瞥了眼席倾城,只见他正在为那盒海棠糕懊恼,看上去并不介意自己的任性。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拆开包装,立刻就看见长相漂亮的海棠糕,顾名思义,它有着海棠花的形状,包的是豆沙陷,表面撒着饴糖,呈咖啡色,上面加着果丝、瓜仁、芝麻等五色点缀,充分展现了苏州点心的精致美观。
海棠糕一入口,包小楼就一口气吃了三个,分了一个给身边的席倾城,自己又在解决第四个。海棠糕很新鲜,肯定是他上飞机之前买了人家刚做好的,一路带了回来,所以味道特别好。“真好吃。”她抬起脸,对席倾城说,伸出舌头舔舔下唇。
各位亲亲,以后这种动作少做一点,据说这样的行为所产生的诱惑力相当于你穿着草裙大跳艳舞。
这不,席倾城就顺理成章地勾住她的后脑勺,令人措手不及地吻住她。
相对于某些人的熟练,席倾城这种带着试探的方法更让人意乱情迷,包小楼反应过来以后,他已经离开她的唇,又把她抱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包小楼把手按在唇上,那里烫的厉害,并且带动了她的两颊,跟着一块儿发热。这种感觉,以前是没有的,再这样下去,他们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包小楼连忙红着脸轻轻把他推开,小心地看看他,发现他的脸上也染上这种可疑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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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好几天,经过好几个无法成眠的夜晚,包小楼最终决定回家一趟,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她相信自己和母亲都会坚强地挺过去。
然而万事都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真正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包小楼胆怯了。
几次抬手要开门,几次的泪水涌出眼眶。包小楼站在家门口,就是无法完成开门这么简单的动作。想起家里的妈妈为了她竟然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她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样伟大的母亲。
“小楼,你怎么来了?”连妤手中拎了个菜篮子,惊喜地走上楼来,一见包小楼含着泪水的眼睛,她脸色一变,马上把女儿搂进怀里,“乖乖,别哭,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
听连妤这么一说,包小楼哭得更加厉害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嚎啕大哭。
连妤虽然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笑着把她拉进去,递了毛巾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数落她,这么大了还哭成这副模样。
“妈,我对不起你——”包小楼抽抽嗒嗒,“我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连妤一下子僵住了,摇晃几下,赶紧扶住桌子站好,手里的菜篮渐渐拿不稳,“啪啦”一下掉在地上。她慢慢扶住包小楼的肩膀,声音抖得厉害,“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包小楼拼命点头,“妈,没事的,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记忆没记忆都一样……我只是想跟你说,以后我要更加孝顺你……我一定会好好工作,赚好多好多的钱,买一套房子,接你一起过去住……”她胡乱抹着眼泪,发现连妤没有哭,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一手用力抓着桌角,像是很努力地隐忍着什么。
“小楼……”连妤淡淡开口,目光无神,“既然你都想起来了,我也不瞒你……你爸爸确实是因为你不是她亲生女儿而跟我离婚的。可是我直到现在还坚持,我没有错。”
包小楼抽泣几下,“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们……”
“他不来看我们也正常……我和他的结合,本来就没有感情,都是父母的安排,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怀了你,就稀里糊涂嫁了他。小楼,你不会看不起妈妈吧?”连妤惨然地说,嘴唇微微发白。
“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包小楼忽然激动起来,手握成拳,忽然捶了一下桌子,“为什么他对我们不负责任!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我这么个女儿!”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们当年是迫不得已分开的,和电视上演得一样,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逼着他回老家结婚。他回去后,再也没了消息。我离婚之后,他有来找过我,说想和现在的妻子离婚,我没有同意,让他回去好好过日子。”连妤的语气很苍凉,仿佛看破了什么似的,“他的身份,对我们来说不重要。你现在长大了,能独立生活,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这样了……”
包小楼没有问出个结果,便不再逼问,连妤说得对,现在知道亲生父亲的身份又如何?就会像电视上一样,上演一个感人的骨肉相认的亲情戏吗?是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好了……
“什么都不想了!”连妤站起来,拉住包小楼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以后小楼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买套大房子,我们一起住!”
包小楼一听,眼泪又掉下来,但是仍然拼命点头。
接下来的半天,家里好像恢复平静,谁也没再提那不堪的往事,包小楼睡前还想,以后都不要提了吧,那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疤。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总算能入睡,可是噩梦却让她再一次醒来,一种窒息的沉闷感压得她很不舒服,起床喝水,发现连妤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睡不着吗?包小楼倒了杯热水,走到连妤门前,敲了两下,之后扭动锁头——从里面锁了?!包小楼预感不对,急忙大声喊她,但是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妈妈!!你开开门呀!!”她慌了,四处找钥匙,最终在老地方找到了门锁的钥匙,一打开门,就发现连妤睡得正香,一颗悬着的心还没落下来,就在床单上发现惊人的血迹。
暗红色的,潮湿的血迹。